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最後一程

  似乎有誰在我耳邊喊我的名字，那麽悲傷，那樣撕心裂肺。


  我使勁睜開眼睛，看到海叔叔和秦佑焦急的臉，看到我醒來，似乎都鬆了口氣。


  “初見啊，你怎麽可以做傻事呢？”秦佑一臉痛惜，眼睛裏都是血絲，發出駭人的光。


  我看著他們不說話，目光落在左手上，那裏纏了白色的紗布，刺眼。


  秦佑寸步不離地守著我，生怕我再尋短見。他小心翼翼地樣子讓我難受，我對他說：“我沒想自殺的，我隻是想疼。”我終於明白了徐姐姐當初的心情，隻是為了宣泄，不被憋悶死，隻是她為愛情，我為親情。“我答應過爹爹要好好活著，就一定做到的。”


  秦佑望著我的眼睛，我不躲閃地與他對視，他終於相信了。隻是依然不敢讓我一個人呆著。


  晚上，海叔叔陪著我。什麽時候我這個叔叔眼角也有了皺紋，他關切地望著我，說：“初見，你不能有事的，謙哥說你是他的命，他這一輩子都是為了你，所以你要好好的。”我看到他飛快地轉頭，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東西閃過，再回頭時，眼角泛紅。


  “放心吧海叔叔，我會替爹爹好好的活下去的。”


  爹爹的靈堂就設在家裏，十點的時候天空又飄起了雪花，是老天爺來送爹爹最後一程的嗎？爹爹的遺像掛在正中，他正風華絕代的笑。


  來吊唁的人很多，有單個來的，也有幾個人一起來的，他們在桌前鞠躬，上香，對著我和秦海叔叔說節哀順變，他們的神情透露著惋惜。


  在這樣一個飄雪的日子裏我送爹爹離開，可所有的人都不會忘記，我那傳奇般的溫良如玉的爹爹將在人們的心中永垂不朽。


  許征也來了，他神情肅穆地三鞠躬，之後走過來喊我的名字，似乎想說什麽，被秦佑攔住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了。也許就是上天注定吧，許征到底沒有見上爹爹一麵。


  我沉默著安靜地站在那裏，如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整個人都透著哀傷，是秦佑在對前來吊唁的客人致謝，跑前跑後地忙著。


  外麵忽然喧嘩起來，緊接著湧進一群穿黑色西裝的大漢，分站在靈堂兩旁，入口處一位老人推著輪椅慢慢走了進來，輪椅上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身後還跟著一些男女。


  他們走得很慢，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沉痛，我迎了過去，在輪椅前緩緩跪了下來：“太爺爺，爺爺！”


  “你叫什麽名字？”我聽到老者這樣問我。


  “我叫初見，秦初見！”我抬起頭，感覺有淚想要跑出來撒歡，我使勁睜大眼睛忍著。


  老者拉住我的手，老淚縱橫：“好，好！”


  我引著他們來到靈堂前，許是看到爹爹的照片，老者激動起來：“三兒呀，三兒呀，爺爺來看你了，你怎麽就不等等爺爺呢？”他失聲痛哭，淚水在溝壑的臉上橫流，聞著莫不心酸落淚。


  其他的人也都落了淚，特別是推輪椅的老人，簡直不能自已。我知道那是我的爺爺，是爹爹的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該是多麽悲痛呀。


  我的太爺爺再也見不到他的孫子了，那是他最寵愛的精心培養的接班人啊！


  我為爹爹選了一塊墓地，有山有海有花有樹，離遊樂場很近，這樣他就不會孤單了吧。看著墓碑上他燦爛的笑臉，我的淚再次濕了整張臉，有風吹來，和雪花和在一起，一片冰涼。


  這次來的都是爹爹的至親，爺爺，太爺爺，兩位伯父，還有哥哥姐姐們，我沒有心情和他們相認，隻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發呆，所有事都是秦佑代勞。


  太爺爺很慈愛地看著我，“像，和三兒長的真像，特別是眼睛，三兒的眼睛也是這般明亮，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的孩子。”


  “看爸說的，三兒的女兒當然像他了！”爺爺也笑著看著我。我也沒有告訴他們我不是爹爹的親生女兒，我早就認定自己是爹爹的女兒了，看我們的模樣，誰不這樣認為呢？

  爺爺和太爺爺要帶我一起去意大利生活，我拒絕了，我說：“我爹爹在這，我哪兒也不去，我要陪著爹爹！”


  “好！好！”他們含著淚點頭。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我每天都把自己關在臥室裏，醒了就發呆，餓了就吃飯，困了就睡覺，如被抽調靈魂的人偶，每天我睡著爹爹躺過的床，坐著爹爹坐過的椅子，才能安心。


  終於海叔叔忍不住，他和秦佑說：“大小姐這樣下去可不行，你得想個法子呀。”我沒聽到秦佑的聲音，我想他也為難吧，這些日子是他支撐起這個家，辛苦他了。


  晚上，秦佑給我洗腳，他的手輕柔地撩起水淋過我的腳麵，暖暖的舒服，他把我抱到床上，他不停地和我說話，他說：“初見，你答應我一聲好不好？”可是我依然不說話，甚至不看他，良久，他挫敗地拉過被子攬著我躺下。


  秦佑的身上暖暖的，可我依然不願意醒來，外麵的世界我聽得見，可我不願意醒來，不願麵對沒有爹爹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