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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見要大婚的消息直接趕走了紫筱所有的顧慮,鬧心都是趕緊好起來,親眼看著姑娘出嫁。


  之前的那一頂花轎帶給姑娘無盡的痛苦,這一次,她要好好看著姑娘如何走向幸福的頂端。


  藥吃了,飯吃了,再加上暗夜偷偷送來的補藥和食物。紫筱的身體快速的好轉,人也越發的水靈。幸虧送藥來的太監嫌晦氣,從來都是把食盒扔在門口,鳳翔也從未來過。


  半個月後,已然生龍活虎的紫筱推開暗夜的手,飛身上了屋頂,那輕盈飄逸的風姿直接閃了暗夜的眼。


  一路上死皮賴臉的噓寒問暖,磕磕絆絆的前行,直到入了大周屆,在長治的街頭看到賢王大婚,普天同慶的告示,兩個人加快腳步,日夜兼行,才堪堪在大婚這日淩晨趕到了城門口。


  暗夜手中的牌子向著城樓上的守衛跑去,片刻功夫,厚重的城門打開,一行兩騎快速向城中奔去。


  如今淚眼相望,穿越生死,劫後餘生,慶幸欣慰,甚至心滿意足。初見隻覺得她的人生已然圓滿,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一番妝容早已經哭花,又一番折騰,世外仙姝再現。


  屋子裏的人堪堪收拾好,外麵便傳來了喧鬧聲“王爺來了,王爺來了!”


  老太君含淚將蓋頭給初見蓋上,歐陽慕白走到初見跟前蹲下身“小見,這一路哥哥送你!”


  趴在那寬厚的後背上,初見的一滴淚滑落,曾經一人走向花轎的荒涼到如今的圓滿,恍如隔世。


  歐陽府的大門外,風光霽月的仙人換掉素衣華服,大紅的廣袖長袍包裹住析長的身體,帶著凡塵的氣息,又脫離凡塵之外。


  看見門裏素衣男子背後的大紅身影,冷硬的弧度一瞬間軟化,大步上前,來到人旁邊“阿見,我來接你,回家!”


  短短的幾個字包含無數情義,百裏流雲的如願以償,初見安穩幸福的未來。


  橫抱著那嬌軀一步步走向花轎,天長地久。


  那一日,絕頂風華的賢王親自抱著王妃上轎;那一日,歐陽老太君和歐陽家主夫婦,歐陽少主,歐陽二少爺眼含熱淚久久未回;那一日,無人注意的角落,灰色長袍的中年人癡癡看著花椒淚流滿麵;那一日,十裏長街延綿不斷的紅;那一日新人入了府,嫁妝還在從歐陽府往外抬;那一日,賢王府大紅彩帶翻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大紅的龍鳳喜燭下,滿眼的紅,百裏流雲看著眼前嬌豔的人兒,心底的激動讓他眼眶發酸。曾經午夜夢回甚至以為這一生一隻能抱著虛幻的夢境孤獨終老。一朝心想事成,那沁滿心間的情感說不出,描不清,隻覺得這一刻後便是死了,也不覺遺憾。


  “阿見!但凡欺你,辱你者,必殺之。


  阿見!我要這世上唯你獨尊。


  阿見!我已經中了你的毒,愛你入骨,寵你入心……


  阿見!此生有你,足矣!”


  雙唇觸碰那一刹那,顫動的是兩個心,感動的是兩個人。曾經錯過的人生終於找到了歸路,匯聚成一條幸福的路。


  紅燭跳動,床幔飛揚,一夜春光,承載著甜蜜安寧,歲月靜好。


  時光荏苒,歲月穿梭,三年時光一閃而逝。


  大婚後,國泰民安,古鳳南朝各有各的思慮,竟出奇的平靜。鳳翔想了很久,最後帶著初見去了白駝山。


  三年的時光,除了鳳翔偶爾回去,初見一直呆在白駝山。


  毒醫的病依然時常發作,但是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灰飛煙滅雖然沒有解藥,可是對於親自將它們配出來的毒醫,卻並不在話下,再加上白駝山主的幫助,不過一載便將解藥降低了鳳翔。


  將那一粒血紅色的丹丸放到百裏流雲歌初見的跟前。


  “灰飛煙滅和寒毒已然將她的身體機能損壞,毒解掉那一刻,因為毒藥強行連接的機能熟練崩潰,造成的後果誰也不能預料。


  或有驚無險!

  或沉睡不醒!

  或一命歸西!”


  百裏流雲將初見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若是不用解藥還能活多久?”


  “不知!之前用的藥暫時壓製住灰飛煙滅的熱毒和冰蟬的寒毒所帶來的痛苦。可那藥已經漸漸不管用了,進來,經常會感覺有冷熱交替的難過吧?”


  百裏流雲的手一緊,眼睛看著身邊心愛的人,那人的沉默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白駝山主知道他的難過,話卻不能不說“如今的痛苦還能忍受,可慢慢的,會越來越痛,直至最後。


  本來灰飛煙滅雖然痛苦非常,卻在一天一夜後灰飛煙滅,可有了寒毒與它相對,一天一夜變成十天十夜。”


  “多久!多久?”


  “不知!也許明天,也許後天,也許一月兩月,但絕不會超過半載!”


  初見感受到抓著自己的手在顫抖,緊緊攥著自己,幾乎要將自己捏碎了。抬起另一隻手去試著安撫。卻在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手背時,心底一痛。


  她聽見自己說

  “當初服下灰飛煙滅我絲毫未曾後悔,可如今我後悔!

  那是我抱著必死的決心,可如今我不想死!


  曾經那般的折磨我都沒死,如今我不想死了,便一定不會死!


  夫君!有你在,便是我最大的勇氣和支撐!

  你信我!也信你自己!

  你在我便在!”


  柔弱的嗓音卻帶著不可撼動的堅決,即便是山主和毒醫都為之感動。


  百裏流雲抬起頭,赤紅的眼底帶著決絕,將人的雙手緊緊握住“我信!

  不管在哪裏,不管在何處,阿見,你在,我便在!

  上天入地,碧落黃泉,隻要有阿見在,百裏流雲無所懼!”


  屋裏屋外,幾十雙眼睛注視著那嬌弱的人滿含微笑的服下那未知的未來。


  冰蟬的寒毒也在灰飛煙滅被化解的那一刻,被初見體內的血靈芝心吞噬。


  曾經折磨初見多年的劇毒沒了,初見也陷入了無知無覺的沉睡。


  山主和毒醫一番診看“毒沒了,人何時醒,端看天意!”


  春去秋來,花謝花飛,來來往往,歲月流逝。


  當那雙璨若星河的雙眼再睜開時,已經過了兩年。


  兩年的時間,雖然百裏流雲不停的幫她按摩手腳,卻依然提不起一絲力氣。


  歪著頭打量著旁邊還在沉睡的人,那張曾讓她著迷得臉如今憔悴滄桑了很多。


  似乎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那人的睫毛動了動,眼皮顫動,深邃的眼睛驟然睜開,在和自己的視線相對的那一刹那,那人滿眼的複雜,帶著無奈閉上眼。片刻又睜開,一瞬看,驚喜,感動諸多情緒湧上,初見看著他唇瓣抖動,那讓她沉迷的嗓音帶著顫抖帶著沙啞再說


  “阿見!”


  初見想回答,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兩年多的沉睡,一夕間很多不適應,隻能笑著點頭。


  百裏流雲被這巨大的驚喜壓的隻緊緊抱著人叫著名字。


  初見感受著自己肩頭的濕熱,費力的抬起手搭在百裏流雲的身後,頭也依戀的在百裏流雲的肩頭蹭了蹭。


  “夫君!對不起,讓你等的太久了!”


  暗啞低沉的嗓音,聽在百裏流雲的耳朵裏,卻是說不出的悅耳。


  耳鬢廝磨,兩個人,兩顆心,一樣的頻率,一樣的跳動。


  初見坐在床上,看著那風光霽月,身尊體貴的賢王忙前忙後,甚至為自己穿衣穿襪,梳頭帶釵,感動又好笑又心疼。


  本想抱著的百裏流雲,被初見攔住隻能攬著心上人的腰扶著她出門,隻覺得不開心。


  白駝山四季如春,初見也不知如今外麵是什麽季節,隻看著滿眼的翠綠蒼鬆,繁花繽紛。


  初見沉睡,八個丫頭死活不肯離開。又因為他們,初一、玉無心、雲傲、歐陽家兩兄弟幾乎常來常往,有時甚至月餘不歸家。甚至是暗夜,也以保護主子為名紮根白駝山。


  曾經清靜幽雅的聖地因為這群人漸漸喧囂有了煙火氣。


  白駝山主是個活潑的,毒醫清醒時也洗好熱鬧,百裏流雲的四個師兄大多時間是出門遊曆也不在意。剩下的小輩更是洗好熱鬧。


  一山的人默認甚至讚許,百裏流雲更是不介意,隻要不打擾到他和阿見,隨你折騰。


  一大群人一般白日裏都是在藥園裏幫忙,百裏流雲摟著初見遠遠便聽見熱火朝天的聲音,隻覺的心中向往,不禁加快了腳步!


  “啊!姑娘!”迎麵撞上一人,初見還未看清是誰,便被這突來的嗓音下了一跳。


  一棵紫葉草要斷,青黛想著尋根木棍支撐,卻沒想差點撞上迎麵來的人,抬頭便看到了一張熟悉到骨子裏的臉,神還沒反應過來,隻憑著本能驚叫出聲。


  這一嗓子也讓驚了身後正在忙碌的一群人。


  看著圍著自己噓寒問暖的一張張熟悉到骨子裏的淚容,初見眼裏也閃動著淚光。


  山主診脈後扶著胡須道“醒來就好了,身體損傷的地方也在修複,雖說照正常人有些體弱,有些畏寒畏熱,但能到如今這程度已經是萬幸,好好養著便是。”


  白駝山主是什麽樣的人物,這片大陸遠近聞名,據說已經一百多歲,人稱老神仙。武功高絕,醫術更是出神入化。他說無礙便真的是無礙。


  一屋子人緊張的情緒一掃而光。


  剛剛醒來,更方麵都還虛弱,百裏流雲每日為她按摩手腳,還要每天出去走一個時辰。


  其他人便漫山遍野的搜尋,天上飛的,地上長的,水裏遊的,甚至是雨後的蘑菇都被洗劫一空。


  山主頓足捶胸,卻被憐竹烹調的食物收買了口欲,最後更是和一群人混做一起去漫山遍野的搜尋。


  白駝山上幾百年自然生長的山雞野兔,本是最不怕人的,如今確真如驚弓之鳥。


  山中歲月,無拘無束,初見卻漸漸發現百裏流雲似乎越來越忙,而幾乎紮根在白駝山的暗夜和歐陽家兩位兄長走了快兩個月了。雲傲、玉無心也是來去匆匆。


  幾個月的恢複,曾經軟弱無力的手腳已經沒有絲毫脆弱,可是百裏流雲似乎被她兩年多的沉睡嚇壞了,總是對她過於緊張,隻要出門手也要緊緊攬著她的腰。


  兩個人在這幽徑山路上緩慢前行,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峰,半山腰霧氣繚繞,宛若人間仙境。


  自從發現初見對這裏的景色尤其歡喜時,這裏便是兩人每日必留戀之處。


  “古鳳那邊有行動了?”


  身邊的人緊瑉著嘴,甚至帶著一點委屈,初見抬手安撫的拍了拍橫在自己腰間的手。


  “大周早就被你清理的幹幹淨淨,如今國泰民安,能讓你如此忙碌,讓兩個兄長兩個多月未曾露麵,還有暗夜,他可是巴不得黏在紫筱身上的。這樣我若還看不出什麽?怎麽配的上你?”


  對於他懷裏的人兒的聰慧,百裏流雲早就知曉,隻是想起鳳翔挑起事端的理由,當真讓他鬱悶。


  “我古鳳皇後被大周賢王禁錮,乃古鳳之恥,皇室之恥,我鳳翔之恥。今與南朝攜手征討大周,討發妻,雪恥辱!”


  初見聽完,無語至極,她以為當初那封信已經說的清清楚楚,卻沒想如今成了兩國爭端的話頭。


  “我豈不是成了禍國的妖精?”


  百裏流雲對這話可不愛聽的很,攬著人的手緊了緊“阿見才不是禍國,是鳳翔不要臉,偏拿我的阿見當靶子,當初我便應該一劍宰了他。”


  “當初若是殺了他,古鳳皇室滅絕,古鳳無主必將天下大亂,到時候遭殃的是那些手無寸鐵安分守己的百姓。雖說我並不喜那些胸懷天下甚至忘卻自我的英雄,自私一點才是人性之本。可也並不想因我之過引發禍端。


  隻是南朝這幾年內亂不斷麽?為何會與古鳳沆瀣一氣?

  鳳翔可能會,阮寒末應該不會與南朝蛇鼠一窩吧?”


  “之前他也許會和阮擎天一笑泯恩仇,可在本王將他的母親送過去的那一刻起,阮擎天便是他生死大仇。阮寒末其人雖然能屈能伸,卻有自己的執著,最起碼,他這輩子在落魄,都不會與阮擎天又絲毫瓜葛。”


  “所以呢?”


  百裏流雲看著初見眼裏有著猶豫糾結,初見了然,一抹苦澀的弧度勾起“尚雲對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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