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師徒反目,魚死人活
醒過來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脖子好疼。睜開眼睛,白兮兮的月光明亮。
難怪脖子會疼,我被擺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腦袋後仰過去,懸在船舷外邊。也不知道我保持這個姿勢多久了。
慢慢的收攏回思緒,我不是已經沉到江里去了嗎?還是說我已經死了?因為我記得我好像死了,然後以一種異常的姿態被人拉上了船。
我的半截身子還泡在水裡,船上已經浸了大半的水,但是這船還堅強的漂浮著沒有下沉。
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臉,雖然身子已經快凍僵了,但是臉上還能感覺到疼。
我喜憂參半,喜的是我還活著。優的是石澤確實已經死了,無論我是死是活,他沉到江里去應該是不爭的事實了。
我用手搬了一下自己泡在水裡的腿,努力讓自己恢復知覺。盤算著要怎麼樣去揭露林大師的真面目,可是和活人打交道似乎是更難的。
林大師有權有勢,結識那麼多的高官鉅賈,而我就是一個比平民可能還要低下一點的階級。我說的話,有人會信嗎?
我只能嘆息,就算我活著回去,林大師說不定也會想辦法滅口的。可能我以後還得儘快離開江市,遠遠的躲著他啊。
心情煩悶之下再次往後仰了下頭,這一個小動作就讓船體搖晃了起來。船艄隨之浮沉,有幾次都沉入到了水面之下。
我立馬不敢亂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眷顧讓我撿回來一條命,可不能因為自己的冒失再給丟掉。
我盡量保持著不亂動,雙手成捧往外潑水。
速度不快,但是船里的水位也在不斷的下降。就在我鬆了口氣的時候,心裡又是一沉。
船上有東西,而且還是一個人。就壓在我的腳上,只是剛才我泡在水裡的身子都沒有知覺,所以沒有覺察到。
透過水麵我看到了熟悉的藍白條的病號服,是石澤。
我的雙腿還沒有完全恢復,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從水裡拉了上來。石澤的身體已經僵硬了,他的屍體也和我一起上了船。
我應該放聲痛哭的,但是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只能在心裡緬懷。石澤絕對是已經死了,只是我還不能確定他是死在江里還是死在船上的。
無論是哪裡的水,都足夠把他淹死了。尤其是他竟然在船上泡了這麼久我才看到他,我在想著要是我早點發現他。甚至於是我早那麼一會醒過來,把他從水裡撈出來,他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
仔細想了一下,即便如此石澤生還的幾率也是渺茫。
我把石澤擺成和我一樣的姿勢靠在船尾,看著他禁閉的雙眼。我也在盤算著,我該怎麼處理石澤的屍體,主要是林大師說要用石澤來鎮壓水裡的東西,我要是把他的屍體帶走了,那麼石澤是不是就白死了。可能連林大師的目的都達不到,水裡面的東西還是能翻出來。
我努力扭頭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江面平靜,沒有風也沒有浪,只是我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出了封鎖區。
再看向石澤的時候,他的眼睛竟然睜開了,正死死的盯著我。
我這會的心境已經快麻木了,剛才連貨真價實的髒東西都看過了。和石澤也算是出生入死過了,他還能害我不成。
我對石澤報以微笑:「兄弟,哥們是為了救你才下來的。你要是心裡有怨,找你師父去吧。」
「林玄耀!」
石澤陰狠的說出了這個名字,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林大師的全名呢,名字果然和人前的模樣一樣,仙風道骨的。
一瞬間,我驚詫呆愣住了。剛才說話的是石澤,他沒死?
一看之下,石澤還是那副被我擺好的姿勢。他沒動?那他就一定是變成了那種東西了,只是我看不到他而已。
我小心的伸手去探石澤的鼻息,手還沒伸到就被石澤一巴掌打下來了。
「你沒死?」我震驚,難道石澤是練過什麼閉氣功嗎?在水裡泡那麼長時間都沒事。
驚喜之下我就相過去給石澤一個擁抱,但是一動彈船就又開始搖晃,這艘小船也已經到極限了。
石澤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你要是再亂動,就離死不遠了。」
我馬上就消停了,現在的我真的沒有絲毫的信心能再游到岸上去,體力早就耗盡了。
我問石澤是怎麼做到的,要是能教教我的話,以後下水就算沒有紋身貼也安全的多了。
劫後餘生的喜悅讓我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石澤面露不悅,冷聲讓我閉嘴。
我還是懼怕他的,石澤本身就給人一種冷酷的感覺。過了好大一會,石澤才再次開口:「你,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關於我師父,林玄耀。」
我也立馬嚴肅了起來,石澤繼續道:「林玄耀對你說了慌里的確有不知道 哪個年代的屍骨,但是數量不多。更多的,是三年前死掉的人。」
又是三年前!我問石澤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石澤冷笑:「三年前,近千條人命,全是人為。」
我說不出話來了,封鎖江域的第一天,林雪就猜測說是兇殺案,但是屍骨太多,她才否決了自己的猜測。
石澤繼續說了下去:「兇手是魏國棟,他買通了已故的上任水利局局長,造成水壩損壞的假象,淹死了河西別墅地區 原先的居民。水利局長引咎辭職 ,但是卻背地裡拿了魏國棟的錢去養老了。但是沒過多久,他死於非命。」
「上千冤魂索命,魏國棟的日子也不好過,經人介紹找到了我師父,也就是林玄耀。以 重金相邀,三年前林玄耀幫他鎮壓了上千冤魂 。」
我在腦海中梳理著所有的事件,終於理清楚了。林大師所有的言辭都是在標榜自己,他和魏國棟那個劊子手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魏國棟為了開發房地產,害死了河西別墅的原住民,近千條人命。
可是三年後的今天,當初鎮壓的冤魂壓不住了,他就又想要借用我師父的手段,鎮壓那些枉死的冤魂。
我看著江面,這底下並不平靜,是冤屈。
我問石澤,那些人是來索命的?石澤點頭稱是,不過這件事早就不在林大師的掌控之中了。他高估了自己,三年來一直壓制那些冤魂。等到江水翻天之時,出來的將會是上千的厲鬼。到時候遭殃的就不只是魏國棟和林玄耀兩個人了。
我對石澤坦言,魏國棟親手毀掉了上千條人命,只要曝光的話絕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可是對於林大師,我並不知道該怎麼評斷他。他沒有殺過人,他讓上千已經死掉的人更加的被折磨,可是這事根本講不通。
就算我報警的話,警察都可能會把我送精舍病院去。
石澤還是冷笑:「林玄耀的事不用你管,我只希望拜託你能去曝光魏國棟的事。至於林玄耀,自然由死掉的人來處置。」
「你要把江里的冤魂放出來?」我震驚,雖然石澤被林大師推下水有怨氣也無可厚非,但是他剛才說的那麼嚴重,上千厲鬼出世的話,遭殃的不止是林大師一個人啊。
石澤看著我冷聲道:「林玄耀的事,教給我就行了。上千厲鬼的事,也應該由我來處理。」
我不知道石澤具體有什麼想法,不過現在他和林大師師徒兩個算是徹底的反目成仇了。
石澤伸手進口袋,掏出了一張黑色的東西給我。我接了過來,是一張紋身貼,最特殊的那一張。上面不是字,是一張狗頭的畫像。
「吳安,我現在真的羨慕你。」石澤突然沒頭沒尾的一句把我又搞懵了。
石澤第一次對我笑了一下,不是冷笑,是很正常的笑,我現在才發現讓石澤笑一下真的太難了。
石澤對我說:「你有一個好師父,至於林玄耀,小人而已。說實話,我不喜歡錢,可能是因為我一直都不缺。但是林玄耀喜歡,我是孤兒,他把我養大的,他喜歡所以我幫他去賺。他還是有能力的,但是你師父更有能力。我沒見過你師父,但是聽你說也是從來沒追去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我尷尬的笑著:「我師父其實更愛財,只是他都賠光了而已。」
石澤也和我一起笑,我總覺得石澤的狀態有點奇怪,他今天的話似乎比以前加起來都多。而且他從醒過來之後就笑了好幾次,這太反常了。
我問石澤我們接下來應該去哪?還有真的要去曝光魏國棟嗎?那可是江市最大的房地產大亨啊,我們能斗得過嗎?
石澤眺望著船首,呢喃著:「去哪?還是你自己決定吧。你算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你做什麼我都支持。害怕的話就遠遠的躲開,醫院病床里有我一張銀行卡,密碼就寫在上面。要是想做點什麼的話,就儘力去做吧。」
我終於明白了石澤為什麼感覺那麼奇怪了,他給了我一種交代後事的感覺。
我努力緩和著氣氛,說你要是給我錢我當然要了。不過還是等回去再說吧,回去之後我拿你給我的錢請你吃飯。
石澤還是望著船頭:「到岸了,我們也該再見了。」
這句話捶中我的內心,剛才我看到了,這麼長的時間,石澤的胸口就沒有起伏過。他之前的話也是前後矛盾,他說林玄耀會由死掉的人懲罰,後來又說林玄耀交給他處置。
石澤他••••••
石澤最後對我說了一句話,就縱身跳到了江里,沒有游去哪,只是仰面看著我,慢慢的沉下去。
石澤對我說:「我是那條死去的魚,我死,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