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抱抱我
「我不知道……」他的嘴唇也在發白,目光也開始渙散:「我不知道……」頓了一會兒,又道:「抱抱我,我好冷……」他的語氣就像在乞求:「你抱抱我。」
我已經使了我生平最大的力氣來抱緊他了,但顯然這已經毫無效果。我只好說:「別怕,別想了,別搭理他哭……我在抱著你,音音……」他的身體太涼了,這給我一種他正在走向死亡的錯覺,我恐懼得要命,好怕他就這樣死了:「別想了……」我忍不住開始哭,也開始語無倫次:「我在抱著你呢,音音……」
我不知道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只知道他的身體一直冷得嚇人,彷彿一塊呆在我懷裡的冰。而我的體溫已經不夠令他溫暖,除了絮叨那些沒用的東西,就只能哭。
我好怕他今天突然就死了,那我該怎麼辦?念念要怎麼辦?雖然他瘋瘋癲癲的,但好歹這個人還在。雖然我總是恨得他牙痒痒,也期待過他趕快去死,但真的事到臨頭,我突然發現我一點都不想他死。
真的,我一點都不想。
畢竟念念只有這一個爸爸,而即便他是個精神病,也是我當初打算相守一生的老公。
我總不能一直沉浸在傷心中而耽誤事情,於是哭了一會兒,感覺繁音的狀態依然沒有變好,便聯絡管家請他派人送我們去醫院。
管家先請了醫生,但醫生只建議先打一針鎮靜劑,接下來還是要去醫院。管家卻說:「因為平時幾乎不來,咱們在這邊沒有相熟的醫生,醫院也不是咱們的產業。恐怕會有安全問題。」
「那有蘇家的醫院嗎?」
「有的。」
「先送到蘇家的。」
「昨天去過的就是蘇家的,他們不對外營業。」管家問:「您需要聯絡蘇先生嗎?」
「好。」路程不近,我便說:「先送,我去想辦法。」
管家安排人送繁音,我也只能打給蘇悛,卻沒料到一說了事情,蘇悛立刻否認,說:「這不行,醫院需要問過七姐。」
「那你能幫我問她嗎?」
「不能。」蘇悛的語氣有些尷尬:「七姐她……很討厭你老公。」
不會吧……繁音不是說他是開玩笑的嗎!
「為什麼討厭?」我問:「是不是因為什麼誤會?」
「沒什麼誤會,他倆以前有過一段,你老公把她弄得很傷心,到現在都不想嫁人。」蘇悛說:「你們還是轉私立醫院吧。」
「那……」此行並沒有帶多少人,我必須把繁音送進安全的醫院救治,否則就等於是讓他送死:「蒲藍還在嗎?」
「還在。」蘇悛明白了我的意思,壓低了聲音:「你想去找爸爸?」
「是。」
「那你注意說話方式。」他還不知道我養父已經說不想見我的事,否則他絕不會支持:「蒲先生還在,你有他的電話吧?直接聯絡他就好,他隨時都可以見爸爸。但我覺得你不要告訴他你的目的,免得他吃醋不肯幫忙。」
我連忙撥通蒲藍的電話,他很快便接了起來,問:「蘇小姐?」
「是。」我說:「蒲先生,我有事想見我爸爸,你能帶我去嗎?」
「有什麼事?」
「很重要的事。」我說:「請您幫幫忙。」
「我至少要知道是什麼事。」
「我真的沒法對你說。」我說:「我只要見到我爸爸就好,請您幫幫忙!」
「不行。」他居然一口回絕。
蒲藍這邊行不通,我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韓夫人,便打給她,把事情說了一遍,韓夫人立刻說:「別急,你們已經在路上了吧?」
「是。」
「你只管去,我安排這件事。」
汽車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醫院,而繁音因為鎮靜劑的效果先睡了,卻睡著了依舊會間歇得抽搐,好在在醫生的幫助下,體溫有所回復。
門口站著個穿著醫生制服的女人,口袋裡揣著手術刀,長得有幾分和我印象中的七姐有些像。
我先下車,正要派人把繁音抬下來,突然聽到聲音:「別忙著抬,先看看是什麼病,要是性病、艾滋病就別進來了。」
我轉過身,七姐正滿臉輕鬆,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是心理疾病。」我說:「七姐,拜託您讓我們進去。」肯定是韓夫人起到了效果,真不想讓我們進去,就沒必要出來了:「他情況很危險。」
「我這兒可不是精神病院。」七姐說:「車上那是醫生么?讓他下來描述病情,沒傳染性,不會住院,不會死在這,就讓你們進去。」
我連忙叫醫生下來,醫生便把情況對七姐說了一番,七姐立刻皺起眉:「人格分裂?人格分裂怎麼會突然休克?」
我忙說:「因為他突然……」
我的話被打斷,與此同時,七姐身後跑出個人:「蘇小姐!」是蒲藍,他在七姐面前站住了,笑著說:「七小姐。」
七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一抹諱莫如深的笑:「喲,我說爸爸怎麼突然讓我下來看看,原來是蒲先生在求情。」
「因為情況的確很危急。」也不知蒲藍是怎麼知道的,可能是問過了蘇悛?「蘇先生希望您能放他進去。」
「抱歉,不能。我的醫院治不了人格分裂。」七姐恐怕是不信,畢竟人格分裂難以確診,而事實上,直到現在繁音的病也沒有在醫學上確診,只是醫生比較相信而已:「我給你個地址,你去找精神病醫生吧。」
「七姐……」我正想哀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與此同時,車窗搖下來,管家不停地叫醫生,說繁音開始吐白沫。
電話是韓夫人打來的。
「走到哪了?」她說:「如果沒到就就近隨便找一間醫院去看,別去了,蘇先生不接外人電話,我老公和費子霖能跟他說得上話,但他們現在都沒法趕過去。安全問題你們當心點,繁盛正在趕來的路上。」
繁爸爸至少得一天才能到,而如果有人盯著殺繁音,那絕對要得手。
我還以為七姐會站在這兒是因為韓夫人起到了效果,沒想到完全沒有。
掛上電話,我問蒲藍:「我能進去見我爸爸嗎?」
「我出來就是因為蘇先生知道你們來了,他希望我告訴你,不要進去,而且如果他的病這邊能治,那可以不帶人進去,但如果不能治就換地方吧。而且,即便能治……」蒲藍有些糾結地說:「也需要七小姐首肯才行。」
我連忙看向七姐:「七姐,求求你……」
七姐沒吭聲,派人拿來紙筆,寫了一行字遞給我,說:「精神病院的地址,既然是精神病,那就送他去吧。我擔保很安全。」
地址我也不知道在哪,而且繁音的狀況顯然已經開始惡化。我連忙叫來司機問他這個地址,他卻搖頭說:「這邊開車至少要兩小時。」
與此同時,我看到醫生已經給繁音用上了氧氣瓶。
我連忙轉身朝七姐跪下,說:「七姐,我知道您出來的意思就代表著您可能願意放我們進去,所以請您告訴我,您對我有什麼要求,我一定盡全力做到。」
七姐瞟了我一眼,說:「首先,我這裡並不能治精神病。」
「我只希望能……」能盡量幫他緩解一下癥狀,然後我們就轉去精神類醫院。
「著急什麼?」她挑起眼角:「但我有相關科室。」
我剛剛就貿然說了話,現在連忙忍住要繼續追問的慾望,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
「畢竟爸爸已經答應了,我也不想刁難你。」她說:「只要等他情況穩定,讓他公開向我求婚,接下來我再發聲明,說我不想嫁給他,已經跟他分手。就這麼簡單。」
我呆了呆:「您為什麼要這樣?」
「你只說答不答應。」她說:「啰嗦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答應。」我會說服繁音的。
她揚起眉:「做不到怎麼辦?」
「那條件您提。」
「我卸他一條胳膊。」她笑著問:「如何?」
「卸我的吧。」這件事的所有起因都是我說漏嘴,把那件事告訴了繁音,導致他受了刺激,才會演變至此。所以,結果應該由我承擔:「如果我做不到,那就卸我的胳膊。」
「成交。」她揚了揚下巴:「放進來吧。」
繁音一進去就被推進了急救室,七姐隨後就跟了進去。我只能站在外面,心裡擔憂得砰砰直跳,因為他被帶下車時已經沒有意識,臉色也異常慘白。
我在管家的提醒下想起還沒把已經進醫院的事告訴韓夫人,連忙打給她,她似乎有些疑惑,但我實在沒有解釋的心情,她便沒有再問。
很快又有其他醫生進去,七姐也出來了。
我連忙拉住她問:「他情況怎麼樣?」
「死不了。」她皺著眉問:「他真的是人格分裂症?」
「是。」我已經沒法隱瞞了:「是我不小心說話刺激到了他,他才變這樣的。」
「知道了。」她問:「有醫生給他治過么?」
「一直都有的,但他的情況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