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三十六計走為上
上林苑昭台宮。蕭望之與霍成君麵麵相覷。
曼姬趴在兩人身前,求蕭望之將霍成君帶出宮。
蕭望之看著曼姬,實在是驚訝:“這位姑姑,不是太皇太後身邊之人?”
霍成君厲聲責備道:“你怎麽還不走,在這裏聽牆角!”
曼姬起身,道:“我剛才是怕陛下.……派了人來。實在是擔心娘娘的安危。”
“陛下派人來,有什麽好擔心的。”霍成君壓低聲音道,“你且注意。”
曼姬拉著霍成君的手:“娘娘,我知道此時你是不信我的。可是,我是真心不想看到你和太皇太後有事……”
霍成君連忙抓住她的肩:“你胡說什麽,太皇太後能有什麽事。”
曼姬不再說下去,複又看著蕭望之:“請禦史大人帶娘娘走吧。陛下不會發現的。”
“曼姬,你瘋了嗎?”霍成君道,“平白無故少了一個大活人,你當陛下是……”她沒說下去,隻看著蕭望之:“你別聽她胡說。”
“成君,姑姑說得對。你來這裏這麽多年,陛下也沒有來過。”蕭望之看著霍成君,道:“你跟我走,我自會安置好你。”
霍成君搖頭,走開背對著兩人,不再說話。
“隻是,我把成君帶走了,這昭台宮平白無故少了個人,確實沒法交代。”蕭望之看著曼姬,繼續問道:“此事,是太皇太後的旨意?”
“不是,太皇太後並不知情。”曼姬道,“我也不想她知道此事。她不知情,這事就好辦了。”
蕭望之好奇追問,連霍成君也轉身聽著。
曼姬仔仔細細地檢查了門窗,又確信外麵沒有旁人,跟兩人商量起她的計謀。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另一邊,千裏之外的祁連山下。
裴衡帶兵追來,已經安紮了十餘日。匈奴兵在山的另一邊,就著地形局勢,遲遲不肯動兵。敵軍不動,若此時裴衡再次出擊,反而不利於局勢。他想到此時對方兵力耗損頗重,如今也隻是靠意誌堅持。多守一日,漢軍就多一分勝算,匈奴兵也少一分意誌。
他走到了營寨邊防檢查,吩咐了幾個哨兵盯緊了敵軍的動向。然後又去營地檢查糧草,抽查了幾箱糧草,又安排士兵捆紮好糧食和水。
之後他又回到大帳裏,副將進到營帳裏,向裴衡匯報了近日匈奴左地的軍情。
“還算是控製住了。”裴衡點點頭,“隻要我們這邊撐住,之後和大軍會師,此戰之後,百年內匈奴人也不敢再造次。”
“是的,將軍……”裴安回道,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裴衡問話,“此時沒有旁人,你我也不必拘禮。”
“是,堂兄。”裴安說著,歎了口氣,“此次我們追到祁連山,沒向大將軍請示,回去後會不會又要領責罰。”
他想著裴氏一族素來以嚴格管教為族規。
小有罪過,必束帶伏閣,經三五日才得以引見長輩,督以嚴訓。這也是裴蓋在軍中立下的規矩。隻是在府裏,是束帶伏閣。在軍中,是赤膊背荊棘,跪炭屑。
裴安想到這裏,背後有點發涼,很是擔憂。
“怕什麽。”裴衡正座,麵色不改,“好歹我也是軍中的衛將軍。父將說過,軍情緊急時由我代為發令。而且,我隻帶了一萬軍馬過來。”他指了指山頭的方向:“我打聽過了,翻過這座山,就是匈奴的大本營。若我們這次打過去,奪了他們的帥旗,掀了他們的中軍,你這次回去不僅不會受罰,還會領賞呢。”
他爽朗地笑著,起身拍拍裴安的肩膀:“恐怕要立大功了啊。”
裴安不好意思地摸摸頭:“要立功,也是堂兄的功勞,我這算是什麽。”
“當然要算上你的。”裴衡道,“小安,此次回去,我想向父將請命,將少將一位讓於你。”
“萬萬不可!”裴安搖著手,“堂兄這是折煞於我。你正是軍功在身,以後還有無數的功勞賞賜,為何要讓位?”
裴衡伸著手臂放鬆,又走到營帳的窗前,看著夜空:“軍功如繁星,豈是你我能貪戀。”他略微轉回頭:“我自是另有打算。”
“堂兄是要離開西域?”
“我想,離開軍營。”
“你這是!”裴安著急,“我就當你是太過勞累胡說八道了。”
“我沒有胡說。”裴衡認真地看著他,“我要離開,要去守護我應該守護的人。”
裴安看著他,忽然眼裏開始放光,拖著聲音笑著說:“哦~~~原來如此。”他走上前,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裴衡的身體:“堂兄這是紅鸞星動,要去當駙馬爺了!你怎麽不早說嘛。”
裴安略微放鬆身體,走到一旁坐在軟塌上:“這弟史公主貌美如花,又看上了堂兄。想必堂兄要去那烏孫當駙馬爺了,自然是不想留在這裏。”
他又撐手往前坐著:“不過,你去了烏孫,也得持兵不是?到時候,把我們兄弟都帶上,都去那烏孫國。聽說那烏孫豐饒肥沃,人傑地靈,我到時候也去看看有沒有弟史公主那樣的美人,我也就跟著堂兄過神仙般的日子了。”
“你要去烏孫,自己去便是。”裴衡打了一下裴安的頭,坐回了正座:“我與弟史公主沒有關係。”他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或許以後還是有點關係,按輩分,她應該也算是我的半個堂妹。”
“什麽啊,你哪有什麽塞外的親戚?”裴安說道,“不是弟史公主,你說要去雙宿雙飛的那個人,又是哪家的姑娘啊?”
“漢家,相夫公主。”裴衡認真道。
“啊!?”裴安立刻起身,“那是送去烏孫和親的公主啊!”他走上前,摸摸裴衡的額頭:“也沒病啊,幹嘛老是說胡話?”
裴衡打開他的手:“我告訴你,你嫂子的名字,叫劉相夫。你給我記住了!”
裴安聽完,一下子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回去不隻是受大將軍的責罰,還要受陛下的怪罪。我這個腦袋啊,怎麽就這麽不穩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