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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玉站在布莊門口,看著在眾人圍繞下走在最前麵的男女,嘴角勾了勾,歪頭看著身邊的小廝“你說這百裏流雲放著那麽多大家閨秀不要,死心塌地的要這麽個下堂婦圖的是什麽呢?”


  “……”


  墨玉似乎也並不想對方回答,停了一瞬道“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果然!”


  說完抬起腳想來時路走去。


  灰衣小廝匆忙跟上。


  “不跟了?”


  “還跟什麽?沒看人家都說了後會有期!”


  “你是這麽識趣的人?”


  “這不叫識趣,這叫見好就收!”


  “不是還要買點心?”


  “我們回去南朝少說也得月餘,帶回去你敢吃麽?”


  “不敢吃!”


  “走吧,回去收拾收拾,準備回家!”


  “公主那邊?”


  “公主,不過一個婊子,誰又真的拿她當盤菜?”


  “可是……”


  “隻管收拾,她若願意,便跟著,若是不願,隨她去哪裏,死活跟咱們又有何幹?”


  墨玉穿過人潮湧動的大街,來到安靜之處,轉過身,回頭看那片喧囂“風雨欲來!”


  南太子一行離京,阮漓漓心有不甘,卻也看得出來這一行沒人會幫她,孤立無援的她也隻能含恨登上馬車。


  寒來暑往,諾大的濮陽城,沒了阮家的陰謀算計,沒了奸邪佞臣,蓬勃發展欣欣向榮。


  古鳳,鳳翔也是阮寒末勵精圖治,兢兢業業,憑借一己之力將破爛的朝堂煥然一新,百姓安居樂業。


  南朝,墨沉章和墨沉元的勾心鬥角,阮擎天渾水摸魚,雖然百姓不聞,但朝堂裏總是劍拔弩張。墨玉心有餘而力不足,秘密發書大周請求援助,百裏流雲趁機安插了一部分人手闖入南朝朝堂。


  期間,鳳翔曾經派來使者,言明皇後身體虛弱,當初為了古鳳不得已隻身南下。我主感念夫妻情深,今願用我國大皇子相替。


  百裏流雲將文書拿給初見,初見靜默良久,轉身進了書房,出來時將手中的信交給百裏流雲轉給古鳳來使。


  自此後,鳳翔再為派人前來。


  如今的朝堂,再沒有異樣的聲音,周皇百裏莫當著文武百官賜下賜婚賢王百裏流雲和歐陽家大小姐歐陽初見時,收到的便是聲震天際的道喜聲。


  大紅的廣袖嫁衣穿在初見的身上,身後是歐陽老太君親自拿著梳子為她梳頭,歐陽夫人代替母親的身份親自唱詞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姑娘白發齊眉;

  三梳姑娘兒孫滿地;


  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


  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


  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

  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

  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


  曾經隻能在夢裏才能出現的場景,如今如願以償,曾經親情缺失的遺憾如今也得到補償。


  想想初次嫁人時的寂寥,如今嫁人的圓滿,初見看著鏡子裏的桃花麵,眼裏的淚在不是酸澀,維勝慢慢的幸福。


  老太君坐在旁邊,看著她手心裏的寶貝疙瘩,還未享受過太久的祖孫樂趣,便要嫁人,不舍心酸。有看到人兒眼裏淚光閃爍,抬手將人的手抓在手心


  “大喜的日子,這話不該說。可今日裏出了這個門,你便注上了別人家姓。就不再是歐陽家的女兒了,祖母……祖母想要和你說說。”


  老太君的聲音有些哽咽,摩挲著手裏嬌嫩的小手“歐陽家的罪過連累你十幾年水深火熱,歐陽家欠你的,欠你母親的,欠你未出生的弟弟的。


  這些已經在沒法改變,祖母也不想去彌補,欠了就是欠了,傷害了就是傷害了,彌補沒用,既不能讓傷害不在,又不能讓逝去的複生。


  祖母隻想告訴你,從你踏入歐陽家那一天開始,你往後的人生在不是孤身一人掙紮求生,你有父母兄弟,有祖母,有整個歐陽家。今後的日子,不管他是誰,但凡欺了你,辱了你的,你隻管打殺回去。即便是把天捅破了,祖母這把老骨頭都給你撐著。


  我老太太的孫女我老太太護著,什麽時候都護著。”


  初見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滑滑落下,突然爬到老太君的懷裏痛哭出聲來。


  一聲聲的祖母,帶著無限的眷戀,不舍,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安然。


  屋子裏,桑麻、憐竹、槿璃、連翹、半夏、青黛、茯苓以及現在兩人身旁的歐陽夫人都默默掉淚。


  好半晌,祖孫兩個才漸漸收了眼淚,歐陽夫人上前,拿過帕子給初見擦拭臉蛋“好了,哭一場把以往的黴運都哭幹淨,將來美美滿滿的過日子。”


  洗盡鉛華的小臉,因為哭過,眼裏仿佛能著紗幔,越發的嬌弱可愛。


  憐竹取來帕子為她淨麵,歐陽夫人親自為她繳麵。從來未曾上過妝的人,淡淡的妝容便烘托出一副花容月貌,仿如月宮仙娥。


  老太君有一番感歎,直覺心中的不舍又重了幾分,便是歐陽夫人也僅僅拉著手好一通交代。


  屋子裏一屋子人,溫情脈脈。卻被突然被推開的房門驚的回過頭去。


  門口,紫衣勁裝女子,似乎是經過長途跋涉急匆匆趕來,風塵仆仆,站在門口,因為急促的呼吸胸口劇烈的起伏。來人看著屋內,眼睛焦灼在初見的身上,嘴唇抖動卻說不出話來,眼淚撲簌簌的落著。


  “紫筱!”


  屋子裏出了歐陽老太君和歐陽夫人其他的都曾在古鳳見到過紫筱,如今乍然看到,隻覺得百感交集,曾經她們對紫筱都有著無盡的恨意。直到初見將一切都說清楚,七個人隻覺得鬧心的疼。


  曾經親密無間的姐妹,重過生命的姑娘,本以為生離死別,卻沒想劫後餘生,再相遇卻得逼著自己去做傷害她們的事,將自己硬生生的推到她們的對立麵。那孤立無援,有口難言的痛楚,她們都不知道紫筱是如何承擔下來的?

  如今乍然看到紫筱,一眾人隻覺得驚喜又愧疚,不知道要說什麽?

  初見站起身,流著淚走到紫筱跟前,看著那張憔悴的小臉,眼裏有著怯懦和退縮,甚至因為初見的靠近而緊繃著身子硬挺著沒有後退。


  “紫筱!”如同記憶深處的聲音,讓紫筱心底那一點點擔憂一掃而光,拉著初見的手,感受著那熟悉的溫度,痛苦出聲。


  當初被鳳翔抓回去,遍體鱗傷,鳳翔親自看護她,照顧她。每每她清醒的時候和他聊天說的便是姑娘。


  那時紫筱從宮人嘴裏知道了姑娘被送到大周為質子。桑麻姐姐憐竹姐姐都死了。紫筱是恨鳳翔的,她突然放棄抵抗,乖乖讓人治療,也不再拒絕吃藥。她滿腦子想的便是報仇,為姑娘,為桑麻姐姐,為憐竹姐姐,為槿璃,也為自己。


  雖然她一直不知道鳳翔為何要在她身上下這番功夫。直到她被鳳翔封為賢妃。紫筱才突然知道,她是鳳翔手裏的繩子,一根可以讓姑娘自願套上的繩子。


  紫筱沒想到,鳳翔真的將姑娘帶了回來,在掬心閣見到姑娘時,她幾乎控製不住自己。她不停的告誡自己為了姑娘她必須狠下心腸。


  每一次看著初見被欺負回去後都會用針狠狠的刺自己,隻有那樣,她才能有勇氣堅持下去。


  看到槿璃時,紫筱是開心的,知道她們居然都還活著,那巨大的驚喜讓她幾乎放棄。


  後來,她將阻擋的人殺死,看著她們消失在宮牆外,紫筱有一刻甚至想追上去,卻在走出一步後退了回來。


  她要留下來,雖然阻止不了,卻還是能攔一下。她看得出來,那抱著姑娘的男子有多珍重姑娘,更看得出來槿璃她們對他的信任,這一刻,紫筱真的放心了。她已經這樣了,索性留下來,即便殺不了鳳翔,給他添堵還是做得到的。


  暗夜到來的時候,紫筱已經奄奄一息,鳳翔那日趕到宮牆處,隻看到她一人,紫筱孤身攔住他們,被鳳翔打成重傷。關到了她之前的宮殿裏。


  鳳翔回來後,隻來看過她一次,紫筱看著他暗沉的雙眼,心底便知她的姑娘已然逃出生天。


  這一次,鳳翔依然叫了禦醫,隻是紫筱這一次卻有了死誌。她的姑娘她的姐妹都安好,這一生已經沒了別的惦記。


  紫筱知道她的姑娘心底有多好,更知道桑麻姐姐、憐竹姐姐和槿璃有多重感情。即便她已經傷了她們的心,可若鳳翔拿她做靶子,她們絕對不會無動於衷。


  想通了一切,紫筱索性破罐子破摔,暗夜尋到她的時候,空曠的宮殿裏陰冷潮濕,床上的人瘦的皮包骨已然奄奄一息。


  桌子上擺放著的食物已經冰冷,卻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跡。


  暗夜也是在這一刻才相信了百裏流雲說的是真的,心底一抹奇異的感覺蔓延。想想這是王爺給他尋的媳婦。兄弟那麽多,他可是第一人驕傲。又看看這皮包骨的媳婦實在難看,拿出懷裏的療傷聖藥塞到了紫筱的嘴裏。


  床上的人早就有了死誌,藥無論如何喂不進去,暗夜看著那蒼白的嘴唇,眼神閃爍,最後咬了咬牙,將藥丸賽道嘴裏低頭吻了上去。


  幹裂的嘴唇有些紮人,卻也帶著異樣的甜美,甚至人的藥丸早就入了喉嚨,暗夜還沉溺在那甜美中。直到感受到對方的抗拒,才猛然驚醒,抬頭一看,紫筱黑亮的大眼正滿含怒火的看著他。


  暗夜咧嘴一笑“王爺可是說了,你是他給我找的媳婦,姑娘也是同意了的。”


  看著床上人臉上羞憤欲死的表情,才猛然想起對方壓根就不認識自己,忙抬手道“你別生氣,姑娘就是初見姑娘,王爺你應該見過的?王爺說的你不信,那你自己的主子說的你也不信?”


  想想既然王爺說了,那肯定是得到姑娘首肯的。暗夜自以為是的想著,卻壓根沒想到這根本是百裏流雲自己的意思。


  可是初見兩個字入了紫筱的耳,眼裏登時裹上了淚水,帶著期許和希翼的看向門口,卻隻看到黑洞洞的一片寂靜。收回的視線帶著心涼和死灰一片。隻讓暗夜看的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主子們沒來,但是給我的命令是將你完好無損的帶回去。”


  死灰的眼神看著他,又有了一絲生氣,在得到暗夜肯定的點頭時淚水順著臉頰嘩嘩流下。


  暗夜隻覺得心更難受了,說不出來的難受,又不知該如何做,隻手忙腳亂的原地跺腳。


  好半晌,紫筱才從激動的情緒中平靜,視線處就是那人麵紅耳赤的跳腳,突然撲哧笑出聲來。


  看著床上人梨花帶雨的樣子,即便骨瘦嶙峋,暗夜也絕對美的沒法形容,竟然看癡了去。


  紫筱被她看的直覺如何都不自在,哭了一場,心底的擠壓的壓抑散了,暗夜給她的藥又是難得的珍品,如今雖然沒有力氣,可是那幾乎上不來氣的沉悶感全沒有了。嗓子雖然還沙啞,卻也能發出聲音。


  “姑娘,姑娘她?”


  暗夜看她支支吾吾,一想便知道她想問什麽“姑娘一直懷疑的,容伯的死才讓她確定,回去後她一直不安。”


  “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知道姑娘沒有怪我,我便安心了?你回去後告訴姑娘,紫筱這一輩子值了。”


  “我是要帶你一起走的?”


  紫筱看了看外麵,搖了搖頭“這裏是皇宮,你隻身進來已經千難萬難,若是帶上我,你該如何躲得過去這層層守衛?”


  暗夜不屑的搖了搖頭“這古鳳皇宮確實守衛森嚴,可是我若想來去自如還是不成問題。隻是你如今這狀況,禁不得折騰。你可是我的媳婦。”


  紫筱本來還感動他的體貼,可最後一句話直接讓紫筱氣紅了眼“你再要胡說,我便死給你看。到時我看你如何和我家主子交代?”


  暗夜表情一僵。


  “不說便不說,反正回去了,我就不信老子還搞不定你?”


  “你又在說什麽?”


  “啊!沒什麽!我是說,你要快點好,我來時可是聽皇上說了要給兩位主子辦婚禮,你若是不好好配合,說不得我們回去主子們孩子都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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