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灼灼其華子於歸
相夫拚命地止住淚水，啞著聲音說，“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邊疆戰事吃緊，你去了我隻會分心。”
“所以.……”相夫哽咽道，“你就是來向我辭行的。”
“我是來，”裴衡說著，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我是來娶你的。你願不願意，今日就嫁給我。”
相夫頭鑽在他懷裏，有些不舍，又有些羞澀地說：“我特別特別願意。”
大月氏皇宮裏，常惠背上受了箭傷，換了藥，又喝了些助眠的湯水，剛睡下沒一會兒。迷糊中，他聽到外麵有人說話。
是裴衡的聲音，他想進屋，卻被外麵的侍衛擋在外麵，說常將軍已經喝藥歇息了。
常惠抬起沉重的眼皮，眨了眨下有些昏花的睡眼，半支起身體應了一句：“裴少將，請進。”
裴衡聽聞，走進了房間，看到常惠已經能自己坐起來，說道：“看來常將軍已經恢複不少。”
常惠有些吃力地坐直，臉色略有些暗淡，他嘴角勉強地擠了個笑容：“帶兵打仗之人，這點小傷，不礙事。”
他們聊起了邊疆的戰事，常惠難掩心中的憂慮，他說起此次戰事呼韓邪在帶兵，很擔心他別有用心，用這場戰來作為篡位的墊腳石。裴衡低著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過來一會兒又說，既然他已經和大漢撕破臉，此次戰事就不能鬆懈，必須一舉拿下。
“因此，我一是來向常將軍辭行，我準備起身回匈奴左地邊疆去應戰。家父在那裏一人苦苦支撐，實在吃力。”裴衡說道，又說：“還有一事.……”
常惠輕輕抬了一下手：“裴少將與我認識這麽久，彼此信任，但說無妨。”
“希望如常將軍所說，你是我能信任和托付的人。”裴衡說道，見常惠麵色疑惑，繼續講著：“我回來，準備娶相夫為妻。然後再離開。”
“這.……會不會太著急了。”常惠有些吃驚，又不大好表現出來。
裴衡說：“人們常說，世間之苦莫不是情深緣淺，愛而不得，此番痛楚，常將軍或許有體會一二吧？”他聽秦紅裳說起當年常惠與解憂公主之事，想到他當年的遺憾，或許到如今還是心頭一道傷疤。今日，他也不得不再揭開常惠那道疤。
常惠聽到這裏，沒有回應。裴衡說道：“常將軍，對解憂公主之情，我也聽聞一二。”他站起身，走到常惠身邊：“可是，請常將軍也勿須將對解憂公主的感情，映射到相夫身上。她是劉相夫，不是劉解憂。”
常惠打斷他的話：“裴將軍不可妄言。”他語氣仍是平淡：“有辱二位公主的名聲。”
“裴衡向來與常將軍坦白，常將軍也是世上不多的，我能信任之人。”裴衡說道。其實，他心裏也有些歉意，剛才離開之時，相夫向他說，當時以為為她擋箭之人是裴衡，才會如此痛苦失態，讓裴衡誤會。此刻誤會一解，裴衡反而更願意與常惠坦蕩談起這件事。
“你既然信任於我，我也向你說一說。”常惠看著裴衡，說道：“當年我與解憂之事，我卻有悔意。當初未能有你的魄力，帶她離開，後悔終生。我確實也不想你和相夫公主再走我們當年走過的路，犯我們犯過的錯。”
常惠總算向裴衡坦言：
“對於解憂，我心裏是悔。於相夫，是憐。”
裴衡點頭：“謝謝常將軍的坦白。我也說一句冒犯的話，希望常將軍對相夫，就停留在‘憐’，再不要多邁出一步。”他見常惠想辯解，又補了一句：“我說的是以後，不是現在。”
常惠想了想，點頭應道：“我答應你。”
“那我就拜托常將軍，我將相夫托付於你，”裴衡說道這裏，在常惠麵前下跪：“也請常將軍，收下相夫這個徒弟，待我打仗歸來，再來迎回我的夫人。”
常惠答應了裴衡，兩人相對無言，隻覺心照不宣。
裴衡讓常惠休息，又和其餘人一同暫時離開了皇宮，找到王城一處客棧，安排了一個房間。新燕帶著小桃和瑞珠用紅布綢緞裝扮房間，點上喜燭；洛塵和蘇威去外麵張羅酒水和食宴，又不敢聲張，隻陸陸續續往房間裏送著。
相夫愣愣地看著這一切，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昨日的自己還是在帶兵應戰，雖然沒有廝殺的場麵，但是也算是驚心動魄。
今日白天還在房間裏發愁，以為再也見不到裴衡，從此天各一方。
短短幾個時辰，她就坐在臨時布置新房裏，就要嫁人了.……
新燕趁著布置的間隙，過來催著相夫：“趕緊換了嫁衣，一會兒裴少將就過來了。”說完，她又悄悄的在相夫耳邊補了一句：“表嫂。”
“什麽.……”相夫覺得有點好笑。
“既然嫁給了表哥，該改的稱呼還是要改的。”新燕偷笑著，“人前我叫你相夫公主，人後，你就是我表嫂。”說完又蹦跳著走開。她心裏開心極了，自己突然多了一個親人。原本世上就隻有裴衡一個親人了，現在忽然又多了一個表嫂子出來，她覺得自己又多了一份依靠，更多了一份牽掛。
新燕走到案台前點蠟燭，一旁正在幫小桃收拾菜肴的洛塵，看著燭光映著新燕的臉龐，有些看呆了。
“你這樣看著我們新燕做什麽？”小桃忍不住逗他道，“是不是覺得她很好看呀？”
“咳咳”，洛塵有些尷尬：“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這喜事，好像是公主和裴將軍的喜事。”小桃不依不饒，“怎麽，新燕也喜事近了，讓我看看，未來的新郎官是哪個呀？”
洛塵憨厚地笑了一下，摸摸頭，看著新燕。
新燕見狀，立馬嗔道：“那小桃丫頭傻乎乎亂說話，你跟著笑什麽。快去幹活！”說完，她轉身在小桃頭上輕輕敲了一下:“我看呀，下一個喜事好像是你吧！你就要嫁去烏孫國嘍。以後有一堆人來管你。我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
“反正我說的是中原話，他們烏孫人聽不懂。”小桃倒是不害羞地說著。
忽然，她抬頭一看，臉上的神情又驚又喜：
“快看，新娘子來了！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