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你動了手腳
他這樣也無可厚非,可是下半生那麼長,我不可能永遠都跟他方向一致。
我說:「我現在回去,不過你的襯衫得先……」
他沒有耐心聽我說完,一指門外,命令:「滾!」
我一愣,他則瞪起眼睛,眼中彷彿迸出一團熊熊大火:「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反應過來的我爬到床的另一側,下去也顧不上找自己的皮包等物,逃也似地往出走。
但身後腳步聲又至,儘管我用跑的到了,但他的手臂已經擋了過來,我用力掙扎,卻還是被他摟進了懷裡。
耳邊傳來他顫抖的聲音:「別走……靈靈,別走。」
我掙扎不動,而且他粗壯的手臂壓在我的背上,我懷疑它壓住了我的肺,因為我感覺呼吸稍微有些艱難,這不僅令我難以出聲,也極大地消耗了我的體力。
我也不知道他這樣抱了有多久,可能是察覺到我的身子有點軟了,他放鬆了一些,卻還是攬著我,神態有些緊張:「有沒有不舒服?」
我沒理他,默默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他又問:「頭暈么?」
「不暈。」我拉開他的手,心裡很想回家去,但我知道這樣說會激怒他,當然不能吃這種眼前虧。
他放鬆了些,手掌撫上我的臉,用拇指擦拭著我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流出的淚,說:「對不起……別哭了,不要怕。」
他說著,又把我摟進了懷裡、
我不想動,也不想說話,更不會傻到繼續跟他掰扯吵鬧。我只是覺得很諷刺,就在剛剛,半小時之內,我還覺得他終於學會尊重我的感受,改變自己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鬆了手,大約是覺得我的臉色好了些,問:「去吃飯吧?」
我點頭。
他卻又憂慮起來,手掌摸上我的額頭,問:「真的沒有難受吧?」
我搖頭。
他便沉默了。
我跟他一起下了樓,樓下的確沒有人,餐桌也擺好了,但上面的飯菜已經冷透了。
繁音拉著我,把我安排到一側椅子上坐下,說:「我去熱菜。」
我點了點頭。
他端著菜去熱了,我本來想趁這機會跑掉,但廚房就在隔壁,門開著,通往外面的門卻太遠了,鐵定不能成功。
於是我只得老實坐著。
很快,他熱好了飯菜,重新端了上來,自己在我對面坐下。
我拿起刀叉,他也不說話,這麼沉默地吃著。
我記得,以前蒲藍對我說過,這世上的絕大多數料理最好的味道都是在剛剛出鍋端上桌的時候,再美味的料理,一經回鍋,口味就會大打折扣。
而我和繁音之間的感情,從第一鍋,就已經糟糕得要命了。
飯吃完時已經是晚上八點,我放下刀叉,說:「謝謝你給我煮飯。」
他笑了一下,問:「還算合口么?」
「很好吃。」我說:「謝謝。」
他問:「接下來想做什麼?累了么?」
我試探著說:「我想回家。」
他果然不同意:「其他呢?」
我說:「我明天有很多行程安排,一早就得起床。」
他不說話了,只看著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不敢說話,只得捏著茶杯耳沉默。
半晌,他開了口:「剛剛是我不對,不該發脾氣嚇你。可我覺得你莫名其妙,你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你也還愛我,你所說的那些都不是問題。你到底想怎樣啊?」
我沒說話。
「靈靈,只要你回來,我保證永遠都不會再欺負你,不會再讓你傷心,就像我們之前在美國時那樣。」他頗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你喜歡我寵著你,沒問題,我就像寵念念那樣寵著你,也可以比對她更好。」
我還是沒說話。
他又有些急了:「靈靈?你沒什麼好說的么?」
「說錯一句就要被你吼,」我說:「搞不好還要挨打,我沒什麼好說的。」
他露出訕訕:「剛剛是我抱歉。」
可還是因為我太莫名其妙。
我低頭喝茶,藉此迴避他如影隨形的目光。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聲音再次傳來:「你隨便說,我保證不發火。」
我放下茶杯,看向他:「你確定你不知道我的意思么?」
「我知道。」他說:「你想回來,又不敢。」
「搞錯了。」我說:「我已經改變了主意。」
他皺起眉頭:「是因為我剛剛對你發脾氣?」
「是。」
「我不會了。」
「我絕對不可能信了。」我說:「你連我的『莫名其妙』都不能平常心對待,我不敢為你放棄自己所有的一切。而且不僅如此,我對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一切都很後悔,不過看在你沒什麼損失的份上,就這樣吧。」
我說完他作勢就要張口,我連忙打斷:「一分鐘前還說不會發怒,不會現在就忘了吧?」
「不發怒。」他突然笑了,一邊拎起一塊糖放進了茶杯里,用勺子攪拌著,一邊說:「我聽懂你的意思了,你早這麼表達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我問:「現在我可以走了么?」
「穿成這樣回去多明顯。」他的神態和語氣都很溫和:「今晚住這兒吧,我等下派人去給你買衣服。」
我說:「我讓我的司機現在去買。」
「早就打發回去了,」他輕聲慢語地說:「我以為你今天來是想好了,不會回去了。」
如果想好了我至少要帶個旅行箱吧?顯然他今天有強留我的意思。
我自然不想輕易相信:「我能說我堅持想回去么?」
「能啊。」他說:「那你自己回去吧。」
「我的手機呢?」
「沒電了。」
我很詫異:「我來時它的電還很足。」
他攤手,漾出一抹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點惡劣的微笑,一邊再度捏起一塊糖來,扔進了茶杯:「這可不歸我管。」
「好吧。」我說:「你有充電器么?」
「有,但不會借給你。」他說。
「那我怎麼讓我的司機來?」我說:「外面那麼冷難道要我穿成這副鬼樣子走回家?」
「既然不跟我複合,那我跟你之間就是陌生人。」他氣定神閑地說:「我有權利不借給你。包括你身上那件襯衫。」
我說:「剛剛還說後半輩子會疼我。」
他又捏了一塊糖,放進茶杯,攪拌著,似笑非笑地瞥瞥我:「你不是沒答應?」
「幸好我沒答應。」
「那就沒必要浪費時間疼你。」他一邊說,一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頭頓時就是一皺。
我忙問:「好喝嗎?」
他抬起了眼睛,有些不悅。
「是年紀大了,注意力難以集中。」我忍不住笑,「還是幸福感不強,所以這麼愛吃甜食?」
他放下茶杯,將它推到一邊,隨後看向我,神態正經了些:「就按你的意思,你回去當你的董事長,我明天一早也回去,咱們各過各的。不過今晚就留下吧,就當是留個美好的記憶。」
我問:「你怎麼突然想通了?」
「心裡本來也有這個心理準備。」他說:「但總不能被你看出來。」
我說:「我怕你變卦。」
他起身拿來新的茶杯,一邊倒茶一邊說:「是你別變卦才行。」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他聳聳肩,露出一臉無辜來:「人生哪有一帆風順?萬一哪天你一無所有了,來找我可不認賬。」
「你又幹什麼了?」我緊張是有原因的,他上一次這麼自信還是搞垮我婚禮的時候:「是不是又算計我了?」
「笑話!」他攤手:「我這喝杯茶放三塊糖的腦子還能算計什麼事?」
「最好沒有。」我說:「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說得就跟你現在原諒我了一樣。」他哼笑,隨即靠到了椅背上,神態頗為傲慢:「我只希望,當你有那麼一天時,千萬別可憐兮兮地來找我,說,」他又開始模仿女人尖細的聲音:「音音,好多人想殺我,求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收留我。」
他模仿的太逗了,我忍不住笑。但他卻把臉一板:「別笑。到時我可不會答應,畢竟還要娶小老婆給我生兒子。」
我斂起笑容,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有那一天。」
他哼了一聲:「話可別說太滿。」
「不滿。」我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找個地方自行了斷,雖然你要娶小老婆,可你自己的女兒你總不能不養吧。」
他沉下了臉:「整天不是死就是了斷,就不能說點吉利的?」
我又是很想笑:「你一個信耶穌的嘴裡怎麼會這麼在乎『吉利』這種事?」
他薄唇輕抿,顯然很不習慣這樣服軟:「天亮之前你還可以改變主意。」
「不改了。」我說:「這次我想好了。」
他皺起眉頭,嘀咕:「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被他這麼說得很不舒服:「你倒是說說看,我那怎麼就是『棺材』了?你到底動了什麼手腳?」
他白了我一眼,輕輕地哼了一聲,卻不說話了。
我急道:「你倒是說呀,你幹什麼了!繁音,你不會趁我不注意拍了咱們兩個那什麼的照片給我爸爸吧?」
他壞笑:「哪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