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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時日如飛(4)

  「你剛剛去洗手間,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替我送你回家,醫生說我嘴上這泡要受點暖。」


  「我的家在千里之外?」舒暢聽得有點不太舒服。


  勝男嘆了口氣,拉住舒暢的手,「楊帆元旦結婚對吧,我知道你心理不舒服。」


  「我不舒服就找寧致?」這什麼歪理?

  「當然,因為你的不舒服是寧致造成的。當年如果他不轉校,和你好了后,你怎麼會認識楊帆這個陳世美呢!」勝男說得很理直氣壯。


  舒暢對著天花板深呼吸,「勝男,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傷疤揭得血淋淋的,讓所有人都看到,然後都對我抱以同情之心?」


  「唱唱……」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和楊帆之間發生的,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和誰都無關。世界上,每天都有人開始戀愛,也每天都有人失戀,這都是很正常的。既使寧致不轉校,我們也不一定就能在一起。喜歡,是種感覺,沒有一個冰箱可以讓它保持恆溫。如果我真的很愛寧致,那麼我就應該為他守身如玉,這些天都心如止水。我沒有,是不是?楊帆的事,我已經慢慢淡忘了,我現在很好,是真的很好。」


  「唱唱,你哭了。」勝男自責地嘆了口氣。


  舒暢一愣,抬手摸臉,一手的濕漉。


  「是被你氣的。」舒暢拭去淚,擠出一絲笑。


  「對不起,唱唱。你現在可能還沒喜歡上寧致,那先把他當個朋友吧!我都把他叫來了,你就給他個機會送你回家。天很冷的。」勝男懇求地看著舒暢。


  舒暢無奈地點點頭。


  寧致是九點一刻到的,門一開,一團冷氣撲面而來,他微微有點氣喘。


  「車不爭氣,居然半路拋錨,還打不到車,我只能一路跑了過來。等急了吧,舒舒?」


  「那車怎麼辦?」舒暢一向務實。


  「我給車行打了電話,會有人去拖的。」


  勝男讓他進來坐坐,他擺擺手,等著舒暢穿好大衣,兩人並肩下樓。


  「那套公寓怎樣?」到了樓下,寧致指著與勝男家正對的一幢樓的四樓,問道。


  那應該屬於景觀房,前後都有非常精緻的綠化帶,這樣的公寓都是一房一價,很昂貴。舒暢看看那房的左右、上下都亮著燈,唯獨它單黑著,「不錯呀,怎麼沒人買呢?」


  寧致一笑,「我沒讓對外出售。」


  「哦!」


  「有沒有想過要一個獨立的空間?這個城市裡,像你這麼大的,願意和父母住的不太多。」


  舒暢輕輕搖了搖頭,「我從沒想過這事,我爸媽年紀太大了,需要人照應。」


  寧致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兩個人出了小區,在清冷的空氣里慢慢走著,不一會,就凍得鼻子紅紅的。


  夜色里,一輛冒著熱氣的推車從兩人前面駛過,舒暢不禁多看了幾眼上面烤得焦黃的紅薯。


  「想吃?」寧致問。


  舒暢擺擺手,心裡隱隱作痛,又是一天過去了,給她買紅薯的人,沒有簡訊,沒有電話,沒有見面,是不是代表就這樣結束?


  「要不要車?」一輛的士響了下喇叭,司機趴在車窗上喊道。


  「要的。寧致,你別送我了,我自已打車回去。」


  寧致哪裡肯,隨著她一同坐進計程車,「我先送你過去,然後再坐這車回來,這個天氣確實不適合散步,元旦,我們開車過江去泡溫泉,再好好地玩玩。」


  舒暢有些無力。元旦成了她的一個坎,所有人都怕她邁不過去。


  「再說吧!你住哪?」


  「江心閣。」


  「就在這附近呀!」司機隨口接道,「那先送先生吧,我再彎到這,太費事。剛剛有人給我電話,約了我十點半去接他呢!」


  「那你把我送到北城,我另外打車。」寧致有些不悅。


  舒暢側過身看他,「幹嗎這樣麻煩,就先送你好了。」


  「不行,我不放心。」寧致堅持。


  「先生可以把我的車牌號記下來,如果半小時後接不到小姐的電話,就報警。」司機開玩笑道。


  「寧致,先去你家,我正好也認認門。」


  寧致像是很生氣,沒有表情的愣了好一會,才無奈地點了下頭。


  果真很近,司機拐上一條林蔭大道,開進一個高檔小區,停在一幢高層建筑前。


  舒暢隨寧致下了車。


  「我住十樓A座,就在那……唉,瞧我這記性,走時忘了關燈。舒舒,不請你上去坐坐了,單身漢的公寓和狗窩一樣。下次你過來,預先通知下,我好好地清掃清掃。」


  舒暢抬頭,看著寧致指著的方向。桔黃色的燈光,米色的窗帘,像個溫馨的小家。


  「好啊!那你上去吧!」舒暢笑笑,彎身又進了車。


  寧致當真用手機拍下計程車的車牌號。


  「你男朋友真是對你挺呵護的。」司機說道。


  舒暢沒有注意聽,扭過頭看著寧致向電梯口走去,好奇怪,十樓A座,剛剛還亮著的燈光突地滅了,一團溫馨墜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冬至過後,東西方的節日一個接著一個,街上各家商鋪的櫥窗順景跟著變得色彩斑瀾起來,到處可見聖誕老公公笑得樂呵呵的樣子。


  平安夜這天,下著細細的冬雨,冰寒的濕氣一陣陣直往骨頭縫裡鑽,可是絲毫不影響報社一幫年輕人的熱情。巧了,這天還是個周五。會議室內挂彩帶、吊氣球,四周的牆壁上貼得花花綠綠的。有遊戲,有猜謎。人事部不僅準備了獎品,只要參預的人,還有一份包裝精美的紀念品——一套韓國骨瓷的情侶對杯。


  舒暢本來不想上去,她怕上次在聚會上的意外重演。不過,這樣想,好像有點自作多情。早晨上班,與莫笑一個電梯上來,莫笑說裴迪文去香港了。


  香港,是裴迪文的逗留地之一。她不知道他逗留多久,他去那裡,是因為某事,還是因為某人?舒暢都恨上自已了,一扯到裴迪文,就變得神經兮兮。


  裴迪文不是沒有一點消息的,這兩天都會給她發簡訊,也打過電話。電話她沒接,不是不想接,而是接了,她不知說什麼好。簡訊也沒回,倒是一條條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是年歲大的緣故么,我怎麼會和舒暢生氣呢?舒暢那樣子講,代表她開始真的在意我。那是一種小小的吃醋,真笨,想通后,感到自已原來這麼幸福。」


  「機場依然是人來人往,許多人都是成雙結對的,我獨自拎著行李在等著安檢,什麼時候,我可以一抬臂,就能抓到舒暢的左手呢?」


  「唉,真是不能得罪孩子,特別是愛記仇的孩子。怎麼辦呢?送糖不行,花可以嗎?」


  ……


  「咚,咚」,輕輕的叩門聲,舒暢從手機上抬起頭,門外站著個花店的小男生,頭髮被雨淋得有些濕,臉凍得發青。


  他捏著張紙條看了下,問道:「是舒暢小姐嗎?」


  舒暢點點頭。


  他把懷裡用水晶玻璃紙包著的一束藍玫瑰小心翼翼地遞給她,「聖誕快樂,舒小姐。」


  以前,楊帆送過舒暢紅玫瑰、粉玫瑰,她還見過黃玫瑰、白玫瑰,這種藍色的,到是第一次見到。


  藍玫瑰有什麼特別寓意?道歉?


  她是個笨人,搞不懂星座和花語,不好意思問小男生,簽了字,抱著花,湊近鼻子,嗅嗅,還沒梅花香呢!花里夾著張卡片,她拿起來看了看,呆了,花是寧致送的,心裏面剛湧上來的一絲欣喜,很快就被巨大的失落給代替了。


  「唱唱,你傍大款了?」謝霖一驚一乍地從外面跑了進來。今天,她穿了件火紅色的羊絨大衣,寬大的狐皮毛領把整個脖子都遮住了,耳朵上還吊了兩隻鑽墜,頭髮盤著,看上去像個雍容華貴的闊太,如果臉色再豐潤一點的話。


  「傍大款的人是你吧?」舒暢懶懶地把玫瑰隨意擱在桌上,「穿得這麼富貴逼人,像個暴發戶似的。」


  「暴發戶就暴發戶,我高興。」謝霖一揚脖子,心疼地抱起玫瑰,「你真是暴殄天物,這麼名貴的花,你就這樣糟蹋?」


  「玫瑰花現在的價格很貴嗎?」謝霖過得很小資,動不動就買花回去擺著。舒家自有一院花草,舒暢對這些從來沒興趣。她喜歡根扎在土裡的植物,那樣的美才有生氣。


  「你說得真輕巧。這花,是國外進口的,有錢都不一定買到。上次有人送了我一支,神神叨叨了半天,害我感覺那哪是玫瑰,而是稀世珍寶!想想真氣人,你卻收了這麼一大捧,這人怕是幾個月前就開始預定了。唱唱,是哪方神聖?」


  舒暢心裏面一抖,幾個月前?不會這麼誇張吧!

  「一個採訪的對象。」她故作輕描淡寫地帶過,「這人太客氣了。」


  「他喜歡你。」謝霖肯定地說。


  「不太清楚。」舒暢淺淺一笑,看謝霖愛不釋手的樣,大方道,「你要是喜歡,送你吧!」


  「真的?」謝霖整張臉上神采飛揚,手緊緊地抱著玫瑰,生怕舒暢反悔。


  「當然!」


  「你等我一會。」謝霖歡喜地抱著花出去,舒暢拿著手機掂了掂,還是給寧致發了條簡訊。「謝謝你的花,聖誕快樂!」


  很快,寧致就回了電話,像是在開會,聲音壓得很低。「今天是平安夜,我們去江邊喝魚頭湯?」


  「報社今晚有活動,部長們都參加,我逃了,可能不太好。」舒暢想都沒想,直接就編了個理由。


  「那玩得開心點,雨天開車小心些。我和伯父、伯母都說過了,元旦我們一塊去泡溫泉。」


  不等舒暢接話,寧致已掛了。


  「快上去,不然就挑不到好看的杯子了。」謝霖又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了過來,拖著舒暢就往電梯口跑。


  「我還有事呢!」舒暢抱怨著。


  「你露個臉就行了,今天不要你和死人臉再上演兒童不宜。」謝霖很不厚道地又笑了。「這次,人事部還真做了回實事,不知從哪買來的情侶對杯,只只都美得驚人。大冷天的,兩個人坐在餐桌邊,泡一杯熱熱的可可或者奶茶,真是賞心悅目!」


  「你一個人,和誰賞心悅目去?」舒暢也不厚道地回擊。


  「我愛跟誰就跟誰,你管得著。」謝霖兇悍地瞪了瞪眼。


  舒暢落敗,走出電梯,就聽得喧嘩聲如節日的市場,不僅是會議室,就連走廊上都站滿了人。領取紀念品的桌邊,人流是一撥又一撥。


  「今天活動結束后,所有職工都到餐廳會餐,到時仍有大獎送出,各位不要錯過哦!」人事部長像街上買狗皮膏藥的,扯著嗓門吆喝著。


  人群一陣歡呼。


  「我和舒暢的呢!」謝霖拉著舒暢擠進人群,好不容易才挨近桌邊。


  「舒記者的,剛剛有人幫著領走了。」人事部新來的辦事人員只給謝霖拿了份紀念品。


  「誰敢冒領?」謝霖看看舒暢,舒暢也是一臉茫然。


  辦事人員翻翻登記的名單,指著「舒暢」兩個字,「你看,我都有記錄的,就在剛才不久。」


  「那人什麼樣?」


  「部長直接給他拿的,我沒注意是誰,只記得那人嗓子有點啞。」


  「男人?女人?」謝霖較上了勁。


  舒暢心裡「咯」的一下,她忙拉拉謝霖的手臂,「好了啦,別問,就是兩隻杯子,沒什麼的。」


  「當然不會死人,就是節日圖個歡喜。這人真是貪得無可救藥,讓我想想,報社裡誰講話啞啞的?」謝霖很是不服氣。


  舒暢站在一邊,四下巡睃著,沒有看到那張俊朗的面孔。


  歡樂的氣氛跟著蔓延到了晚上,餐廳里,張燈結綵,燈火通明,一下開了近二十桌。年終會餐,也算是報社一年一度的盛事,不過,今年提前了。以往,都是放在十二月三十號。


  開席前,主要領導上台發表新年賀辭。


  「他怎麼也在?」謝霖捏了下舒暢的手,指著站在社長身邊的裴迪文,「聖誕節,他從來不在濱江過的。」


  莫笑也說過,不管東西方的哪一個節日,他都會回家的。


  舒暢靜靜地凝視著裴迪文,他淡淡地掃視著全場,目光與她的相遇,他的嘴角稍稍一揚,然後便收回了目光。


  社長講完話,率先鼓掌,讓大家歡迎裴總編講話。


  裴迪文擺擺手,指指嗓子。


  「沒關係的,就講一句,大家都在等著呢!」社長激情相邀。


  下面的掌聲如雷。


  裴迪文優雅地抬了下眉,走上台,「不好意思,感冒,嗓子啞了。」他一出聲,大家聽出他的嗓子像被風吹過的破竹,沙啞艱澀。「我就不破壞大家的食慾,祝大家聖誕快樂,預祝新年快樂,希望我們在一起共事的每一天都很快樂。」他微笑地頷首,幾句話,聽得別人不住地咽口水。他一講完,大家都舒了口氣。


  然後酒席開始,表演開始,抽獎開始。


  裴迪文與主管們坐了一桌,剛吃了幾道菜,領導們就站起來,挨著桌的敬酒。社長年紀大,喝的是紅酒,裴迪文是果汁,其他人是白酒。這些都是例行公事,大家笑呵呵地站起來,一起舉杯,說些感謝的話就好了。


  今天晚上,領導們要比平時平易近人。


  到了舒暢這一桌,裴迪文不知怎麼站在舒暢的身後,舒暢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竟然偷偷地握住她的手,撓了撓她的掌心。


  咳咳咳……舒暢剛剛吃下去的一口魚肉,大概被她咽錯了地方,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她拉起餐巾捂住嘴,好一陣咳。


  裴迪文忙給她端上水杯。「還好吧?」他沙啞地問。


  舒暢淚光閃閃地看著他,點頭,擠出一句,沒事沒事。咳了半天,又咽了點水,總算是緩過來了。


  「看見領導敬酒,她這是激動的。」謝霖調侃道,突然一怔,裴總聲音沙沙的,舒暢的杯子會不會是……?她猛烈搖頭,不可能的。


  眾人大笑,又走向下一桌。


  酒席結束,外面的雨還沒有停。勁頭大的,嚷著一塊再去泡吧,等著聖誕公公送禮物,舒暢也被邀請了,她笑著搖搖頭。


  謝霖接了個神秘的電話,在上甜點時,招呼也沒打,突然就失蹤了。


  舒暢回到辦公室,拿了包,看看手機,擠進了好多條祝福簡訊,大多是網上轉載的,安陽和勝男也給她發了。安陽回來時,是勝男開車去機場接的,兩個人有沒深談,他們不說,舒暢就不問。


  她也給他們轉發了幾條簡訊,聽著走廊上腳步越來越稀,忙背著包也跑了出來,正好趕上電梯下去。電梯里人不少,嘻嘻哈哈的都在說剛才吃飯的事,有的拿了獎品的,情緒就更加興奮。


  舒暢毫不費力地在領導停車區看到了那輛歐陸飛馳,她目不斜視地越過,走向自已的奇瑞。車門一開,她差點驚呼出聲,裴迪文竟然端端正正坐在後座上。


  「你怎麼進來的?」她訝然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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