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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公孫:風水輪流轉

  而遠在成都城郊的李世默虞讓兩人,在目送關河向東南方向出發之後,則轉道西南,暗中從益州雙流縣入蜀州,再向北折轉,經彭州回到漢州雒縣——他一個多月前出發的地方。


  這條路線的選擇非常無奈,如今益州節度使府與北方天師道戰火一觸即發,大兵陳列益州北境,防守極為嚴密。李世默作為全境搜索的欽差,目標太明顯,為避人耳目隻能和虞讓向西南繞了一個大圈子。兩人棄車從馬,晝夜疾行,四月初六從成都城出發,初八抵達蜀州北境與彭州毗鄰的青城縣,那裏是杜宇派人接應的之處。


  通知杜宇前來接應宣王殿下的正是雪瀾。三月二十八日,為時間所迫的李若昭匆忙在趙記茶莊召集了她當下能用的幾個人,分配任務之後各自開始執行。四月初六,雪瀾忙完自己在成都的任務之後單人單騎北上,在漢州找到了正在與天師道商量用兵的杜宇。杜宇隨即派人至蜀州青城縣,接應向南繞了一大圈的李世默。


  “雪霽姐姐!”


  虞讓的聲音從李世默的身後歡快地響起。他奮力地朝著前方數十名黑壓壓的人群揮手,就差跳起來站在馬背上。


  “見過宣王殿下。”


  立在隊首的雪瀾比虞讓要懂禮數得多,她恭敬地朝李世默福了福身。抬眼的片刻,瞪了李世默身後眉飛色舞的虞讓一眼。


  “之前瞞殿下的事,還請殿下恕罪。”


  長公主身邊的雪瀾就是風波莊雪霽,這件事李世默在確認若昭就是風波莊莊主之後就知道了。這算是知曉身份後的第一次見麵。雪瀾所言這個“瞞”字,正是此事。


  “阿瀾姐,不妨事的。”李世默下馬微微頷首,“這些年照顧她,辛苦了。”


  雪瀾一怔。


  宣王殿下這是,隨她家殿下叫她“阿瀾姐”?

  還跟她說……辛苦了?


  雪瀾長若昭五歲,長李世默兩歲,加上從小在宮裏長大,向來很會捕捉言辭間的細節。這兩句話折射的人際關係親疏,頗有些微妙。


  她驟然間就想起了很多年前在雲山,夜來風涼,她起身入長公主房中替她掖被子。卻看見若昭緊緊抱著被子的一角,閉著眼睛流著淚,一遍一遍喚著一個名字:

  “世默,世默……”


  自若昭被遺棄到雲山,她就很少哭過。唯獨在夢裏,在有李世默的夢裏,一遍遍淚流滿麵。


  她當時唬了一大跳,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匆匆忙忙溜走,暗中發誓一定要把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後來,長公主自作主張嫁給蘭陵蕭氏的大公子蕭屹,她的一顆心才放下來。


  也許,那一夜可能真的隻是一個夢?


  可如今見宣王這樣子,雪瀾突然覺得,做夢的,或許不止她一個。


  阿瀾姐的神思已經飛到了天邊,李世默卻望向了雪瀾身邊另一個人。


  “這位是?”


  前來接應的人群中,雪瀾身邊的那個人,他實在是想忽視都難。


  “宣王殿下說笑了,殿下又不是第一次見末將。”


  另一位英姿勃發的女將翻身下馬,埋頭抱拳失禮。她眉眼微挑,將門出身的風骨自視甚高。但在李世默麵前,也不得不用上十成十的誠意來行禮。


  實在是……


  “霍小妹。”李世默慢慢悠悠踱著步踱到她麵前,“姓霍,行二,本王早應該想到的,你的兄長,應該就是劍門關守將霍然吧?”


  霍小妹,正是那個在綿州同興客棧,和杜宇演的孫望之吵了一架,還強留李世默陪她吃頓飯的那個人。


  李世默現在回想起來,其實有很多細節,佐證當初杜宇在同興客棧設下的局。


  比如,當時霍小妹揚言留下他吃一頓飯,她按住他的手腕不讓他走。他其實早有感覺,手腕傳來指腹和指跟老繭的觸感,那是長年握刀的人才會留下的印記。她自稱一個商人家的小姐,手上怎麽可能有繭?


  還是大意了。


  霍小妹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敢動。她想想當初做的事都覺得荒唐,當時她怎麽就答應跟杜宇打賭,賭輸了陪他演一出同興客棧的戲呢?都沒問問他們演戲誆的是誰,直到第二天被長公主甩手就是一巴掌,她才揪著杜宇的耳朵問清楚來龍去脈。


  荒唐,實在是太荒唐了。


  她真的,痛心疾首。


  所以,得知了接應宣王殿下的差事之後,她立馬向兄長和杜宇請命,當麵請罪,一定要搶在杜宇那個妖魔鬼怪前麵請罪。


  “當初綿州同興客棧一事,是末將有錯在先,後來長公主也賞了末將一巴掌,末將再給殿下賠個不是,請殿下責罰。”


  李世默負手輕咳了兩聲。


  “當日之事,你不用說本王也猜得到,是杜宇攛掇你做的,自然不會怪在你一個人頭上。如今,你奉杜宇之命前來接應本王,功過相抵,加上長公主替本王罰了你一巴掌,本王也沒什麽要罰的了。”


  這個小風波過去後,四月初十,李世默一行人到達漢州雒縣,見到了闊別一月有餘的杜宇和淩虛道人。


  接風宴的流程還是要走的。宴席上,淩虛道人第一次把作為征南將軍身份的杜宇介紹給李世默,兩人遙相敬酒,彼此都心知肚明。


  酒過三巡,李世默便推說不勝酒力回去歇息了,臨了還不忘拉上杜宇當自己的拐杖。


  杜宇推脫不得,隻能扶著這位醉了的欽差大爺往他的營帳中去。


  “殿下你好生歇息,末將就先行告退了。”


  “望之。”


  被安置在椅子上的李世默聲音突然在杜宇背後響起,似沾著酒意,又分外清醒。


  “你聽過一句詩麽?”


  “什麽?”


  杜宇聞言回頭,夜深千帳燈灼灼燃燒的燈火黃昏,李世默就這樣安然坐於其中。影影綽綽而又朦朦朧朧,他唯一能看清楚的,是他透徹的目光,是灼人熱浪中的一汪寒潭,是耿耿長夜中的一簇明亮。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杜宇撓著頭嘿嘿地笑著,“聽過,不就是李義山的《錦瑟》嘛。”


  李世默搖著頭起身,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穩健,穩健到杜宇十分確信喝醉酒什麽的都是裝的。


  堪堪停在杜宇麵前,李世默垂下眼瞼,又似含著笑。他比杜宇稍微高上幾寸,垂下眼瞼的模樣,頗有幾分,俯瞰的透徹與悲憫。


  “我是說,望帝春心托杜鵑。這句,你知道講的是個什麽故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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