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秦佑惹禍
說是好好準備,其實我根本就沒報什麽希望。大賽定在來年三月,離現在滿打滿算也就四個月多一點,學古琴靠的是勤奮,是不間斷的練習,這是需要大量時間來保證的。而我,一共才零零散散的學了不到兩年,練習也是隨心所欲,我拿什麽去跟那些從三四歲就開始學琴的孩子比,我的領悟力再高,也比不上人家正經科班出身的,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可全家人的興致都很高漲,甚至連然姐姐和沈慶山哥哥都知道我要參加比賽,我不忍心打擊他們。
認命吧,我算是被架上去下不來了。
古琴老師齊渺渺也是卯足了勁的折騰我。原來一周至多上兩次課,現在她每天下午都來,時間也由原來的兩小時延長到三小時。每時每刻她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不允許我偷懶半會。她的耳朵也特別尖,我手底下一個小小的走神兒,她都能準確地捕捉到,手裏的戒尺毫不留情的就往我身上招呼,嚴厲得像個女暴君。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還記得她第一次來給我上課的情景,那時我還不到七歲,那天她穿了一身的黑,頭發盤得很利索,整個人是那樣的凜冽。我記得我上來就對她說,“你教你的,我能學多少是多少,你隻負責拿錢上課,我學不會也不怪你。”
當時她就愣住了,然後笑了,目光打量著我,最後伸出手說:“希望我們相處愉快!”在以後的學習中她果然沒有為難我,即使我有時走神兒,她也都裝作沒看見。我很滿意她的表現,這兩年我們也真的相處得很愉快。誰知一夕之間,她怎麽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呢,像我讀書時那個女教導主任,我真想不明白。
很久以後齊渺渺告訴我,她五歲學琴,十五歲小有成就,二十歲開始做別人的老師,到現在三十五歲,教過的學生沒有幾千,也有幾百了,還沒有那個學生像我這麽狂妄,一上來就對她說‘你隻負責教,我學不會不怪你’,那時她以為我學琴隻是有錢人家為充門麵的遊戲,也樂得清閑拿錢,可漸漸的她發現我很有天分,別人需要練上兩三天的曲子,我幾遍就會了。她就故意教我一些很難的曲子,沒想到我也是幾遍就彈順了,連《高山流水》都是她在故意試探我的,因為她深深地知道,沒有哪個孩子能彈出其中的內涵,就是她,也是在二十五歲之後才慢慢領會的。而我的表現讓她驚歎,更讓她驚喜,即便我的手法不熟,但我的琴音中傳達的感情是她一直努力追尋的,她隻在她的老師那裏聽到過。
因此,她判定我是個天才,天才,便不允許被埋沒,她覺得自己有責任來培養我。
我真不知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我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招誰惹誰了,她憑什麽折騰我?你的理想憑什麽加在我的身上?
即使有諸多的不滿,可我還是堅持練習下去,心甘情願的。不是因為齊渺渺說我是天才,也不是為了眾人的殷切希望,而是為了爹爹。我能感覺到他在我學琴這件事上的奇妙態度,從最初選擇古琴,到他自作主張地替我報名參加比賽,都透著奇怪。我不知道原因,但既然他在意,我就努力做好。
天氣一天冷似一天,長時間的枯坐不動讓我的手指不能靈活伸展,沒有現代的空調、暖氣這些設施,爹爹就在琴室的四角都燃起了爐子,可我還是十指冰涼。齊渺渺就用她的手給我搓,替我暖,她認真的樣子就好像在做一件神聖的事情,望著她低垂的眼瞼,我心中對她的不滿一點點得消散了,她,其實也隻是一個熱愛藝術的人。
練習變得出奇的順利,許多時候我都看到齊渺渺踱著步子,微笑點頭,那笑裏都是滿足,原來這個挑剔的女人這樣就滿足了呀。看著她高興地樣子,我也特別開心。參加比賽似乎也不是件多壞的事情。
就在我為比賽做著準備的時候,秦佑出事了。他在學校和同學打架,把人家的門牙打掉了兩顆。學校電話打到家裏的時候,我正在琴室,是爹爹一個人去的。
等我知道的時候,爹爹已經把秦佑帶回來了。
一進屋秦佑就自動跪到爹爹跟前:“叔叔,對不起!”
爹爹坐在沙發上,神情淡淡的,不看他。我見狀,趕緊端起茶杯遞了過去,討好的笑,“爹爹喝茶!”爹爹看了我一眼,抿了一口茶,半響才淡淡地問:“你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沒有!”秦佑搖頭,語氣很堅定,讓我很為他著急,這個小孩腦殼壞掉了?先認錯再說啊,可他根本不理會我的暗示,“是他先惹我的,也是他先動手的,我隻是還了手而已。”
“沒錯!沒錯你幹嘛下跪?”爹爹猛地提高嗓門,“站起來!”
秦佑應聲而起,臉上卻滿是不解,“可是,可是我打的是市長秘書的兒子。”怪不得老師叫家長,原來是市長秘書的兒子,是挺難辦的。
“他就是市長的兒子老子也不怕,你今天還手是對了,挨打不敢還手那是膿包,我秦家不需要這樣的軟蛋!”爹爹重重地把茶杯頓在桌上,也頓在我和秦佑的心上。那既然秦佑沒錯,他幹嘛發那麽大的火啊?
“知道你錯在哪嗎?錯在你太魯莽,太不用腦子。”爹爹越說越氣,越說越大聲,“錯在你留下了讓他告狀的證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的勝利我從來都不屑。”
這話若是別的家長來說,我肯定認為不對,這不是教壞小孩嗎?可是從爹爹的嘴裏說出來,我卻覺得理所當然,就該是這樣。
“晚飯不用吃了,回屋好好反省去!”
“是!”秦佑咧開嘴大聲回答。這倒黴的孩子幹嘛還那麽開心啊,不過不怕,有我呢,他一準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