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表

  繁音黑了臉:「我覺得你們公司離破產不遠了。」


  「怎麼講?」


  「如果不識貨就不會願意接受咱們的抵押,如果識貨,這表可就贖不回來了。」


  我看了他一眼。


  他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我十七歲就認識你。」我說:「這是我聽你說過最沒智商的話。」


  他蹙眉:「好好說話,不要人身攻擊。」


  「連個順風車都不會打,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好好說話?」我睥睨著他說:「我看你們家族復興無望了。」


  他臉色難看起來:「好,你會你去。」


  我朝他伸手:「手錶拿來。」


  他像護寶貝似的把手背到身後:「自己想辦法。」


  「好,」我一邊往前走,一邊說:「一毛不拔等下就別想上車。」


  他嘿然:「你不要太自信了。」


  「高速公路上的單身女性是最好攔車的群體。」我斜了他一眼,道:「哪怕我一分錢也沒有。」


  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睖了我一眼道:「也不是沒有身份的人,怎麼想著做這種下三濫的事?」


  「回得了家就不算下三濫。」我說:「不攔車就別跟著我,影響我成功率。」


  他居然真的站住了腳步。


  這條路不是高速公路,但貨車很多。我來到路邊,打算尋個看上去稍微「靠譜」些的車招手。就這一會兒,已經過去兩輛卡車,一輛司機放慢速度看我,另一輛乾脆咧嘴壞笑,且朝我招他那髒兮兮的手,估計只要我開口,他立刻就能踩剎車,那接下去我可能就開不了口了。


  這情況弄得我有點緊張,忍不住扭頭張望,發覺繁音正在樹林里靠著樹站著,臉上余煙渺渺,見我看他,朝我招手,那姿態就像在嘲笑我。


  很快,遠方開來一輛黑色賓士。


  我估摸著這條路很難再有更高檔的車,便伸手攔它。汽車毫無懸念地停了下來,車窗放下,司機居然是一位模樣頗周正的年輕男人看打扮像是公司高管這類。


  他的副駕駛上還有個年輕男人,和他穿著同款的西裝。


  一開車窗,男人便問:「小姐是迷路了嗎?」


  「是,」我說:「我和我老公來明陽湖遊覽,但不小心弄丟了錢夾,想請二位載我們到市區。」


  鬥嘴歸鬥嘴,無論站在誰的角度,我都不能把繁音丟在這。而我倆穿成那樣說是兄妹也不合理,因此我只能這麼說。


  車裡的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顯然交流了想法,司機笑著說:「你老公在哪裡?」


  我轉身找繁音,卻發覺他不知道跑哪去了,竟完全不見了。


  我說:「抱歉,我老公他剛剛還在的,兩位如果願意幫忙,我這就去找他。」


  司機朝我看的方向看了看,又重新看向我,神態開始曖昧:「看樣子你的『老公』是躲起來了,小姐,正好我們車上只有一個空位,可以先載你回去,明天你再來接你老公。」


  我見副駕駛的那位正開車門,心裡感覺到不對,我朝後退了幾步,四下再看,依然沒看到繁音。


  我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那就算了,辛苦了。」


  我正想轉身,副駕駛那位已經來到我跟前。可能是因為四下無人,他拉開後排車門,毫不顧忌地拽住了我的手臂,開始把我往裡推。


  我尖叫了一聲,連忙掙扎,卻被抓住了頭髮。在我的頭被摁進去的那一刻,我看到後排坐著一個年輕姑娘,她的手腳被綁著,嘴巴被封著,正張大了眼睛,詫異地看著我。


  世界上一定沒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只是在公路上攔車,都能如此恰好地攔到劫匪。


  就在我半個身子都已經被推進去的那一刻,車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與此同時,抓我頭髮的手鬆了。


  我得以脫身,連忙爬到車外面,此時副駕駛已經躺在了地上,腦袋就像被秤砣敲過似的凹陷了一塊,傷口中有血以及豆腐渣樣的東西,眼睛依然圓睜著,顯然已經死了。


  我已經好久沒見過這種噁心畫面了,不由捂住嘴,厭惡地看著那個光著上半身穿禮服的變態猥瑣男把手伸進車窗,打開車門,然後拖出已經嚇呆的司機,揍了幾拳,又踢了幾腳,直打得那司機失禁。


  我忍著想要乾嘔的慾望,說:「別打死,他們是綁匪,留一個報警用!」


  繁音便停了手,扭頭看向我,問:「你怎麼了?」


  「太噁心了。」我說:「你去把他的褲子弄掉。」


  繁音黑著臉看了我一眼,拖著那司機進了樹林里。


  我鑽進車裡幫那女孩鬆了綁,女孩看起來不超過二十二歲,皮膚吹彈可破,長得清新靚麗。她只穿了簡單的藍色牛仔褲和線衫,看上去清新逼人。


  顯然她嚇得不輕,小臉慘白,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望著我,許久才問:「姐姐,是……是我爸爸讓你們來救我嗎?」


  我問:「你爸爸是哪位?」


  她咬住了嘴唇,警覺的樣子如同一隻驟然遇到危險的小松鼠。


  我說:「你別怕,雖然我只是來搭便車的,但剛剛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可殺了一個人。」


  她猶豫了一下才說:「剛剛外面的哥哥,我好像見過。我可以問他的名字嗎?」


  「在你先說自己的名字之前,」我說:「不可以。」


  「哦,」她說:「我叫管初夏。」


  這名字我沒有聽過,但姓氏好似有些耳熟。我正想著,身後傳來繁音的聲音:「你是管庭啟的什麼人?」


  管初夏看過去,說:「他是我爸爸。」


  我也想起來了。管庭啟是一位雖然低調,但十分富有的投資家,同時他也是一家跨國企業的股東,那企業和我們家還有些生意往來。不過相比之下,他的投資能力比經營公司更為厲害,所以公司的董事長由他夫人出任。


  我要是沒記錯,管庭啟今年至少六十歲以上,本育有五子一女,但由於女兒在十六歲那年車禍去世,便又生了一個小女兒。我並沒有見過那小女兒,只知道管式夫婦將她視做掌上明珠,寵愛有加。


  我便熱絡了些,朝她伸出手:「原來是管小姐,幸會,我是蘇靈雨。」


  她也伸手握住我的手,眯起了可愛的眼睛,說:「原來是蘇伯伯的女兒,我常常聽我爸爸提起你呢!」


  我說:「我也常聽我爸爸說起管先生。」


  雖然管家很有實力,但仍沒有資格進入蘇家的圈子。


  我這麼說比較抬舉她,不過她看樣子沒有聽出來,而是看向繁音,歪了歪頭說:「我覺得我見過你。」


  我介紹說:「這位是……」


  「別告訴我,」她打斷我說:「讓我想一想,我真的見過他。」


  我看向繁音,顯然他們真的見過,繁音站在我身後,手扶車門,眯著眼睛笑。


  地上那個瑟瑟顫抖的就是司機,他被繁音剝得一絲不掛,綁住了手腳,滿頭滿臉都是血。


  管初夏一直盯著他看了老半天,才猛地睜大眼睛,看著他的手腕說:「是你……」她突然臉頰緋紅,害羞地住了口。


  繁音轉動著手腕上的鑽表,笑了:「我還以為管小姐已經把我忘了。」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裡放著光,這種光是無法隱藏是喜歡,它與慾望的目光完全不同。我記得他以前總是這樣看念念,但我想不起,在過去的那些年中,他是否曾這樣看過我。


  「怎麼會呢?」管初夏依然紅著臉,聲音也低了,露出小女孩的嬌羞姿態來:「這是第二次了,你又救了我。謝謝你!」


  繁音笑著說:「應該的,不要客氣。」


  管初夏更高興了,說:「上次我請人送這塊表給你,你卻回說『下次請不要送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以為你不喜歡它。」


  「我很喜歡,只是它真的太貴重了,」繁音笑著說:「所以……」


  我不得不打斷他們:「咱們先上路吧,我去開車,你們坐到後面慢慢聊。」


  我在開車,不過繁音自己坐到了副駕駛。管初夏就坐在副駕駛后。她把兩條白白嫩嫩的手臂搭在繁音的座椅上,兩個人聊了一路,但或許因為我在,他們誰都沒有提起上一次。


  管初夏告訴我們,她正在讀大學,和學校的同學一起到度假村玩,在路上被那兩人搭便車,她允許后,他們掏刀子威脅她,把她綁架了。


  到警察局后,我總算聯繫到了我的助理,管初夏的母親來了,繁音的律師也來了,我和繁音自然拿到了衣服,總算不再那麼狼狽。一番處理后,很快,我們三個人便離開了警察局。


  管初夏先被母親帶走,我的司機也備好了車,我正要上車,繁音突然在我的身後說:「等一下。」


  我站住腳步,轉身說:「襯衫我會陪你一件新的,一模一樣。」


  他勾了勾嘴角,說:「我不是要說這個。」


  我說:「那我先走了,抱歉我還忙。」


  我正想轉身,肩膀突然被捏住。我眼看著他的臉貼了過來,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至少有預感。我別過頭,感覺他的動作也一併停住。


  耳邊傳來他的聲音:「你昨晚一直要我親你。」


  我抬起頭來看著他,說:「你早晨還說你不認同你爸爸的想法。」


  他說:「我沒撒謊。」


  我沒說話,轉身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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