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菜引發的戰爭
薑月裴準備的晚飯是皮蛋瘦肉和燒青菜,青菜產自自家後院的菜地。
薑家和沈家同住在一樓,兩家的小院自然也相鄰在一起,隻用一道低矮的白色柵欄分割開來。
這片住宅區的一樓家戶中間的柵欄都是這樣設計的,它們最大的作用大概隻是裝飾,畢竟月清在上一年級的時候都能邁著小短腿在兩家中間翻來跳去。
月裴彎腰在菜地裏仔細挑選著長勢好,葉子肥大的青菜。自家有四口人,三大一小,再加上對麵的那個,想到這,月裴看了看手中的菜量。
應該夠了。
直起身的時候,月裴不經意朝著對麵看了一眼。之前沈家二老也喜歡在園子裏種點果蔬。
雖然院子並不大,但足夠自給自足,時常還會出現吃不完的情況。這時候二老就會熱情地分享給周圍的鄰居們。
此時沈家的園子裏已經長出了密匝匝的雜草,長勢極好,眼瞧著快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土地。
土塊和石粒突出在田壟上,中間栽種的小青菜,茼蒿和胡蘿卜已經到了收獲的時候,葉子上灰蒙蒙的,有些還打著卷,一副沒人照看的可憐樣。
大概從他搬進來,這裏就變成了被拋棄的荒地。
好可惜哦,薑月裴撇了撇嘴。他這叫做暴殄天物,要知道這些蔬菜都沒有打過一點的農藥,比菜場和超市裏賣的都要新鮮幹淨。
沈家二老在這裏住的時間不算長久,月裴也隻與他們見過幾麵,但是印象非常好,記得兩位是非常和藹可親的伯伯阿姨。
沈阿姨教的是中文,沈伯伯教的是數學。沈伯伯得知她在文大讀金融後,經常與她討論專業相關的問題,還誇讚她專業功底紮實,性格也很好,人又長得漂亮。
這麽平易近人的老兩口,生出這麽一個兒子,一定很發愁吧。
月裴想了想,把手中擇好的青菜放在門口,麵朝土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然後走到分界線前,將身子探過柵欄那邊。
“沈先生。”
月裴彎起手指,敲響那塊跟自家一模一樣的玻璃。
此時天黑色還未暗淡下來,窗戶裏米黃色窗簾的紋路清晰可見。菜園子不見打理,玻璃倒擦得挺幹淨。
不一會,裏麵的簾子被掀起來,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
沈晝清眯著眼看著麵前灰頭土臉的薑月裴,她的臉上總掛著靈動的笑臉,盈盈一抹就能蕩漾起人心底的波痕。
她大概是深山中靈狐的化身,才會有那雙狡黠的眸子。
“有事?”慵懶的嗓音透過窗戶傳來。
薑月裴輕快地點了點頭,抬起手指向他家的院子。
“你們家院子裏的菜都可以吃啦!”
沈晝清挑了挑眉。就為了說這個?
“你要不要嚐一嚐你爸媽種的菜呢?”
沈晝清一副沒有聽懂的樣子,張著嘴朝月裴說了句什麽,但是她一個字也沒聽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麽這玻璃的隔音效果突然變得這麽好了?
月裴隻好加大嗓門,用力地朝菜地指過去:“沈晝清,我說你要不要把菜園裏的菜都拔掉,不然爛在地裏就很浪費誒!”
“樓下的吵什麽吵,能不能清靜點!”
薑月裴滿臉尷尬地轉過頭,隻見沈晝清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摸樣。
她沉下眼眸,用力朝窗麵上揮了一掌,震得整麵玻璃都在嗡嗡作響,好像下一秒就會碎成渣子從窗框內脫落下來。
手掌已經打紅了。她顧不上放到嘴邊吹上幾口氣,衝著已經直起腰的看不清表情的沈晝清喊道:“幼稚!”說罷,轉身就走。
“薑月裴。”
她一愣,下一秒抬起的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沈晝清不知道什麽時候把一側的窗紗拉起來,伸出了一直胳膊。
“你放開。”薑月裴在他手裏掙紮著,但又怕用力過猛,傷了那人的胳膊,隻能在手腕間磨蹭著尋找抽脫的機會。
“我好心好意不想浪費糧食,不跟你計較你那些惡劣的行徑,你還……”
“我想嚐嚐。”
沈晝清認真地打斷了她的話。薑月裴原本機關槍似的發言一下子堵在了喉嚨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我爸媽走之前叮囑我,要替他們好好照料這塊地。我知道這片院子是他們辛苦收拾出來的,是我沒做好,他們回來肯定會打死我的。”
薑月裴鬆下了手中的動作。這個男人讓她捉摸不透。
她從他的眼裏看見過深沉,冷冽,嘲弄,挑逗,還有現在的真誠,多麵的變化讓她無法辨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這些都是他,但是她並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應付。
“那個,我要回家了。你想吃什麽,回頭我幫你從地裏拔出來。”這次她很輕鬆地把胳膊從他手中抽回,沒等她往前一步,沈晝清再一次開口了:
“這麽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按市場價賣給你。純天然,你不虧的。”
薑月裴一聽,直接跳進沈晝清家的院子,伸手拉下了彈上窗框的窗紗,想要用一張薄薄的窗紗把兩人隔絕開來。
“無恥!”
沈晝清目送薑月裴跳回籬笆那邊,待隔壁傳來了“砰”的關門聲後,掏出口袋裏正在震動的手機。
“什麽事。”
“股東大會的召開時間正式確定在這周六上午酒店,也就是後天。”
夜色漸漸在窗外降臨,任何光彩的物體都被鍍上一層黑色,隻留下了一層隱約的輪廓。沈晝清的眼睛,卻好像蓄滿了鋒利而冰冷的劍刃,能夠直直地劈開夜幕,劃出一道光亮。
“按計劃行事。”
薑月裴,原來我們還能在這裏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