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催眠我

  「看來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讓他受刺激的事,等他醒了,你記得問問他。」她問:「他平時吃什麼葯?」


  「他不吃藥。」


  「這麼嚴重的病不吃藥?」她皺起眉頭問:「他的病怎麼表現?一會兒是第一人格,一會兒是第二?」


  「是,但以前還算有規律。」我說:「給他看過的醫生,都說只要沒有非常紊亂,就不要吃藥。因為藥物有可能會加重他的病情。前些日子他很紊亂,那時吃了幾次葯,也沒有幫助。」


  她點了點頭,說:「我不是學精神科的,所以幫不上忙。等下聽聽醫生的意見吧。」


  「好。」看來她還是挺關心繁音的病情,這讓我放鬆了許多:「謝謝您。」


  「謝爸爸吧,我可一點都不想放這個人渣進來。」她又變了臉,轉身疾步走了。


  又等了一會兒,繁音便被推了出來,人還在昏迷,但臉色已經好了許多,身上插了一些管子,被推入了病房。


  我跟上去,不敢貿然進去,等醫生一出來便問情況。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注意他醒來之後,如果情況穩定,我們會請精神科醫生跟他溝通,對他進行疏導。」


  「好。」我暫時放了心,便坐在繁音病床邊看著他。


  這一看就過了兩個多小時,有人敲門,說蒲藍找我。


  我以為是我養父讓他來,忙出去問他。


  他卻搖頭說:「蘇先生已經休息了,特意叮嚀要你不要去打擾他。」


  「哦。」我說:「謝謝你幫我說情。」


  「是我應該做的。」在念念的活動那天,他看我的表情就有點奇怪,今天也是,他說:「以後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只要我做得到,就會儘力幫忙。」


  「謝謝。」


  他又沉默下來,我想說那我就進去了,又覺得人家剛剛幫了我的忙,我卻不肯跟人家聊幾句,這態度似乎不合適,便站在原地糾結,一面隔著玻璃看繁音,他依然沒醒。


  突然聽到蒲藍的聲音:「你還打算跟他過下去?」


  「我想先幫他治好病。」


  「人格分裂似乎沒有完全治癒的先例。」他說:「他可能一輩子都這樣。」


  「誰知道呢?第一例癌症治好之前,全世界也沒有隻好癌症的先例。」我說:「也許他能成為第一例。」


  他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繁音依然沒醒,而我不想聽他再問我隱私的事,便問:「你知道我七姐跟他以前發生過什麼嗎?」


  「我只知道他跟你七姐交往過一陣子。」蒲藍攤了攤手:「多了我並不知道。」


  「哦。」


  「你真的打算說服他去公開求婚?」


  「嗯。」我說:「我好好跟他說說,他肯定可以理解的,畢竟情況危急,而且他做那種生意,樹敵很多,蘇家至少是我的娘家,不會要他的命。」


  蒲藍笑了一下,說:「我最近會一直在,幫你跟他商量商量,萬一你做不到,七小姐也不至於要砍掉你的手。」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我的表情:「其實我經常來打擾蘇先生,主要是因為我需要擴張一下用於漂白的公司規模,他願意給我投資,所以我總來找他商量這件事。也因為……蘇先生的身體要慢慢地進補,才能延緩病情,你也知道,我比較會做飯。」


  「原來如此。」我問:「我爸爸的病情怎麼樣了?」


  蒲藍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這件事不能公開,所以你不要說給任何人。」


  「你放心。」我說:「我只是很擔心,他們什麼都不告訴我,他病了多久?能不能治好?治到了什麼程度?」


  「重症肌無力沒辦法治癒,但可以通過吃藥和手術減輕。蘇先生二十四歲那年就開始患病,今年開始行走已經受到了影響,但病情的發展很緩慢,所以你不用太擔心。」蒲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你爸爸之所以領養了這麼多孩子,就是因為這病有遺傳的可能性,而且不是懷孕期就能發現。」


  「哦。」我養父的確一生都沒有結婚,我以前以為是他太好了,沒有女人配得上他,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我聽說你上次過來時被他訓了,你也不要難過。」蒲藍的消息還挺靈通,可見他與我養父走得非常近:「我想可能是因為精神類疾病也和重症肌無力一樣,有可能遺傳給家族的人,但你卻給他生了孩子。他可能對你有點失望吧,畢竟在他心裡,這些都是不死的癌症,而這兩種病的確都治不好,加上最近剛剛做了手術,他的心情是不太好的。」


  我點了點頭:「謝謝你安慰我。」


  我也很後悔生了念念,尤其是現在還要她獨自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下成長。


  可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唯有撐著一步一步走下去。


  繁音睡了五個多小時才醒,他醒來之前,我剛剛受到繁爸爸的郵件,他說他已經走了一半行程,得知我們正在蘇家的醫院,他就放心了很多。


  繁音醒來時的樣子有些懵懂,半晌才扭過頭,盯著我看了很久才問:「這是哪兒?」


  竟然還是第一人格。


  「在醫院。」我說:「你之前一直說頭疼,還發冷抽搐吐白沫。快把我們嚇死了。」


  他皺起眉,掙扎著就要起來:「醫院不行,我……」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連忙按住他:「是我爸爸的醫院,別擔心,很安全的。」


  他放心地躺了回去,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滿臉疲憊,但還是有點壞地笑了一下:「謝謝你,寶貝小靈靈。」


  一聽他叫我寶貝就覺得好噁心,很有情婦的感覺。


  我先請醫生來檢查,醫生說他的身體一切正常,精神科醫生說要他先休息一下,等身體情況穩定再跟他溝通,免得加重他的身體負擔。


  我便問:「你餓了嗎?有沒有想吃的?還是想喝水?」


  「喝水。」他瞅瞅我,說:「要溫水。」


  我給他倒了杯溫水,扶他起來喝了點。他出了那麼多汗,身體缺水嚴重,在我的阻止聲中吸溜了半杯,又躺了回去,摸索著握住了我的手。


  我繼續說:「家裡給你煲了湯,我這就去讓他們送過來。」


  「不急。」他有些急切地說:「我先把事情告訴你。」


  「別說了。」雖然他現在穩定,但我不想讓他回憶剛剛的事,實在是怕他回憶起來再出事。


  「我擔心自己會失控,何況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忘了。」他捏緊了我的手,說:「我從來沒有虐屍體的習慣,更不可能做成包子。」


  「嗯。」有時候繁爸爸也跟我聊聊他們家的生意,他說他以前不想做這行,但後來發現不做就得死,家裡人就是做這個的,滿地都是仇家。不養那麼多隨扈就沒辦法安全,養這麼多,加上設備就是一筆很大的開支。而這些錢普通生意是賺不出來的,所以他只能繼續做,慢慢地漂白。在我看來,這是一種不得以而為之的事,他的內心也會受到拷問。但如果肢解屍體,甚至做成包子,那顯然是在追求快感,是真正的變態範疇。


  我覺得繁音還不至於變態到那個地步。


  既然他要說,那我便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揣進口袋裡,以便給繁爸爸和醫生聽。


  「可是你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我有印象。」他的目光有些失神:「就像我做過似的。我就開始努力地想,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但我怎麼都想不起來。忽然……我就聽到有人在哭。」


  「是你自己的聲音?」他失控的時候說起過。


  「是,準確的說,是我變聲期時候的。但我不確定,我沒有那樣哭過。」他看向我,認真地說:「他一直哭,哭得我很痛苦。我的心臟也在疼,窒息,發冷……總之,那種感覺就像是我自己在哭,而且覺得很難過。」


  「是不是第二人格?」


  「我不知道。」他的神色開始恍惚。


  我連忙摸摸他的頭,果然又有了冷汗,心裡又開始害怕,便說:「別說了,你難受就別說了。」


  「已經說完了……」他的聲音輕輕地顫抖著,看樣子他在努力壓抑著由那哭聲帶來的痛苦:「你記得告訴醫生,他一直哭,我能聽到哭聲,很悲傷很無助的那種,而且我可以感同身受。可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靈靈……」


  我連忙攥緊他的手。


  「去請醫生。」


  「好。」我問:「你不舒服嗎?」


  「讓醫生催眠我。」他捏緊我的手,表情有些恍惚:「你問問他,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行。」我說:「你得先休息,身體好才行。」


  「我沒事的。」他命令:「把我綁起來,然後催眠我,問清楚這件事。否則我沒辦法安靜。」


  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過,那麼不是問他,就是問第二人格。但我覺得這事不能操之過急:「第二人格最近正跟我生氣,他恐怕不會告訴我。何況咱們現在不在家裡,出點什麼事都不好處理。你先安心,等爸爸來,我跟他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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