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暮冬:聽訓
永安郡主走後,壽康宮徹底炸開了鍋。
被叫到壽康宮聽訓的衛皇後一邁進熟悉的茶室,驟然壓抑的空氣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又怎麽能被允許喘不過氣來呢?站在茶室門口的衛皇後隻是稍一踟躕,甚至快到僅僅像是步履間的自然停頓,便款款步入裏間,在太後麵前盈盈一拜。臉上掛著精致妥帖的笑容,正紅色的牡丹花熠熠生輝。
“臣妾給母後請安,不論何事,還請母後切莫動氣,氣壞身子就不值當了。萬事有臣妾,母後有何吩咐,臣妾定然盡心盡力。”
還算乖巧,陳太後一拍茶幾上的那封永安郡主剛送來的書信,手邊的茶盞隨之一顫。
“你自己看。”
這是一封書信,不過據說是抄件。內容是敬王李世訓請涼王李若昊出山,在宣政殿爭論是否重審薛家案的時候,幫宣王李世默一把。當然,何時開始,自然會有敬王派人前去告知。
“這是……李世訓延請涼王出麵,支持李世默給薛家翻案?”
“可是不對呀,”衛皇後性子溫和,連反應也是溫溫吞吞的。
“不是李世訓拜訪母後,說利用安和元年的事徹底打壓薛家與宣王,請母後不要插手,前半場戲由著李世默去唱嗎?這也當是屬於慫恿李世默翻案的一部分吧?”
“蠢。”
陳太後掀了掀眼皮。
“李世訓蠻夷之後,又心懷不軌,哪裏會真心與我們合作。隻不過此一局與我們聯手,鬥倒了李世默和寧妃而已。你還沒看明白嗎?這封信的抄件,是薛珩手上的。薛珩又是從哪兒來的?”
衛皇後連著心肝兒都在微微顫抖,“薛琀?”
“薛琀為何又要給薛珩這種東西呢?”
垂頭的婦人絞著手不說話。
陳太後覷了她一眼,“薛琀和李世訓設計這一局,就是為了能在重審薛家案之後,保一條命。沒想到李世訓心狠手辣,轉身就將薛琀滅口。薛琀既然能和李世訓談條件,自然壓著李世訓的底牌。”
照這麽說,底牌是涼王?
您真的不確定是有人在借著涼王挑撥您與敬王的關係?
鬼使神差的,衛皇後心底裏湧起一股想法。
不過沒敢說,畢竟自己也不確定。
“就這麽和你解釋吧,”看衛皇後不語,陳太後隻當她是沒想明白,“李世訓這一局,明麵上慫恿李世默重審薛家案,暗地裏與我們合作利用安和元年一事打壓李世默。李世默倒台,看起來得益的是我們。但前半場說替薛家說話,還有什麽陳家鴻運櫃坊,卻是實實在在打了我們的臉。既然我們默許他唱戲,皇上對薛家又還有半分憐惜,他不妨請出李若昊慫恿李世默把戲唱大一點。他才是真正地隔山觀虎鬥。”
倒也不是沒想明白。隻是,何必呢?涼王爺也是太後娘娘您的親子啊。
還是沒敢開口。太後不喜涼王,全京城都知道。當年生下一個涼王李若昊,差點要了陳太後的命,死對頭華貴妃敏妃紛紛趁此大為得寵,折騰得這位中宮過了好幾年才恢複元氣。
甚至因為這事,陳太後不待見他,涼王爺也打小極少在太後麵前侍奉,母子關係比路人還淡。
但陛下不同。他自小缺少玩伴,對於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血脈親情,又是助自己問鼎宣政殿的弟弟,似乎抱著一份無需多說的情誼。對於涼王封府一事,陛下既不解,又隱隱猜得出有太後的影子。無奈陛下與太後這對必須為天下表率的母子,就算心裏再多猜疑不滿甚至怨恨,更多的情況是,涼王不出現,陛下與太後就絕口不提。
生活嘛,就是這樣勉強糊著一張看得過去的紙往後捱。
起起伏伏良久,衛皇後迂回半步。
“不過,這信是抄件,會不會可能是,假的?”
陳太後又覷了她一眼。
“信是李世訓寫給李若昊的,真跡自然在涼王府,一查就清楚。薛琀既然想拿這個作底牌保命,沒道理給個假的。動動腦子吧,十有八九是真的。”
衛皇後澀著嘴不敢說話。
陳太後眼波又一流轉,“不對,既然李若昊肯冒天下之大不韙應了李世訓的請,說不定他們倆之間還有別的勾當。”
“那臣妾去請陛下。”
衛皇後慌忙起身,隨即意識到不妥,又福了福身。
“不管是查抄涼王府尋找真跡,還是看看涼王和母家出身西突的李世訓是否有勾結,既然事關涼王,由陛下出麵行事更為方便。”
她片刻都不想在壽康宮裏多呆,寒冬臘月,背後已經滲出了涼津津的汗。
“慢著,”陳太後突然抬手,仔仔細細修剪得尖細瑩潤的指甲閃閃發光,“皇上未必與我們一條心。十一月初三宣政殿,皇上還在問李若昊為何不願見他,可見陛下一直有意請他回朝做官,說不定還會因涼王的事怨恨我們。”
“陛下哪敢……”
“嘁!”
陳太後瞥了一眼窗外,珠翠搖擺,同樣的高牆琉璃瓦,她已經看了四十多年。
“男人就是這麽沒心沒肺,以為兄弟情比天大,全然看不到我們這些女人在背後拚了命地周旋。”
這話衛皇後沒法接。她絞著手恭順地站在陳太後麵前,聽訓聽訓,聽著就是。
“不過……李世訓圖謀不軌,勾結涼王。這次就朝堂上來看,和神策軍關係匪淺,遲早會成為太子路上的絆腳石。”
陳太後無比順手地使喚道:
“你還是去請皇上來——
“就說河東節度使衛茂良,已經多年不曾回京,你這個當姐姐的想念得緊,請他下旨召衛茂良回來看看。還有,他不是一直好奇薛家的事嗎?北燕到底是不是先走的河東再走的河西,是不是薛驍敬自己做主放北燕進來的。把衛茂良召回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請問一下可以進入衛將軍出場倒計時了嗎?
答:不知道耶(奸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