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章:不敢相信的事實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每次見到小貝都強忍著淚水,不敢在他面前表現自己的情緒。
醫生在努力尋找治療方案,我們也在積極地配合著。
一連幾天下來,小貝的身體終於穩定了些,我們也沒那麼聒噪了。
光北說但凡孩子活著一天,我們就應該用做好的面貌面對他,讓他知道我們是愛他的,這個世界也是美好的。
雖然不盡完美,卻處處充滿了陽光。
我看到小貝的臉一想哭,就想起了光北說的話。
就在我們跟小貝聊天的時候,醫生忽然敲了敲門叫我們出去。
我跟光北對視一眼,都以為醫生有了方案,可是,去了才知道,醫生又一臉愁容。
他跟我們說,小貝的腦袋裡有一段畸形血管需要取出來,但會冒很大的風險。
如果現在動手術的話,有成功的幾率,但也不過百分之幾。
這個幾率對我們孩子來說實在是有些渺茫,他不知道我們怎麼想的,是否願意試一試。
「不,不要!」
我激烈的搖頭,一定不能給我孩子做這樣的手術。
本來我們多過一天就賺一天的,可是要做了手術,萬一失敗了,小貝就永遠的離開我們了。
不,我一定不能這麼狠心。
我看了光北一眼就知道光北也是這麼想的。
這次,算真的給我們下了判.決書了。
走在醫院的走廊里,感覺特別的漫長,而且腿上就跟綁了鉛塊一樣,根本走不動。
我害怕再次見到小貝的臉,真的很怕很怕。
「進去吧,我們到了。」
不知不覺,一抬頭,竟往前多走了幾步。
光北讓我進去跟他看看小貝,我遲疑了很久才進去。
跟我想的一樣,小貝並沒有睡著,又用那雙彎成月牙兒的眼睛看著我。
「小貝,你想吃什麼嗎,媽媽給你買。」
我剛說了這句話,就後悔了,因為小貝不僅吃不了,就連話也不能說,我們還是靜靜地陪伴著他就好。
他這次是病上加病,所以身體十分虛弱,而且,醫生說,過段時間,他會更虛弱的。可能連抓一張紙的力氣都沒有。
又或者,睜眼對他來說也變得困難起來。
兜兜轉轉,每天來回在醫院裡奔波,我跟光北就一直在醫院裡守了小貝一個月。
突然有一天,我怎麼陪著小貝,小貝都哭鬧著不行,我只好摘了呼吸器趴到小貝耳邊,聽到小貝用無力的聲音說,
「回,回家。」
我跟光北實在拗不過,而且,這是孩子的心愿了,我們倆一拍即合,就同意了小貝回去。
其實我也考慮過回家的事情,我覺得回家之後,興許孩子一開心,病就好很多了呢?
雖然已經知道了那種結果,卻還在儘力的麻痹自己。
我寧願相信小貝的笑容,寧願接受我的孩子在我的身邊幸福的離去,而不是在醫院冰冷的房間里。
「小貝,我們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呢。」我摸了摸小貝的腦袋,告訴他這個消息,小貝終於笑了。
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麼高興的樣子。
反正住醫院也是這些器械,光北說爽利搬一套回去,只要孩子心裡舒服就好。
於是,我們在跟醫生溝通一番之後,終於確定了出院的時間。
我拉著小貝的手,給他講故事,幻想我們以後一起去沙灘,去遊樂場,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那個場景,真的很美。
「小貝,我們明天出院之後就去遊樂場,去動物園,去你喜歡去的地方好嗎?」
我問過小貝之後,看見他的眼睛又眯成了一道縫,我以為他在微笑,可是,漸漸地,我覺得不大對勁了。
「小貝,你能聽到媽媽說話嗎?」
小貝似乎暈了過去,我怎麼叫他眼睛都在睜不開了,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光北開門進來,也受到了驚嚇,慌張的跑出去叫醫生。
於是,不一會兒,又把小貝推進了急救室里。
我跟光北相互攙扶著走到急救室門口,頓時已經站不住了,這一次突如其來的衝擊似乎把我們驅散到了另一個世界里,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獃獃的站在那。
那種感覺簡直比天塌了還要可怕,眼前的世界根本都是黑色的,看不到一丁點兒的希望。
什麼時候小貝才能醒呢?
「光北,你說小貝會好起來嗎?」
我問了光北以後並沒有得到答案,就連光北也無法再蒙蔽自己的內心勸我了。
那一刻,我已經感受到了絕望,感知到了有些事兒我們真的身不由己。
等我再回頭看光北的時候,整個人的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在一滴一滴的從臉上掉下來,屏住呼吸凝視著手術室門口,一句話都不說。
看他這樣子,我鼻子更是一酸,眼前漸漸被蒙上了一層淚水。
那個時候,很多回憶就像電影一樣從腦袋裡閃過,對我來說,那些畫面既熟悉又遙遠。
我彷彿在腦海里聽到了小貝在喊我媽媽的聲音,可是睜大眼睛,用力尋找一番之後,身邊依舊是那些冰冷的椅子還有冰冷的牆面。
除了手術室上那盞的仍在散發著紅色的微光的燈意外,一切都是冷冰冰的,這種冷色調讓人看上去總是忍不住遐想些什麼。
我覺得,如果還有時間,我一定會跟小貝說很多話,告訴他我們是愛他的,告訴他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麗的東西。哪怕知道他會先走,但是我起碼給了他很多的經歷,這樣不算不不枉此生。
總之,我只有一個心愿,就是希望我的孩子可以活下來。
但是,有些事兒不是祈禱就可以的,感動了自己,卻感動不了上天,該來的總會來的。
我跟光北又在手術室外面等了一天一夜,感覺把自己都要耗幹了。
這段時間別說吃飯了,就連水都沒喝一口。
我看見光北頭上忽然冒出了很多根白髮,就像是一夜老了十幾歲一樣。
那天晚上,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后,無奈的搖了搖頭,摘下帽子拍了拍光北的肩膀,跟我們說,
「對不起,我們儘力了。」
頓時,真的像一陣霹靂一樣從外面直接劈到了心裡。
我已經顧不上吵鬧,顧不上做別的事兒了,眼前一黑,也昏了過去。
「媽媽,媽媽你還好嗎?」
我隱約中聽到了有人叫我媽媽,頓時從床上進行,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我多想就是一場夢,而小貝就站在下面。
可是,沒有。
只有我助理在房間里陪我,我看到她紅著的眼睛,那種悲傷的情緒瞬間騰空而起,眼淚從眼眶裡一滴滴的墜落下來。
小貝,是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嗎?
怎麼可能呢,他在我們身邊呆了七年了,小貝都七歲了,還有三年就能做手術了呢。
那天,我的腦子裡滿是這幾句話,就像發了瘋似的在我耳邊重複著。
「我要見我兒子,我兒子呢?」
我努力掙紮起來,忽然滿臉笑意的看著助理,我說我要去找我兒子,讓她帶我去。
助理不敢對我說什麼,只是一直摁著我,跟我說還沒有輸完液呢,不能下去。
我感覺自己當時就像是出現了幻覺一般,只想拚命的找到小貝,所以其他的一切全都不在乎了。
不管是什麼,都像是從我的腦袋裡消除了一樣。
直到我看見光北推門進來那一刻,才忽然一夢驚醒。
光北整個人已經衰老的不像是我認識那個人了,他頭髮特別凌亂,眼睛里也沒有神了,那黑眼圈重的似乎要把臉給遮蓋住了。
「小杉,小貝不在了,他真的不在了。」
光北慢慢朝我走過來,跟我重複著這句話,那種感覺,就像是有萬千的刀子劈頭蓋臉的朝我砸了過來。
我頓時怔住了,坐在床邊默默發獃。
當光北俯身抱住我那一刻,我忽然感受到了他的體溫,才終於又哭出聲來。
「光北,小貝真的離開我們了嗎?」我一邊遍遍的問光北,光北就一遍遍的給我答案。
雖然我知道他的心也很痛,但是,就是忍不住問他。
那天,我只記得我跟光北相擁痛哭了很久很久。
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只有失去的人才知道,多麼的深刻與心。
後來,我嚷著要去見小貝最後一面,光北死活也不讓我去的,但是,又不忍心,只得讓我跟小貝見了最後一面。
我再次走到那個冰冷的地方,總算理解了姍姍當時的心情。
尤其是,當小貝的從箱子里拉出來的時候,我再去摸他的手已經是冰涼的了。
我突然好後悔好後悔,為什麼自己在小貝剛離開的時候沒有陪在他身邊,至少他那個時候還是有溫度的。
也許他還能體會到我的溫度呢?
現在一天過去,小手小臉都變成青色的了,而且,摸上去已經有很硬了,幾乎一點兒彈性也沒有了。
「小貝,媽媽在這裡,你看到了嗎?」
我無法控制自己,好像把小貝抱出來再跟他待一會兒。
結果,被光北和助理拉出去了。然後就看著小貝又被推進了那個方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