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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引魂香,陰陽斷

  石澤就這樣在我面前沉入了水底,留下了一句讓我深省的話。他說自己是那條死掉的魚,還說他死,我活。


  我暫時的收起了悲痛,努力的揣摩著他的這句話。


  說起死掉的魚,我想到的只能是那口陰文棺里打的黑鯉魚。而且石澤和陰文發生了我還想不通的聯繫,他用死魚來類比自己。


  我和石澤是同時落水的,他死了,我不知道為什麼還能活著。讓我覺得冥冥之中還有更加複雜的關係。


  我努力的回想那口陰文棺,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推斷。當時那條死魚在棺材里游泳,我和石澤一開始並不知道它是死物。直到它被石澤撈出來,棺材里卻伸出來一隻手抓住了石澤的手腕。


  魚出棺就不動了,棺材里的屍體卻動了。魚被放回棺材之後,繼續遊動,屍體的手就鬆開了石澤。


  「替死!」我想到了這兩個字,還是源於小時候師父的教導。


  再林大師說出師父是個有能耐的人之前,我一直以為師父就是個有點不正經的普通老頭。他曾經對我說過的一些奇聞異事,我只當作是這老頭道聽途說。


  但是如果我師父的身份沒那麼簡單的話,那麼他曾經說過的那些事也就極有可能是真的。


  小的時候,師父對我說他年輕的時候在香港混過幾年,還混的不錯。我當時只當他喝大了跟我吹牛呢,現在他說過的一件關於錦鯉替死的事情被我回憶了起來。


  師父說他在香港的時候,當時的某個黑道的大人物,養了一條根據自己的生辰八字按照方位捕撈上來的錦鯉魚。又用了秘密的方式供養,然後建立了一種玄之又玄的契約。


  簡白點說,就是那個黑道大佬白手起家,最後發達。期間經歷過無數次生死考驗,但是奇怪的就是無論再危險的局面,他就是沒有生命危險。而他供養的那條錦鯉,卻在他每次歷經生死之後莫名出現滿身的傷疤。


  師父說那個大佬發跡之前受到過香港某個風水生的指導,自己需要虔心供奉那條魚一輩子,那條魚也會為他擋劫。


  我把這件聽上去天方夜譚的事情和我現在的處境結合起來不是沒有道理的,陰文棺里的魚與屍,可能就是類似的共生關係。魚遊人靜,人動魚停。兩個都是沒有生命的物體,所以可能以這種方式讓其中一個有了行動能力。


  在按照林大師的說法繼續推斷,他說民國拋屍地靠陰文棺鎮壓,陰文棺上有陰文。而石澤也和陰文產生了聯繫,所以他把石澤推下水當作陰文棺來用。這件事上他應該是不會騙我的,他的目的的確是鎮壓這片水域下的上千冤魂。


  不是真的為了他口口聲聲說的大義,只是因為他和魏國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石澤說了魏國棟給了林大師重金,林大師負責幫他解決這件事情。


  我和石澤比林大師更加了解陰文棺,因為我們曾經近距離的接觸過。在我的推測之中,陰文棺或許才只是一個載體,或者說它是鎮壓民國拋屍地的核心一環,但是並不是全部。


  陰文棺、棺中魚和屍,才是整體。三者合一,能夠鎮壓民國拋屍地。


  林大師並不清楚其中的細節,只知道把石澤推下水,用石澤身上的陰文鎮壓水裡的東西。但是這三者並不完整,關鍵還是石澤現在的具體狀態不好界斷。


  石澤死了,但是他能夠像活人一樣交流行動,還有自己完整的意識。就算棺上的陰文才是三者中的一環,棺材只是無關緊要的外物。那麼石澤也只能算是一個人佔據了其中的兩環,他對應那口陰文棺、同時對應棺中的魚。


  那麼就還有一環,棺中的屍體。現在我確定,對應那具屍體的,是我。石澤說,他是魚,他死了,我才能活。


  沒錯,按照正常情況來說,石澤現在是沒有生命的。他之所以能夠有自己的意識,在我用手在船里撈了兩把之後我也就明了了。


  我在船里找到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物體,是林大師扔下來的半截香。這是林大師壓箱底的東西了,引魂香,主要成分是生犀。古語有云: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


  林大師的這一小截引魂香,作用是聚靈通鬼。他把引魂香扔進水裡的目的,就是引誘水裡的那些東西注意到我和石澤,然後讓我們兩個死於水中。這是一招借刀殺人。


  這半截引魂香,對於我解開思緒上的謎點有著太重大的意義。因為也是它,讓我確定了我和石澤的關係,讓我能把自己和陰文棺中的屍體對應起來。


  因為,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引魂香是什麼東西。哪怕是眼睜睜的看著林大師把它扔下來,我都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


  但是在我發現這東西的時候,我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這是不屬於我的記憶,卻突然成為了我的記憶。而原本擁有這一段記憶的人,是石澤。


  「900107。」我同樣知道的還有這麼一串數字,在我的腦海里有一段畫面。市中區的醫院,石澤的病房。病房的床頭柜上,石澤的錢包里,唯一的一張銀行卡。其實那張卡的背面根本就沒有密碼,但是只要我想,我就知道了這串數字。


  我覺察到,我似乎不太像我了。如果按照往常,我發現我和石澤的記憶有了混合的跡象,不管石澤是不是能算是我的摯友,我最先想到的應該是他已經死了,我和一個死人有了這種奇怪的聯繫,這會讓我驚悚。


  但是現在我異常的冷靜,石澤變成死人,對我產生不了一丁點的恐懼感。我有的情緒,只是悲痛。覺得他似乎背地裡幫著我做了很多的事情。


  我趴在船首,往水裡看了一眼。平靜的江面還不算太渾濁,水裡面的倒影,這張臉依然還是我的,沒有變成石澤。


  但是我現在斷定,我和石澤之間的聯繫,和陰文棺中的屍與魚的聯繫是一樣的。同生共死,並立相存,但是卻永遠只能一個人活著。


  石澤不應該能做到和我面對面的交流,但是林大師的引魂香給了我們這個機會。人能與鬼通,石澤借用它有了這一小會的時間和我交流。


  我把僅剩指甲蓋大小的引魂香裝進了口袋,我知道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和石澤見面了。


  頹然的躺在船上,不知所謂。我確定我現在還是我自己,是吳安,不是石澤。和石澤有關係的記憶,只要我去想,最起碼能有模糊的概念。但是我能夠保證不會被侵擾,我依然能是我自己。


  但是我和石澤有了這種說不清楚的聯繫,我們要做的事情似乎也應該一致。


  林大師、魏國棟,這兩個人的真面目應該被曝光。但是我現在能做到的事情似乎還沒有石澤一個死人能做的要多,社會地位目前對我最大的桎梏。


  我沒有話語權,如果我走到大街上把這兩個人的事情都嚷嚷出去,我斷定不是他們被繩之以法,而是我被魏國棟買兇滅口。


  天空中下起了雨,好在船已經抵達岸邊,不至於讓我這麼快的下去陪石澤。


  從船上爬上岸,站在岸邊從手袋裡摸出了一包香煙,已經被水泡爛了,根本不可能點著。


  我把整包煙拆開,揉搓,灑進了江里:「兄弟,你比我明白的多。甚至你連我往前走還是往後退都幫我交代清楚了,但是哥們平生最怕的就是做選擇。如果我去幫你幫那些人報仇,我在明你在暗,咱倆一起干。如果我拿了你的錢跑路,你也要保佑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說不定哪天我師父就回來了,你們都說他是高人,我見了他喊他回來報仇。」


  我轉身離去,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陰文把我們聯繫在一起,我想到了如果我死了,那麼石澤是不是真的能活過來?

  我沒有敢對著江面說出來,還是害怕要是石澤當真了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自嘲了一下。果然,我還是我自己,不是那個冷酷的石澤。


  今天的水不平靜,這會連天也忍不住跟著搞事情。夏天都已經快過去了,這會竟然下起了暴雨。


  我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這裡也是一個熟悉的地方,河西別墅。我現在站的地方,是曾經和李瑋瑋滾過草地的河岸。


  世事看似尋常或詭異,其內卻有著俗人看不透的關聯,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既然在這裡上了岸,就淡然的從出發點繼續走唄。


  我看到別墅大門口的門衛室燈還亮著,這大風大浪又是死人的看了一晚上,現在看到了活人的氣息卻有點緊張了。


  水裡岸上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啊,回歸活人的世界之後,我在想著該怎麼出去。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被這裡的保安列為小偷的行列了,我現在從門口走出去,會不會被他們給抓起來。要是給我送到警察局還好說,要是他們直接把我送到魏國棟那裡去,我這條命估計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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