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我要看她活著
「要不要找個人陪同啊?」周叔還是有些不太放心。
「不用。」
周叔看著傅瑾言驅車消失在夜色中,搖了搖頭。當年若不是莊主突然病倒,急需治療,夫人也一併出國照顧。若不是少莊主少小年紀還苦苦支撐,這傅家百年的基業不知如何。
若是小少爺還在的話,一定可以幫襯少莊主的。只是就連周叔也看不明白當年少莊主把小少爺送走的原因,他現在的年紀也有二十歲了,以莊主夫人的樣貌看,一定絲毫不遜色少莊主。
是時候給少莊主說說,讓小少爺回來了。
還有少莊主早就到了要成家的年紀,由於接管這諾大的家業,遲遲不以重視,莊主不止一次催促,可少莊主以各種理由搪塞。
這關乎傅家傳承的問題,可就是大事,周叔搖晃著頭離開了。
這條路傅瑾言走過數以千遍,從十七歲接過傅家掌門,讓傅家起死回生,他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怨言,就連跟父母見面通話也是報喜不報憂。
可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明白。
離自己前方十米有一輛車,只剩下一個尾燈,這引起了傅瑾言的重視。
如若身後人開車不謹慎,恐怕會當作是一輛摩托車從而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如果放在平常傅瑾言會繞路而行,可今天他鬼使神差的往暗燈的地方看了一眼。
那是一隻鞋子,傅瑾言唯恐看錯,眨了眨眼睛緩解疲勞。
果真是一隻鞋子,不僅如此,鞋子還在動,傅瑾言微眯著眼睛盯著後備箱,裡面有人。
殺人拋屍的事情在諸多地方屢見不鮮,只是所作手段隱蔽,傅瑾言也是第一次遇到,裡面的人還沒斷氣,甚至有可能那個尾燈就是裡面的人踢碎的,目的就是為了求救。
並且這是女人的鞋子,傅瑾言有些好奇,這究竟是怎樣一個求生意志頑強的女人。
加足了油門,對著前面的車撞了上去,在快要挨近時踩緊剎車,這樣力度減緩,盡量避免人員受傷。
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前面的車偏離了行駛道,任司機回天無力,向著右邊的樹撞去,他試圖打開車門,可速度實在太快,他的頭撞在左邊窗戶上,讓他一時間頭暈目眩。
傅瑾言下了車,把自己車的油蓋打開。做好這一切后,走到前面的車前在後備箱上敲了三下,不知經過剛才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停頓了幾秒,裡面傳來對應的三下,雖然不知受傷輕重,意識還算清醒。
傅瑾言走到駕駛座若無其事地敲了敲窗戶,男人雖然撞上頭,但好在力度不大,這會聽到有人敲窗戶,回過神來,就車窗外的傅瑾言。
一想到他就是肇事司機,不禁火冒三丈,同時又恐怕他是警察,權衡下把車窗搖開一個小縫隙。
傅瑾言見他搖下玻璃,面色柔和略顯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你下車看看,需要賠付多少錢,我給你。」說完就掏出錢包。
看他不似警察,卻又不想和傅瑾言過多交涉,唯恐露出端倪:「不用了,算我倒霉。」
傅瑾言看他不予理會執意要走說道:「畢竟是我的過錯,你開個價吧。」
男人看他衣著光鮮氣派,不介意為這次行動錦上添花,有時候人心的貪婪是無止境的,何況這些常在刀尖上舔血的人。
從車前方的後視鏡里男人看到傅瑾言開的車價值不菲,便打起了它的主意。
「前面出了事故。」
這時身後經過數輛車,這些車井然有序的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坐在首輛車的人瞥了傅瑾言的方向一眼。
「走。」顧璟吩咐道,從市中心趕到臨海北邊,他用了最快的速度,港口就在眼前,他不能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傅瑾言看著一輛輛車從身邊呼嘯駛過,午夜的港口很久都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月色正濃,好像在嘲諷世人的愚昧無知,正如所說,人在做,天在看。
道路再次恢復如初。
剛才排列整齊的車讓男人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以顧璟的手段,這些人很有可能是沖著後備箱的那個女人來的。
他調轉車頭往回走,前方道路有兩輛車駐足,開著大燈,強烈的光照恍得讓人睜不開眼,男人趕緊又掉頭向港口開去,他記得中途有個上山的小路。
「停車!」擋在路中間的人看到一輛車開過來,卻又在看到他們時折回,這明顯的異常一定要報告給顧總。
「你好,顧總,有輛車有異常,現在向你們的方向去了,車牌號是五個六。」
「跟上他,留一輛車繼續監視。」
右邊上坡有個岔路,就是從這裡上山,男人向右打方向盤時,車內傳來了警報器的聲音,油已經不夠了。
「媽的!」男人不禁罵出了聲,居然馬失前蹄,被那個人擺了一道。
從後視鏡往後看到車后四五米不緊不慢地跟著一輛車,男人的腦子快速運轉,如果選擇山路的話,車子不僅難以維持,而且天黑山上很容易有無法預料的事,若是被顧璟的人發現就更得不償失了。
男人下定決心,把方向盤打直,踩了把油門繼續向前走,後面的車緊跟其後。
顧璟等人已經到達港口,夜晚的臨海閃著波瀾,搖曳著小小的波紋,可這裡的人心中卻波濤洶湧。
「顧總,我剛剛帶著兄弟們搜查了附近的倉庫,沒有看到人,不過有其他發現。」
「什麼?」
「就在其中一間倉庫地上發現了血跡,門外散落著樹枝,還有車子行駛的痕迹。」
想來他們應該剛走不久。
「顧總,現在該怎麼辦?」
「你去查一下臨海擁有五個六的車牌是誰的?」剩下的就只能等,顧璟有預感,這個車一定是他要找的。
「那邊來了一輛車!」姜力發現前方正朝著港口的方向駛來一輛車,他們正好站在道路上,這輛車卻沒停下來的意圖,而車牌號赫然就是五個六。
「顧總,小心。」
顧璟盯著這輛車站得筆直,同樣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駕駛座的人拉低帽沿卻被他看得渾身發毛,如履薄冰,他的手打了個寒顫。
車出乎意料地開了大燈,讓顧璟他們霎那出現短時間的失明,接著聽到欄杆撞裂的聲響,車就從他們眼前橫飛出去。
「噗通!」車沒有意外的掉進了冰冷的海水中。
「快去找!我要看她活著。」海水就像一個漆黑的大嘴,吞噬一切,顧璟迎風站在裂口前,看著深不見底的海,慢慢的合上嘴巴,可它的胃口卻是永無止境,無法填滿的。
在海里尋一輛車宛若大海撈針,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多一秒生命將無可預測,顧璟的整顆心同車一起墜落。
「請問這裡有沒有醫生?」遠在山上的一處村莊里,面容英俊的男人抱著個一個昏睡的女人叩響農家門。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傅瑾言。
「那麼晚了都睡覺了,別嚷嚷了。」門內不耐煩地說道。
傅瑾言沒有放棄,尋了兩三個下家,直到有一個老婆婆好心說道:「再往前走到頭,向右第三家就是了。」
「謝謝。」傅瑾言不忘致謝。
到了老婆婆所說的位置,傅瑾言敲了敲門,從門縫裡看到裡屋打開燈,悉悉索索地穿衣聲,接著有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出來。
不同之前敲門的待遇,看樣子村裡的醫生晚上接到急診應該是常有的事。
「怎麼了?」醫生拉開門口地燈,探了探頭,卻見傅瑾言面生,謹慎地問道。
「醫生,你快看看她。」
聽傅瑾言這麼一說,醫生這才注意到傅瑾言懷中還有一個女人,嘴裡碎碎地念著夢話,嘴唇發白,視線轉向她的腿上,褲子被血染紅。
醫者仁心,醫生不再計較來人陌生,不知底細,忙不迭地把門打開:「趕緊進來,趕緊進來。」說著快步走在前面為傅瑾言引路。
村裡的醫生,一般沒有固定的醫療室,平常走街竄巷的為病人診治,家裡留了狹小的一間房作為問診室,隔著一個帘子,後面就是治療室。
掀開帘子,後面只有一張床,還有一些簡單的器械,傅瑾言皺了皺眉。
她因為身體纖弱,開始發起高燒,腿上的傷還在流血,已經沒有時間返回市區醫院了,必須要抓緊時間醫治。
若不是沒有其他辦法,也不會來到這裡四處求醫。
傅瑾言把她放在床上,醫生檢查下她的腿傷,上面的布條早就鬆動了,卻因血液黏連在一起,粘在創口上,若是強行拉扯,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醫生拿出一把剪刀遞給傅瑾言,有些生氣地說道:「你是她丈夫吧?怎麼會讓她受那麼重的傷。用剪刀把她周圍的褲子剪開。」
傅瑾言怔了怔,醫生把他錯認為是她的丈夫,可是現在情況緊急,他也無需太多解釋,之後興許就分道揚鑣,此生再難相見。
接過剪刀,傅瑾言盡量不觸碰傷口,細心的將褲子剪開,醫生趁著現在準備器具。
「這個會有些疼,你按住她的腿。」
傅瑾言依言照做,醫生儘快剝離傷口上面的殘布,即便再謹小慎微,可還是造成不同程度的撕裂。
昏睡的女人痛的渾身抽搐,出現了短暫的清明,她迷茫地睜開眼睛,隨之又閉上了。
看著傷口裂開不小的口子,再加上耽誤治療,醫生搖了搖頭:「看來需要縫合一下。」
醫生轉身去準備麻醉劑,再次給傷口清理消毒,這時一隻手伸出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有氣無力卻堅定地說道:「醫生,別給我打麻藥。」
醫生愣住了神,只以為自己聽錯了,垂下腰又靠近了一些:「你剛才說什麼?」
抓住他的手又緊了緊,再次重複道:「醫生,我不打麻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