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愛過她嗎

  今天不想玩21點,試了兩把老虎機,結果只賠不賺。正糾結是要去打會兒麻將還是玩百家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蘇小姐?」


  我聞言轉頭,竟然是蒲藍。


  他端著一杯酒,臂彎上挎著個穿著低胸裝的女人。雖然這打扮沒什麼不妥,但她衣服的走線實在粗糙,顯然並不是富豪小姐。我嚴重懷疑這也是個應召女郎。


  不由一陣反感。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們都怎麼了?

  大概是我憤世嫉俗的目光讓蒲藍有點不舒服,他拍了拍那女人的手,示意她離開,疑惑地問:「是來玩么?」


  「嗯。」我問:「蒲先生也是來玩?」


  「和幾位合作夥伴一起。」他朝那女人離開的方向努了努下顎:「我弟弟的女人。」


  「哦。」


  「幹嘛這種表情啊。」他突然笑了:「你在想什麼啊?」


  「我以為那是你的女朋友。」


  「我不喜歡太張揚的類型。」他解釋過,然後問:「想玩兒什麼?」


  「還沒想好。」我問:」你呢?」


  「我不喜歡賭。」他喝了一口雞尾酒,臉上露出委屈:「我總輸。」


  我竟然被他逗笑了。


  碰到蒲藍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我本身以為自己不會再跟他見面,更沒有設想過見面的場景。沒想到我居然一點都不覺得尷尬,雖然我跟他之間的距離曾經那麼近,後面的事又那麼詭異。


  可能是因為他上次總得來說對我還不錯,而繁音真的讓我太傷心了,我絲毫不覺得跟蒲藍這樣聊天是在對不起他。


  蒲藍也跟著我笑了一會兒,才問:「你是自己來?」


  「你看呢?」


  「我是說……」他神色略微有些尷尬:「來拉斯維加斯。」


  「跟他。」


  他沒說話。


  我想了想,問:「找個地方喝杯酒?」


  「你不是要去賭?」他似乎不願意。


  「也對。」我說:「那我去賭了。」


  他點了點頭。


  我正要轉身,他突然出了聲:「等等。」


  我動作停下。


  他卻沒說話,看著我,目光里滿是苦惱。


  我決定說點什麼來打破尷尬:「你會不會玩百家樂?」


  「不太會。」他立刻笑了起來:「不過我有錢。」


  我倆去了百家樂,看了一會兒正要下注,蒲藍突然拉住我:「我覺得這個不好。」


  「你不是不會嗎?」


  「不會也可以感覺呀。」他還挺愛指導:「黑傑克好點。」


  黑傑克就是21點。


  「可是……」


  他又拽了拽我。


  我一路被他拽到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才問:「怎麼啦?」


  「那個人一直盯著咱們。」他低聲說:「還是換間賭場吧。」


  我重新朝百家樂那邊看去,的確有個男人盯著這邊看,而且他現在還盯著。他長得人高馬大,光頭絡腮鬍,兇狠極了。


  從賭場出來后,我問蒲藍:「你還怕這種人?」


  「這可不是我的地盤,萬一遇到個不講道理的,死活看上你,那我交不交?」他笑著說:「交了你就慘了,不交我勢單力薄,咱倆都慘了。」


  「那你交不交?」


  「我已經選擇躲開了。」他聳聳肩:「這種電車難題還是沒有比較好。」


  「也對。」他說得沒錯。


  走路到下一個賭場需要五分鐘,現在街上人還很多,到處都是閃爍的霓虹燈,突然有一輛敞篷跑車開過,穿著婚紗的女人站在車裡,瘋狂而幸福地尖叫著。


  我不由心生羨慕,目光跟著看過去,突然被蒲藍拉了一把:「當心!」


  我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路中央。


  與此同時,發現手被他攥住了。


  我想抽出來,他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我的眼睛說:「我知道你剛剛是想問分成的事,我本來……」他沉默了一下,說:「我跟他三七開了。」


  我問:「為什麼?」


  就算繁音用他「淫人妻子」這種理由,他也可以以繁音人格分裂來要挾。兩者都是要命的事,我甚至覺得後者比較嚴重,因為前者對繁音自己來說也不是什麼有臉的事。


  他舔了舔嘴唇,思考半晌,笑著說:「因為你已經履行了交易內容。」


  「可我還是沒有跟你……」無論是一夜還是交往,我都沒有跟他。


  「不,你已經答應了,是我自己沒做而已。」他很溫柔地望著我,目光里有深深的暗示:「何況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


  我不由低下了頭,聽到他低低的聲音:「那天他進門時明顯胸有成竹,肯定至少以為我死了。酒里有安眠藥,可那點劑量不夠殺你我任何一個人。如果是想讓我睡著被你殺死,那反而不夠聰明,因為你已經進來我家,你可以在餐具或你自己的身上下劇毒,那樣反而可以確保死的是我。只能證明,酒里的安眠藥並不是最初的命令,下藥人臨時更改了毒的種類。由此可以推導出,最初的葯一定是劇毒,是要讓咱們一起死。」


  他好聰明。


  繁音肯定沒有把繁音交出去,所以他這邊死無對證,查起來很有難度,但他說中了所有事。


  「那天他在我姐姐家,本來吃得聊得很開心,卻在送酒後突然變臉。」他說:「他來是為了捉姦,而且捉得是死無對證的奸,這樣說出去就是他老婆被我強暴后與我同歸於盡。喪偶比被妻子背叛更有面子,省卻了原諒與否的難題,我死了,也就不需報仇。既然羅嫚是他的殺手,又聽你的話,我想,你肯定清楚這些。就算你不會因此絕望,他會對你下這種狠手,絕望也只是時間問題。」


  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


  沒錯啊,他不用急。


  我問:「你為什麼說她聽我的話?」


  「餃子是給他吃的。」他倒是夠大方:「怎麼?看到他跟我姐姐一起來,都沒想到?」


  「想到什麼?」


  「他喜歡吃餃子,但我姐姐包不出他喜歡的那種味道。」他皺起眉:「你不知道?」


  「他沒跟我要求。」我說:「所以你想毒死他。」


  「他不可能讓我白碰他老婆。我也不能沒有動作呀。」他一臉輕鬆:「可惜我也沒成功。」


  我仰起脖子;「我會把這些事告訴他的。」


  「告訴吧,」他自信地微笑:「但是首先,殺手肯定已經告訴他,畢竟殺手失敗絕對要被處理,多交代點搞不好還能將功折罪。其次就是,我把這種事告訴你,他會不會妒忌?你臉色這麼差,一定是因為那件事被他折磨了吧?」


  他的意思我懂。連他下毒謀殺我老公都告訴我,這是何等的信任?沒點親密的情感關係,蒲藍幹嘛這麼信任我?我如果告訴繁音,非但沒有幫助,八成還會被他收拾。


  我問:「那你幹嘛告訴我?」


  「我總不能白白花出去那兩成。」他攤手:「做好事要留名才能被感激吧,蘇小姐。」


  好吧。


  我問:「那現在你能鬆開我的手了嗎?」


  「不能誒。」他握得更緊了,且轉身繼續往前走,一邊說:「我上一次牽姑娘的手壓馬路還是上大學的時候。」


  雖然被他拉著很彆扭,但只要想到繁音正摟著那女人看show再滾床單,我就奇迹般得淡定了。好像喜不喜歡都在其次了,平衡是我現在最需要的感覺。


  我問:「是談戀愛?」


  「當時的女朋友。」


  「交往了多久?」做這種生意絕不會輕易壓馬路的,因為馬路上人多,萬一有人放冷槍就慘了。


  「五年。」


  「那為什麼分手?」


  「她爸爸被捕了。」他說:「就分手了。」


  「你真勢利。」


  「她爸爸被捕時牽涉了嚴重的法律問題,牽連了很多人,如果我那時跟她走得近,很可能會給我們家族帶來麻煩。」他說:「而且就算沒有法律問題,從她掉出這個階層的這一刻開始,我跟她就註定失去了所有結婚的可能性。與其這樣,就不要耽誤她了。」


  「那你跟她說分手時候,她是什麼樣的?」


  「我沒有說分手,只是拒接電話。」他說:「她是很懂事的姑娘,明白遊戲規則。」


  「她沒找過你?」


  「找過一次。」


  「發生了什麼?」


  「把我送她的禮物還給了我,我沒有見她,是門衛轉交的。」從他開始說這件事到現在,他臉上始終沒有任何錶情,簡直如同在訴說一幕根本無法打動他的電影情節。


  「那你後來再見過她嗎?」


  「沒有。」


  「偶遇、同學聚會都沒有?」


  「我跟她都不參加同學聚會,偶遇沒有。」


  「那……」我猶豫著問:「你愛過她嗎?」


  我希望他愛過她。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是蘇家的親生女兒,繁音會對我不同。也許正因為在繁音的眼裡,我根本就不屬於他的階層,他才這樣對待我。繁音已經對我這樣不好,我也清楚我們之間最好的結果是離婚。可縱然如此,我也希望他其實愛過我。


  蒲藍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你的問題不對。」


  「哪不對?」


  「你應該問的是,」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我還愛不愛她。」


  「那,你還愛她嗎?」


  「我也不知道。」他毫不猶豫:「興許不愛了,但在我看來,她和你一樣,都跟別的姑娘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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