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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時日如飛(5)

  「鑰匙。」嗓子疼得厲害,裴迪文只能惜言如金。


  舒暢愣在車門前,他哪來她車的鑰匙,這個暫時不追究,「你不開自已的車嗎?」她問第二個問題。


  「我這幾天都睡得很少,又感冒了,開車精神不濟。」


  舒暢慢慢地跨上車,坐好,手扶著方向盤,看來,她又要淪落成領導的專用司機。「我直接送你回憩園?」


  「隨便,只要在你身邊。」他抬手貼上她的臉腮,掌心滾燙,有一點熱度。


  舒暢突然眼裡涌滿了淚水,她咬著唇,不讓哽咽聲泄出。他輕嘆了一聲,從後座跨到副駕駛座,迎面將她抱住,半個身體扭抱著,沒幾秒鐘就感覺腰很酸。然而沒有誰動彈,他吻著她臉上的淚水,以最最溫柔的力度。每個呼吸間,嗓子里的熱氣都噴在了她的脖間。


  舒暢閉上眼,淚流得更快了。「別再和我賭氣了,好嗎?」他拍著她的後背,呢喃地輕問。


  「我沒有賭氣。」她是不知所措,她是膽怯了。有時候,不是光有愛就可以的,她還需要一種腳踏實地的安全感。談一份差距很大的戀愛,需要一顆強壯的心臟。


  他鬆開她,替她把已經齊肩的頭髮撫平,「男人到了我這樣的年紀,以前的生活絕不是一張平鋪的白紙,他有皺摺,有內容。但因為經歷過許多,才知道什麼是最應珍惜的。你不要那麼不自信,我對你說過,在我心裡,你早已重得沒有任何人可代替。傻孩子,我愛你。」


  「迪文,我知道!」他的嗓子像砂紙和什麼東西摩擦,聽得她很心疼,可是她真的太想他的寬慰。


  裴迪文輕輕地苦笑:「這兩天,我知道你心裏面很不好受,偏偏我又沒辦法留在濱江。爺爺血壓過高,引起腦溢血,幸好搶救及時,我一等他脫離危險,就急匆匆趕回濱江,想和你一起過平安夜。二十六號,我還得回家去忙些事,但我會趕在三十一號那天回來,我們一起迎接我們之間的第一個新年。舒暢,我一直把有些話壓在心裡,說出來怕給你壓力。我珍惜家人的方式就是想在每個重要的日子裡,都陪在他們身邊。我們之間,我想要的不是短暫的火花,而是更長更久。」


  這長長的一段話,他說的中途停下好幾次,摸著喉嚨,一臉痛楚。


  舒暢低下頭,感覺鬆了口氣,眼淚卻又止不住,車裡的紙巾用完了,狼狽地只能用手背去擦。


  也許這就夠了。冷雨霏霏的平安夜,他帶著一身的感冒病菌,從千里之外趕過來,就為和她一起,只為和她一起。他還許給她以後的每一個大大小小的日子。這不是愛,又是什麼?

  「唉,我怎麼又把你惹哭了?」他輕輕地嘆息,用兩手替她抹著淚,「傻孩子,怎麼會生出那些古怪的念頭?要是哪一個女人真有你好,我何必等到現在?」


  「可是為什麼你要等到三年後才對我說這些?」


  「愛一個人需要契機,還需要尊重,不是喜歡上,就能對著滿世界都嚷嚷的。」


  她不太明白。


  「以後你會慢慢懂的。舒暢,我們回去吧!我真的有點撐不住。」他疲累地躺回椅背,一隻手放在她的腿上,緩緩閉上眼睛。


  她不舍地看看他,把車發動。從報社到憩園,路程並不遠,她卻開了很長時間,彷彿這是一段幸福的旅程,她捨不得很快就到達盡頭。


  停下車時,她側身看他。他睡著了,因為感冒鼻子不能好好呼吸,不得不半張著嘴,鼾聲有點重,一縷頭髮散到額前,看著沒有了平時的那份冷漠。她趴在方向盤前,痴痴看了很久,不太捨得叫醒他。還要懷疑什麼呢?她輕問自已。此刻,她的心中一片安寧。


  裴迪文吃了幾顆感冒藥,上床睡了。她沒睡,穿著一件大毛衣,在他窗明几淨的廚房裡給他煮粥,她注意到晚上,他就是喝了點果汁,每喝一口,眉頭皺一下,其他東西,都沒動。


  粥煮得稠稠的,擱在冷水裡,晾到半溫,她盛了半碗,走到床邊,把他叫醒。他微躺在床背上,眼睛也不睜,由著她一口一口地喂著。一碗吃完,他突然開口問道:「還有嗎?」


  她又餵了他一大碗,他吃得睡衣都濡濕了。能出汗,就好。她讓他換了衣服,等著他睡沉,熄了燈,這才回客房睡去。躺下時,一看時間,都凌晨兩點了。


  朦朦朧朧剛睡了一會,感到身邊的床鋪一沉,腰間多了只手臂,「聖誕快樂,舒暢!」他的嗓子聽著好了一點,但也好不到哪去。


  她睜開眼,一下就看到床頭柜上擱著的情侶對杯,笑了,「真的是你冒領的。」


  「來不及買禮物,只好如此了。」情侶對杯上是一朵朵紅艷的三角梅,在光潔如雪的白瓷上,顯得特別的亮麗。


  「那你的呢?」她翻了個身,依在他的懷中,摸摸他的額頭,沒有熱度了。


  「你一個人要喝兩隻杯子?」他反問。


  她大笑,捏捏他的臉腮,「你連這個都替報社省呀!我可以一隻杯子喝咖啡,一隻杯子喝茶呀!」


  「不行,做人要專心,不管是甜還是苦,是酸還是辣,都應為她統統容下。」


  「迪文……」她一怔。


  「如果我把感冒傳染給你,你會怪我嗎?」


  咫尺之遙,看得清他幽深的眸,分明有墨色在翻湧,她小小的身影在其中,隨潮起伏。


  「我……好像沒刷牙。」她的理由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也沒有……」


  他一笑,慢慢地,慢慢地靠過去,噙住她微微顫抖的唇,閉上眼睛,用感官細細描摩,緩緩刻劃。


  她溫馴地環住他的身體,給他最溫柔的回應。


  那樣漫長的一個吻,像是永遠也不會結束一樣。她變成了一塊巧克力,漸漸地融化在他的唇齒間,溶成一團甜蜜。


  聖誕節,雨住了,卻沒放晴,天陰陰的。他們倆沒出去,就窩在屋子裡,看了幾部好萊塢的老片子,聽聽音樂,她陪著他,吃了一天清淡的小粥。


  二十六號,是個周日,他的感冒差不多痊癒了,只是臉色有點蠟黃,她開車送他去機場,他從濱江飛上海,再從上海飛香港。


  他的家,在香港,是個大家庭,四世同堂,他是長孫。候機的時候,他對她說的。


  從機場回來,她一直在琢磨四世同堂是哪一輩到哪一輩,爺爺,爸媽、孫子,那另一個是――重孫輩了。呃,難道裴迪文的弟弟或者妹妹有搶在他前面生孩子?


  周一,繼續上班。因為新年將近,人心都散了,沒幾個人能集中精力放在工作上。舒暢沒接到採訪任務,一月一次的記者例會,她談的標題很空洞,那是她根本沒心思準備,她數著時間,等著裴迪文回來。


  午休時,無聊得很,她跑上去找莫笑玩。莫笑難得輕閉,在看一本編織毛線的書,見了舒暢,又從抽屜里摸糖,舒暢這次沒拒絕,笑著接過,拉把椅子挨著她坐。


  「莫秘書,你也愛吃這個糖?」


  莫笑搖頭,「我的體質偏胖,我可不敢。這糖是裴總每月買一包放在這兒,讓我招待客人的。不過,好像只有你一人吃,其他人都不碰的。」


  舒暢放緩了咀嚼的速度,稍稍坐直了身子,「這糖是裴總買的?」


  「嗯,都快兩年了,每月一號,他都會準時拿給我。」


  舒暢甜甜地笑了,心裏面暖暖的。「裴總好像挺細膩的。」她眼睛晶亮,音調不自覺放柔了。


  「嗯,是個傑出的男人。」


  舒暢雙手托著下巴,八卦兮兮地問:「如果你女兒遇到這樣的男人,你會覺得開心嗎?」


  莫笑搖頭,「不,我不會同意我女兒和這樣的男人交往。」


  「為什麼?」


  莫笑一挑眉,「因為不可能有結果的。」


  「你怎麼就知道沒結果呢?」


  莫笑正要回答,電話鈴響了,是社長打來的,讓她去他辦公室一下,舒暢只得告辭。她覺著師傅和莫笑都被裴迪文疏離帶有貴族氣息的外表矇騙了,其實,深處下來,就會知道被他愛上是件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談小可今天是婚假前最後一天上班,一個辦公室一個辦公室的通知,元旦那天要準時出席她的婚禮。轉到法治部時,舒暢的手機充電器不知扔哪了,剛好出門去附近的商店買。回來時,看到楊帆站在大廳里,兩手插在褲袋,一臉陰沉。


  舒暢本能地想掉頭離開,後來想想,人家這麼落落大方,她幹嗎顧前顧后的。於是,抬起頭,坦然地迎視著楊帆,淡淡點了下頭。「等你老婆?」她按了下電梯,電梯正從十六樓下行。


  楊帆嗯了一聲,然後就直直地看著舒暢,像如饑似渴似的。「你好么?」


  舒暢聳聳肩,「前所末有的好。」


  楊帆擠出一絲笑,「我看得出來。可是,我……不好。」


  舒暢沒有接話,看著電梯上方,數字鍵按秩序地跳著。


  「唱唱,如果我現在……和你一塊離開濱江,遠遠的,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你願意嗎?」楊帆鼓著勇氣問道。


  舒暢一笑,看看他,「你說呢?」


  楊帆立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兩肩耷拉著。


  「當」,電梯門一開,談小可笑盈盈地走進來,「老公,等急了吧,舒姐……」她看到了舒暢,輕抽一口氣,警覺地問,「你們在說什麼?」


  舒暢看都沒看她,直接走進電梯,關門,上行。


  她聽到楊帆在說,「就是打了個招呼。」


  「我不信,你看著她的眼神怪怪的。」談小可的聲音帶著哭腔。


  舒暢咧了下嘴,沒有成功地笑得出來。


  轉眼,就是三十一號,舒暢一起床就帶著笑,昨晚和裴迪文通話時,他告訴她坐的航班,應該是在下午四點多到濱江。


  她梳洗時,打著腹稿,想著怎樣找一個理由對爸媽說明天不和他們一塊去泡溫泉,剛坐到餐桌前,於芬嘆了口氣,對她說:「寧致今天要出差,泡溫泉的事要改期了,正好,天氣也要降溫,明天我們就呆家裡吧!」


  於芬小心翼翼的語氣,好像把她當個水晶娃娃。舒暢笑笑,「那我逛街去。」心裏面鬆了一大口氣。


  「行,那你找勝男陪你。」


  一上班,和謝霖一同進的電梯,謝霖一直衝她擠著眼,像是有什麼話要說。電梯門一開,她就把舒暢拉到樓梯間,神秘地說:「昨晚那個喬橋自殺了。」


  「那個主持人?」舒暢皺了下眉頭,腦中跳出一張美崙美奐的麗容。


  「嗯,割脈自殺,就在更衣間,幸好發現得早,總算搶救過來了。」


  「娛樂版的記者知道嗎?」


  謝霖翻了下白眼,「你真是個白痴,人家電視台會讓這種醜事外傳嗎?聽說是為情所困,愛的那個男人喜歡上了另一個女人,要和她分手。唱唱,那麼完美的女人都被甩,我這一點傷又算什麼呢!」


  「阿Q重生了。」舒暢給她說得笑起來。「你以為完美的女人就一定能嫁完美男人?」


  「可是不管什麼樣的女人,都巴望能嫁一個完美的男人,這是真理。我倒好奇,你以後會被什麼樣的一個男人給降服?」


  「接個電話。」舒暢聽到手機在包里響了起來,掏出一看,臉一紅,正是那個降服了她心的男人。


  臘月的寒風裡,路邊的香障樹艱難地維持著一樹淺綠。裴迪文站在樹下,駝色的齊膝大衣,鐵灰色的圍巾,襯得他氣質越發的尊貴、優雅。


  舒暢眯細了眼,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從香港到上海的飛機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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