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自有日月道分明
相夫和新燕回了皇宮,找到了常惠療傷歇息的房間,一進屋便問道:“常將軍傷勢如何?”
邱以泰走過來:“公主放心,常將軍的傷口雖然深了點,還好沒有傷到五髒六腑,也算隻是皮外傷。我已經請了最好的國醫為他醫治,相信不出半月傷口就會痊愈。”
相夫拜身謝道:“感謝族長大人此番救治!”
邱以泰急忙扶起她:“公主此話差矣,是你們救了大月氏國,常將軍也是因此而受傷,我理應全力救治。”
相夫想到常惠受的外傷,自己不便去照顧,就命人穿了洛塵和蘇威,吩咐道:“你們就守著常將軍,一刻也不要離開,照顧好他的傷,盡快恢複。”
邱以泰見裴衡沒有跟來,問道:“為何不見裴將軍?”
相夫聽到他一問,心裏又是一陣傷心。新燕見到趕緊上前回道:“裴將軍他有些要事,出城處理一下。”
邱以泰聽到這,有些擔心:“不會是匈奴邊境的事情吧。”他撫著胡須,說道:“我聽聞,匈奴那邊趁著裴衡將軍不在軍中,似乎發起了戰事。眼下,邊疆有些吃緊。”
他說道這,忽然聽到帳內一陣咳嗽聲。裏麵躺著的常惠聽到外麵的對話,立刻坐起來,又不小心碰到傷口,痛得有些喘不過氣。
邱以泰連忙跑進去瞧,又扶著常惠睡下:“常將軍別著急,這隻是傳聞。我昨日已安排了人手趕去匈奴,過兩天就會趕回來複命。”
常惠說道:“最近這幾件事,匈奴那邊的做法實在是狠絕,不大像是單於握衍朐鞮以往的做法。這手段.……”
邱以泰點頭:“常將軍說對了,最近匈奴單於忙著大秦邊疆的事情,無暇顧及和大漢的戰事,此事交給了他的幕僚烏禪幕處。而這烏禪幕,便是呼韓邪的老丈人。”
“老單於的兒子呼韓邪,匈奴單於的兄弟,原來是他。”
“老單於死後,呼韓邪沒當上國王,投靠了他老丈人和匈奴左地貴人,一直在找機會卷土重來。他和老單於的外孫——烏就屠近幾年往來甚密。說不定,他就想在烏孫和大漢這邊做文章。不過烏就屠打了敗仗逃走的消息,一定很快會傳回匈奴,若呼韓邪知道裴將軍無礙,一定會收斂一些。”
常惠聽到這裏,又放心不下,拉著邱以泰的手臂,說:“請族長大人派人去找找裴將軍,就說,我有要事與他商議,請他盡快回來。”
邱以泰聽相夫說裴衡已經離開王城,說道:“可是我聽說他已經.……行,我這就派人去找。”
說完,他趕緊命了幾個皇家衛隊的將領,分別帶隊出城去找裴衡,又說:“若是實在叫不回,就說公主這裏出了點急事,要他趕緊回來。”
衛隊將士們聽命,立刻分頭行動,出城去尋裴衡的蹤跡。
邱以泰從常惠帳前立刻,走到屋外。他見相夫等人擔心的神情,立刻安慰道:“各位不必擔心,我已經派人去尋了常將軍。”他又走到相夫麵前:“公主,借一步說話。”
相夫點頭,跟著邱以泰走出房門,到了一側無人的地方。
“事不宜遲,我必須趕緊跟公主說一下。”
“族長大人請說。”
“既然我將兵書交給了公主,那麽,公主必須保留秘密。”
“那裴衡呢?裴衡是霍去病將軍的親侄子。”
“請公主自己判斷其中利害,這是霍將軍用性命保護的秘密。”
邱以泰見相夫左右為難,便道:“若是公主為難,便忘了這一切,這兵書裏的秘密就讓它一輩子也不被發現。事關天下蒼生,公主須慎之又慎。不僅是大漢的天下,還有西域諸國,乃至更廣闊的天下。此事,我便隻能提醒於此。”
相夫與邱以泰說完話後,回了皇宮裏給她備下暫住的客房,稀裏糊塗地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她去探望常惠的病情。,聽說他上了藥又睡下了,自己有踱步回了房間。
還是沒有聽到裴衡的消息。看來匈奴邊疆的戰事吃緊,裴衡時刻待命,說不定已經回了戰場。昨與裴衡一別,或許真要分開許久。想到這裏,她難掩心酸。
曾經的她,隻是一個彭城郡無憂無慮的劉少主,是個無拘無束的鄉野孩子。如今,既然一切已然如此,她便隻有一個心願,就是和裴衡一起遠走高飛,遠離這一切是非。
她很想回家,回去好好陪在娘親和李嬤嬤身邊,再去義灼大人墳前燒一柱香。她這一段時間就像一匹脫韁的馬,一直奔向生死未知的前方。
什麽邊疆戰事,大漢公主,什麽孫子兵法明卷暗卷,什麽蒼生、天下,她一概不想管。此刻,她覺得很是疲憊,趴在桌上一言不發。
“怎麽,後悔了?”
相夫猛一下抬起頭,看著眼前之人,一轉身撲到了他的懷裏。那熟悉的味道,溫暖的胸膛,根本不需要如何折騰如何趕路,她此刻隻覺得已經回了家。
裴衡用手摸著她的頭,又伸手緊緊抱住她。第一次,他感覺到相夫是如此依戀自己,他心裏有些甜,更多的卻是酸。
“你可不可以不走?”相夫緊緊拽住他的衣服,緊緊抱住,“你是來向我辭行的,是不是?”她眼裏的淚水已經憋不住,僅僅一夜,她便嚐盡了相思之苦,若再要這樣分別,她隻怕是無法承受。
裴衡對她的好,不止是溫暖,早已經是毒藥滲入她的血肉和皮膚,再也難以割舍。以前的獨立堅強,就這樣一夜,就被擊打得支離破碎。
“原本我就打算隻躲你一夜,第二日回來找你。”裴衡輕輕擦拭著相夫的眼淚,“還沒進城門,就遇到幾個衛隊的士兵,說你出了事讓我趕緊回來。原來,你們都是在騙我……”
相夫眼淚不止,裴衡也不停地幫她拭淚:“好了好了,怎麽你的淚像流不完的泉水一樣,這麽不珍貴嗎?”她把頭埋進裴衡胸前衣服裏,悶著聲音嗚咽著問那些護衛還說了什麽。
裴衡沉默一刻,承認匈奴的戰事自然是瞞不住他。
相夫一聲不吭,咬牙哽咽,她此刻隻覺得有渾身的力氣,卻拉不住身前的裴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