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是誰讓你來這兒的？
一股酸澀感湧上心頭。
凌筱在心底暗罵！憑什麼!
先是霍雲啟，再是張震宇。
一個二個，明裡暗裡都在幫她！
像張震宇這樣鑽石王老五級別的人，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就甘願彎腰為她穿鞋，還為了保護她，不惜陰陽怪氣地諷刺自己！
真是瘋了！
程一諾，你是跟多少人上了床，才能讓他們這麼袒護你！
久久未得到關注，凌筱臉色難看地咳嗽了一聲。
張震宇回頭，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就走到機器前用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開口「凌小姐，您休息夠了吧，如果可以了，我們現在要開拍了。」
凌筱冷哼了聲，壓抑著滿腔不忿，腰肢款款地站起來，向綠色幕布處走去。
看她站起，旁邊的助理立即識相地貓著腰替她提著裙角。
凌筱剛從椅子上起來，程一諾就見縫插針地一屁股坐在她的摺疊椅上。
閉上眼睛，靠在軟墊上舒服地謂嘆一聲，還是這種椅子舒服，誰要坐什麼小馬扎啊！
凌筱一回頭就看見程一諾跟大爺似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悠閑地閉著眼睛享受，一下子急火攻心沖女孩大吼一聲「程一諾，你給我起來！」
聲音之大，足以繞樑三尺。
全場工作人員的目光欻欻欻全聚過來了。
不得了了。
被外界盛讚大家閨秀，文質秀氣，內斂謙和，溫柔大方等等等……此處略去無數個讚美形容詞的陸家內定兒媳婦凌筱，發火了。
而且是沒半點形象的河東獅子吼。
這也算是跌破了眾人眼睛了。
凌筱吼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在公眾場合到底做了什麼。
她.……她好像公然吼了一個人。
一瞬間，無休止的懊悔和羞恥撲面而來。
滿心羞惱的情緒，竟讓她找不出合適的面部表情去表達此刻的心情，只能凝固著一張臉，呆愣愣地站在那兒，緊盯著程一諾。
程一諾悠閑地晃了晃桌子腿，無辜又困惑地看著凌筱「您剛才說什麼？是讓我起來嗎？」
凌筱心一跳，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當然不能表現的這麼小肚雞腸。
轉了轉眼珠子，凌筱總算是從震怒中找回了自己的機靈，輕咳了聲說「我剛才看見椅子靠墊上有蟑螂，害怕你坐的時候會被咬，所以一時情急，聲音大了點。」
圍觀的吃瓜群眾一看是因為這麼件小事，也紛紛都收回了視線，又不是撕/逼，有什麼好看的啊。
程一諾冷笑，到底是博得陸宇琛母親歡心的女人，她那張嘴，真是什麼謊話都能信口拈來啊。
「凌小姐好像是看錯了，沒有蟑螂哦。」
「是嗎？」凌筱乾笑兩聲「那可能是我眼花了。」
程一諾甜笑著嗯了一聲「那我就安安心心坐在這兒了，真是謝謝凌小姐的椅子了，真的好舒服。」
」坐吧！「
凌筱面色僵硬。
好半響才硬生生擠出一個微笑。
工作並沒有因為這個小插曲而影響進程。
不得不說，在拍攝方面，凌筱雖然有些鏡頭不太合作，但畢竟也是正經科班出身的舞蹈演員，自身的外型條件再加上點機靈，很容易就能在鏡頭底下展現完美的自己。
從張震宇頻頻點頭的狀況來看，她表現的應該算還不錯，完成度比較高。
拍攝完最後一組日光下的正面照，凌筱就擺擺手示意張震宇不要再拍了。
「怎麼了？」張震宇合上鏡頭蓋皺著眉問。
凌筱輕笑
「接下來的是不是都是拍攝側面照和背後照了？」
張震宇點點頭。
「那我就不能再拍了！」凌筱肩膀微聳，甜笑著說「張先生，接下來要登場的就是你萬分疼愛的小模特程一諾了。背部照和側面照，全由她來替拍。」
在說疼愛這兩個字的時候，凌筱有意頓了頓，眼睛里閃過曖昧。
工作人員也不是傻子，聽凌筱這麼曖昧地一提，大家的視線又都齊刷刷地跑到程一諾那兒去了，一個個都忍不住在心底嘖嘖聲嘆，怪不得鐵面閻王張震宇剛才會為她屈膝穿鞋呢，原來倆人有一腿啊。
程一諾正半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呢，忽然間就感到周身涼氣嗖嗖。
迫不得已的睜開迷瞪著的眼，模模糊糊地看著四周。
不看還行，一看心裡猛地咯噔一聲。
驚得她立馬直起身子坐起來。
不.……不是拍照片呢？怎麼都看起我來了。
啊喂喂！老娘最討厭被關注了！
好羞澀地說。
程一諾順了順肩膀上的頭髮，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抬手摸了摸嘴角，還好，沒有流口水，雖然睡相難看，但好歹沒丟了大人。
張震宇挑著眉，玩味地盯著她一系列的起床反應，說實話，有點傻，但是傻的真實又可愛。
「程一諾！」張震宇從身後架子上取了一瓶礦泉水扔過去，程一諾手疾眼快地接住，可悲催的是，水瓶剛到手就猛地一滑又掉在腳底下了。
程一諾習慣性地跺了跺腳，低著頭沖礦泉水瓶大罵了聲「這麼近你都砸不準，你丫故意找我的事來了是吧！」
經她這麼一喊，本來還處於尷尬狀態的拍攝現場立刻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就連張震宇那張萬年不變的嚴肅臉，也微微有了絲笑意。
氣氛很是輕鬆。
凌筱在一旁這個嘔啊！
本來是想拿程一諾和張震宇之間的曖昧說事呢，結果大家竟然都不搭理她引出的這個話茬。
還一副其樂融融地盯著那個流口水的白痴看。
有什麼好看的，宛如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智障！
「程一諾。」
凌筱直呼其名「現在你可以來拍了。」
程一諾一聽要輪到自己上場了，立刻驚喜地挺了下身子，從摺疊椅上彈跳起來。
張震宇眼角含笑「不用急，咱們的時間多的是。」
程一諾重重地點點頭，臉上儘是喜悅。
沒辦法，雖然是個替身，可這是自己的圓夢時刻啊！
從初中偷摸拿壓歲錢買張震宇的雜誌周刊開始，她就幻想著可以成為他鏡頭下的模特，沒想到，今天竟然就實現了，而且是高質量實現，因為張震宇的鏡頭下，今天，她是主角。
哈哈！雖然是個替身。
「各部門注意！」
張震宇拿著傳講機進行拍攝前的最後調試，程一諾則在鏡頭前緊張地捏著裙擺。
這是她第一次拍攝。
自然來不得凌筱的輕鬆自在。
凌筱蔑視地看著那個緊張到手指顫抖的女孩，暗自腹誹，狗肉還真是上不了席，看那一臉土樣兒，還真以為自己能成為明星啊！可笑之極！
燈光打下來，柔和的光線緩和了程一諾揪在一起的心。
張震宇沖她擺擺手，做出個長呼吸的動作，程一諾瞭然地跟著呼吸吐納。緊張的心，似乎緩解了不少。
「一諾。」張震宇投入工作狀態「你側過身子坐著，我們先拍一張你的側面照。」
程一諾點點頭，低下身子坐在道具椅子上。
張震宇打開鏡頭蓋，對準程一諾開始調焦。
其實工作進度條上，應該先拍的是站立的背後照。
之所以讓她坐著拍第一張，是為了緩和她在鏡頭下的緊張感。
可這似乎並沒有奏效。
程一諾的身子，仍然僵硬的可怕。
這是非專業模特的通病，臉上不動聲色，似乎很放鬆，但是肢體動作，卻緊巴巴地陷在一個固定牢架上。
張震宇手指指著她的肩部
「把肩膀放低一點。」
「.……不是讓你往下趴，是讓你放鬆。」
「手臂撐住啊，看著很沒力道。」
「.……微笑！微笑！你現在是要苦著張臉，來拍這張照片嗎？」
「.……」
程一諾簡直是應接不暇，張震宇還真不愧是業內的鐵面閻王，媽呀，要被他逼死了。
不過，真是不上戰場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啊！
以前還一直以為那些模特兒做的工作是全天下最容易的事情，因為看見她們只要在鏡頭前隨隨便便擺幾個pose就能掙錢，還掙得比她們這些苦哈哈上大學的知識分子還多。
可現在她才明白，那些pose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擺出來的，就算是擺出來了，也不一定能拍出來。
這份辛苦，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明白。
「算了。」試了半天也沒找到個合適的角度，張震宇放棄式地把鏡頭啪的一聲蓋住，衝程一諾擺擺手說「你先喝杯水休息一下。」
聽到休息兩個字，程一諾緊繃的肌肉瞬間放鬆下來，長呼一口氣摸索著拿起桌子上的小瓷杯替自己倒了杯熱茶，因為燙，只能放在嘴邊輕押細品。
女孩白嫩的側臉在氤氳的茶氣渲染下，顯出幾分紅潤，淡色的唇瓣和玉白的瓷器看著很是相配，因為低頭，額間的碎發有一縷滑落到眼角，看著既閑適又性感。
張震宇愣了會兒就立刻打開鏡頭，為了不讓程一諾在鏡頭前再次緊張，張震宇關掉了快門聲，在旁邊無聲無息地拍起來。
真的……太優美了。
完美的背部曲線，稚嫩的面部表情。
慵懶的神態動作，真實的情感流露。
這才是生活！這才是藝術！
工作人員一臉獃滯地看著那個陷入拍攝無法自拔的張震宇，能讓這麼個挑剔大王如此全身投入拍攝的，真是不少見了。
喝了會兒，程一諾就把杯子放回原處了。
現在不是喝水的時候，如果她的拍攝不過關，遭殃的不僅是她個人，更是會連累到一個團隊，所以，她必須得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
程一諾！你可以的！
替自己做好心理建設，程一諾笑著轉過頭，想問張震宇什麼時候開工。
不過，剛轉身，她的笑容就凝固在臉上了。
倒不是發現張震宇在偷拍。
而是……
「程一諾。」
陸宇琛陰沉著臉，雙目赤紅地一字一頓開口「是誰讓你來這兒的？」
程一諾抿抿唇，後背發涼，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宇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