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老婆

  我白了他一眼,說:「出去吧。別耽誤我上藥。」


  他反而過來了,單膝跪到了地上,握住了我的小腿。


  我嚇了一大跳,連忙縮起腿:「幹嘛?」


  「幫你上藥,」他按住我的膝蓋,低頭在上面印了一個吻,道:「女王大人。」


  他突然這樣搞得我很彆扭,「別這麼叫我,而且不用你。」


  他笑了,沒理我,而是打開了藥箱。


  我拗不過他,只得沒有動,就這麼看著他,心理特別想知道他現在想得是什麼。


  這樣沉默了好久,他問:「你還有幾個男人?」


  「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他抬了一下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覺得還是應該用安全套。」


  我說:「你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晚了點?」


  「我沒說我。」他說。


  我沒說話,就看著他。


  又過了一會兒,他語氣轉為輕鬆:「像莫先生、馮小姐那種人,多半都帶病,據我所知,他們還帶毒。你還是少跟他們來往。」


  我說:「你沒比乾淨多少。」


  他又瞥我:「我可沒病。」


  我說:「你鬆手。」


  「你姐姐之所以用這種方式設計你,就是因為你總跟他們在一起,名聲在外,」他非但沒鬆手,反而鐵了心要說教我:「這樣即便她做了,你告到你爸爸那裡,你爸爸也不會太震動,反正你自己也總這樣胡搞。如果你名聲好一些,潔身自好一點,他的態度肯定比現在要好。」


  我說:「你鬆手。」


  他不說話了,抬頭看著我。


  我煩了,試圖抽出我的腿,但他先我一步握緊。我更暴躁,狠狠朝他揣過去。


  他傷沒好透,這兩天又透支得厲害,被我踹得坐到了地上,也就鬆了手。


  我站起身看著他,指著門口說:「滾。」


  他先是皺起眉,過了一會兒卻笑了,姿態閑適地坐在地上,說:「不想我誤會你就別整天跟他們來往。」


  「你以為你是誰?」我問:「有什麼資格誤會?」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眉頭蹙起:「蘇靈雨。」


  我一眼也不想看到他,轉身朝門口走去,一邊整理著睡袍。手搭到門把手上時,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去哪?」


  「莫先生的party。」


  我出去拿了我的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那邊剛說了一句:「老闆,剛剛怎……」


  電話又被搶走,這次直接砸進了電視里,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我瞪目結舌地看著始作俑者繁音,正想開口質問,見他滿臉狂怒地揚起了手,那神情好似隨時都要掐死我。我連忙閉上了嘴,禁不住退了一步,腿也有點發軟。與此同時,他準備扇我耳光的那隻手放了下來,轉而扯住了我的手臂。


  我沒敢反抗,被他扯到了床上,然後他鬆手轉了身。


  我見狀連忙下床,他卻猛地站住腳步,頭也沒回地命令:「呆著!」


  我暫時停下來,一直看著他進了浴室。


  我當然不能真的乖乖待在床上,連忙拉開抽屜,打開裡面的盒子,拿出手槍,迅速將子彈裝好,正想下床,繁音已經拎著藥箱出來了。


  我連忙舉槍指著他,一邊說:「別動!」


  他站住了腳步。


  我一邊從床上下來,一邊用槍指著他。我發現,房門和浴室之間的門太近了,到那裡時必須很快,因為他伸手很快。


  繁音畢竟被槍指著,因此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冷眼瞧著我。


  我慢慢走到門口,剛剛擰開門把手,繁音突然朝我伸手,我連忙去拉槍機試圖給手槍上膛。但我並沒有得逞,甚至沒有看清他是怎樣動手,就覺得手腕上傳來劇痛,喀嚓一聲,槍口指著我的腦門。我下意識地愣住,繁音站在我面前,握著手槍,面無表情地說:「回床上去。」


  我只好回床上去坐著,他拎著手槍跟藥箱走了過來,說:「躺下。」


  我順從地躺下,他又坐了下來,拉開了我的腿,開始抹葯。


  我見他把手槍放在手邊,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拿走,幾次三番想要伸手去拿,但手槍上了保險,拿來就需要立即上膛,我的手不穩容易走火。而且槍機很緊,我的手腕還在痛,因此我做完上膛再用槍指著他的動作不會快過他搶走手槍。想想他剛剛揚起手的樣子,再想想他的手段,還是放棄了。


  如今我真的有點後悔,幸好我實力比他強,只要不是現在這樣拼體力的情況,我也不會吃虧。


  我琢磨的這一陣子,他已經抹好了葯,拉過被子來把我蓋上,神色已經和緩了:「抱歉。」


  我試探著問:「你又憤怒了?」


  他看了我一眼,說:「不想挨打就別再提姓莫的那群人。」


  我自然是不敢跟他吵的,低眉順眼地說:「知道了。」


  然後他一直不說話,坐在床邊看著我。


  我不想跟他對視,便閉上眼睛假寐。


  我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我跟各種狀態下的繁音都無法和諧相處?


  又過了一會兒,他問:「喂?」


  我沒吭聲,打算繼續假裝。


  他就開始推我,不停地叫:「喂。」


  我煩了,睜開眼睛說:「我不叫喂!」


  他笑了,「那我叫你什麼?總不能還叫蘇小姐。」


  「為什麼不能?」


  「太生疏了。」他說:「畢竟關係已經很親密了。」


  「就蘇小姐。」還是保持生疏得好。


  他沒理我,眯起了眼睛:「你叫我音音,我叫你什麼?雨雨很拗口,靈靈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說:「就蘇小姐。」


  他明顯不願意,直接換掉了話題:「難怪你的下屬都是一臉ED的表情,面對你這種整天無端發作的老闆肯定很辛苦。」


  我說:「我發作是因為你說了不該說的話。」


  他問:「我不該說什麼話?」


  我重新閉上眼。


  圈子裡潔身自好的其實不多,但這就像我喜歡繁音這種打我的變態一樣,都屬於私生活範疇,人家並沒有邀請我去嘗試。若是因為這些私人愛好就不跟人家來往,我就不要做生意了。


  我知道我因為這個飽受非議,可我無所謂這個,因為我始終飽受非議地活著,我阻止不了別人評價我。


  可我以為繁音至少不會這麼說,他明明了解我。


  所以,那些話就像刀子一樣,而我也突然開始想,沒有了記憶,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他嗎?如果不考慮他是繁音,眼前這個認為我又老又丑又凶又壞、板著臉像寡婦、像母夜叉、皮膚像砂紙、給他下降頭、是受虐狂、私生活不檢點的男人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特別空虛。


  重新和他在一起的衝動又淡了一些,我決定聯絡繁老頭把他弄走。那老頭肯定得配合我,因為我還沒付那三千萬。


  繁音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而我試圖睡著,卻提心弔膽得睡不著,最終還是睜開眼,期待他已經不在我面前。


  但期待只是期待,他仍在,坐在原地看著我。


  我轉動著眼珠看錶,發覺現在已經十點零五,目光掃到露著黑洞的電視,我又感到一陣鬱悶。


  待我看完了這一圈,才突然覺得不對勁,扭頭看到繁音的臉。


  他正盯著我看,眨巴著眼睛,眼裡露著小孩子藏東西渴望被發現的那種興奮。


  他的上牙齒輕輕咬著下嘴唇,似乎正在強迫自己不要說話似的。


  這神態出現在一個成熟男人身上自然是違和得過分,所以我呆住了,看著他的眼睛,心裡有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終於,他眯起了眼睛,喜悅得如此真實:「老婆!」


  我呆住,給不出任何回應。


  「老婆!」他握住了我的手,就像與我久別重逢似的,伸手摸我的臉頰:「你怎麼啦?老婆?」


  他一連叫了我幾聲,我才終於從震驚中緩過來:「音音?」


  他把嘴巴努得小小的,又在那個小小的基礎上發笑,這表情是他以前常用來對我耍寶賣萌的,就像是個小孩子。


  我難以再做出任何反應,就這麼看著他,頭腦中是一片巨大的空白。


  他終於關注到了,收斂起了笑容:「老婆?」他關切地問:「你怎麼啦?」


  我這才回神:「你是……小甜甜?」


  「對呀。」他也有些緊張了:「老婆,你怎麼啦?」


  「我……」


  我再度失語。


  小甜甜出現了,這意味著他仍有兩個人格。


  這……


  在我發獃之際,繁音更焦急了,握住了我的手臂說:「老婆!你……」


  我尖叫了一聲,打開了他的手。


  他愣住了。


  我也沒說話。


  我也不知為什麼,在他握住我手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特別抗拒。那感覺就如同過電,叫人不適得厲害。


  繁音呆了許久才回神,眼裡一下子湧出了淚,說:「老婆……」他的嘴巴也扁了下來,「你怎麼啦?」


  我沒說話,飛快地掀開被沖向電話機,雖然槍還在他手邊,但我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拿起電話,一邊撥號一邊衝進了浴室,鎖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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