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茫茫天數本難知
清晨，窗外一陣鳥叫，像是在叫屋裏的人起床。
裴衡一下清醒，隻覺得心裏甜甜的，卻一時想不起是什麽事情。
於是他回憶著，昨夜，他帶了醉酒的相夫爬上了紅樓閣頂，在夜空下親吻，又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走。
他仔仔細細地確認，記得相夫當時說的是，他去哪裏，就跟去哪裏。
意思是，她同意跟他離開了。他繼續回憶，相夫後來在他懷裏睡著了，他抱著送去了新燕房間，還把相夫說的話告訴了新燕。
原來自己是留了證人的！
他翻身爬起，隨意地理了一下頭發，披了件外衣，就往新燕處走去。
此時新燕正在院落裏練劍，一見裴衡走來，滿臉笑容地說：“怎麽，有好事近了，睡不著覺嗎？”
裴衡立刻奔過去，拉起新燕：“她是答應我了，是吧？”
“你還真喝醉了，”新燕不屑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她，是不是喝醉了的話？”裴衡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自己去問她唄。”她見裴衡略有些失落，又拉住他說：“不用問了，姑娘家害羞。她是答應了，昨夜睡覺之前，我確定過了。”
裴衡張著嘴開心地大笑，玉齒映著月牙一般的嘴，很是明朗俊美。
新燕看著他，很多年沒有這麽開心過，自己從心底也為他開心。
裴衡立刻回去，找來幾個家丁，囑咐了幾句。新燕在外很是好奇，跟著過去，很快，家丁們便按著他的囑咐，大大小小地抬了幾個箱子過來。
“這是做什麽？”新燕問。
“這些，是給送去烏孫的禮。若小桃願意嫁給烏孫王子，這也就是她的嫁妝。相夫待小桃就像自己妹妹一樣，我便是幫她盡點心意。”他指著前麵幾個箱子，然後又向新燕說：“這幾個，是我拿去求常將軍，算是我給相夫的聘禮。相夫一向敬重他，若不得常惠將軍首肯，她也是不願意跟我走的。我雖不能將這些送去彭城郡，親自向楚王府提親，可如今，隻要常將軍答應，也算是我們的媒人。”
新燕猶豫道：“常將軍那樣剛正的人，會答應嗎？”
“不知道。”裴衡答，“但他一生的遺憾，也不想再看別人再犯一次了。”
相夫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過來。清醒後，她抬頭看見桌上已經擺滿了早膳和茶點，旁邊是一件備好的新衣，自從脫下了禮服，她很久沒穿過這樣漂亮的華服。
她揉著眼睛，坐在桌前，有些懵懵懂懂的。
然後門打開，小桃喜笑顏開，跳進來抱著相夫：“恭喜公主！”
原來是這樣，相夫歎口氣：“裴衡原來是個大嘴巴。”
“公主，趕緊吃幾口，我替你梳妝。”小桃把幾件好吃的點心挪到她麵前。
“梳妝幹什麽？稍微弄下頭發就行了。”她轉身指著那件華服：“還有，在這裏也用不著穿得這麽正式啊。”
小桃笑起來：“怎麽不穿，今天，公主可是要漂漂亮亮的出現呢。”
相夫歪著頭：“為何？”
“裴少將，今天要和公主一起，去向常將軍提親！”小桃興奮地說。
“什麽！？”
相夫出了司馬府大門，隻見裴衡和新燕站在外麵。兩人滿麵紅光，尤其是裴衡，眼睛發亮，嘴角一直掩不住地上樣。
見相夫走來，他卻沒上前，隻一直笑著看著腳下，踢著腳邊的小石子。
相夫走到他麵前，他又背著手，佯裝清點禮箱，對著侍從說：“應該是齊了，一會兒搬的時候輕一點。”
“喂！”相夫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弄那麽多東西幹什麽？”
裴衡轉過來，摸摸鼻子：“多嗎？我不覺得呢。”他一手抱著胳膊，另一隻手指指麵前幾個匣子：“要不你打開看看，還有什麽不夠的。”
相夫拉著他，“裴衡，你是真要去.……提親嗎？”
裴衡有些緊張，又故作平靜：“我東西都備好了，再弄回去，太費勁。”他拉著相夫，不給她再思考的機會，拖著送上了車。
相夫被送進車裏。又掀了簾子想出來。剛伸出頭，就被裴衡輕按著推了回去：“時間不早了，別磨蹭。”
一行人到了驛站，相夫見到常惠，麵色有些尷尬。沒說幾句，就往屋裏走，去看看休息中的瑞珠。
瑞珠已經恢複，坐在屋裏整理行裝，見到相夫，趕緊起身上前。聽聞小桃無恙，鬆了口氣:
“我自是知道她無大礙，可心裏總是牽掛，聽到沒事就好。”
相夫上前，看看她的脖子，嘀咕了聲：“這下手沒輕沒重的。”瑞珠讓相夫坐在一旁，為她倒了一杯水，自己坐在她的身邊。
她見相夫麵露疑色，深呼吸一口，閉眼伸手摸著相夫的手臂。
瑞珠的臉色突然一陣發白，抖了一下，趕緊睜開眼睛。
相夫連忙扶住她：“身體還沒恢複好嗎？要不要回去休息？”
瑞珠搖搖頭，問道：“公主近日，可是見過河倉城什麽人？我是說，女子，年齡稍微大一些的女子？”
“年齡稍大的女子？”相夫有些疑惑，複又明白：“哦，常將軍應是向你提過吧。是一個酒館的老板娘，也是苦苦等了一輩子……”
說到這裏，相夫歎了口氣，想到秦紅裳與常惠隻有三日的相處，竟為他等了這麽多年。想著很是感觸。
“老板娘.……酒館……”瑞珠低頭默默地說著，剛才那一幕，讓她覺得很是可怕。
酒館，紅衣，血跡.……
相夫拉住她：“瑞珠，你怎麽了？”
“公主，”瑞珠抬頭，“跟裴將軍離開吧！”
“什麽？”相夫愣住，“你怎麽知道裴衡他.……”
話音剛落，外麵一陣騷動，相夫立刻起身，剛要出去，見瑞珠還坐在椅子上，又走回去：“瑞珠，我們出去瞧瞧，外麵怎麽樣了吧。”
瑞珠恍惚著點頭，剛走了幾步，又拉住相夫：“公主，你那把短刀呢？”
相夫很是奇怪：“在我身上呢，今天你怎麽啦？是不是傷得太重了。”她伸手去摸瑞珠的脖子，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瑞珠輕輕躲開，拉住相夫伸過的手：“就信我一次，一會兒帶好短刀。無論發生什麽，不要害怕，跟著裴將軍跑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