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年:太後駕到
就在此時,儲秀宮門口突然傳來內侍尖銳的一聲:“太後娘娘駕到。”
滿室之人皆是一愣,眾人向外望去不知怎麽驚動了太後的鳳架,竟一時忘了行禮。寧妃抬眸,掃了一眼在座的各人,隻有衛皇後置若罔聞低頭撫弄著手上的鐲子。
寧妃心下一片清明,微微一笑起身充著門口跪下行大禮道:“給太後娘娘請安。”
寧妃這邊一有動靜皇後諸妃和皇子才反應過來,陸陸續續跪了一大片,“給太後娘娘請安。”
皇上也愣住了,不過他很快也反應過來,起身走到門口一邊把太後扶了進來,一邊道:“母後怎麽不好生歇息,這點小事兒子能夠處理的好。”
陳太後也不搭理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主位上坐下,皇上身邊的夏公公給皇上搬了個軟凳放在太後邊上。
陳太後年過五十九歲,在宮裏沉浮四十年的經曆讓她整個人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息,緋紅色的鳳袍、絳紅的朱唇,甚至連眼角上翹的魚尾紋,都透露著森森寒意。她斜睨了一眼在地上黑壓壓跪著一片的人,由他們跪著,反而看向坐在一旁的皇帝,這才幽幽開口道:
“你怎麽讓哀家歇息得好,除夕夜,有人在宮裏行刺內侍,在哀家的枕頭邊殺人,”她突然一拍主位上的扶手,將手邊的茶杯扔了下去,厲聲道:“你讓哀家怎麽歇息得好!”
茶杯看似隨意扔下去的,正好砸在李世訓的頭上,茶杯碎裂,他頭上一時血流如注,可是李世訓還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被砸的是他人一樣。
“此事兒子定會給母後一個交代的,母後放心即是,”皇上在一旁賠笑道,“要是為這點小事就讓母後大動肝火,氣壞了身子可怎麽是好?”
“給個交代?這就是你給哀家的交代?”陳太後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眾人,“傳本宮懿旨,儲秀宮上下人等除麗妃六皇子幽閉外,一律杖殺,麗妃謫降為嬪,案子就交由皇後去查。”
殿內一片寒意。
“太後,”李世訓突然抬起頭來直直地盯向陳太後,鮮血從他的額頭上淌下來,勾勒著他異常俊美的輪廓,“此事父皇早已頒下口諭,如今太後又有懿旨,兒臣實在不知該聽從哪一個旨意。”
陳太後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衛皇後,又看向一旁的皇上,“哦,皇上早有處置?說來聽聽,是怎麽處置的?”
“兒臣覺得,父皇與太後娘娘母子同心,父皇的處置方式定然是太後娘娘心中所想,太後娘娘礙於麵子不肯說出來的,父皇早已替太後娘娘考慮打點妥當。”李世訓搶先叩首道,“太後考慮的是天家威嚴,自然要嚴懲儲秀宮上下。隻是太後娘娘心中定然擔憂此事真凶是誰,故父皇替太後考慮,待查明真相後再行嚴懲,請太後娘娘放心。”
皇上抬眸讚賞地瞥了跪在地上的李世訓,看他額頭上止不住的鮮血,心中湧起一陣心疼,但他不動聲色,看向陳太後:“母後,世訓所言正是兒子所想,待抓到真凶,兒子定將他千刀萬剮,以儆效尤。”
陳太後皺著眉頭,臉色陰晴不定,許久不說話。寧妃則是一直關注著衛皇後的動向,衛皇後微微側目掃了一眼左手邊的怡妃。
怡妃抬眼說道:“臣妾覺得,太後娘娘說得在理,此事交由皇後去查殊為合適。”
陳太後微微頷首,又看向皇上,“怎麽,你讓查案的不是皇後?”
“回母後的話,”皇上故作無奈道,“皇後病了。”
陳太後眼神更加陰沉,她一言不發地看了一眼衛皇後。
“臣妾覺得皇後娘娘堪為六宮表率,”一言未發的寧妃盈盈再拜說道,“皇後娘娘病痛纏身仍然克勤克儉侍奉皇上和太後。相比較而言,妹妹們實在是手笨嘴拙,未能體諒到皇後的辛苦與難處。怡妃妹妹一直跟在皇後身邊實在是辛苦,怎麽累得連皇後姐姐剛才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
衛皇後自打進了這儲秀宮就隻說了一句自己病了的話,寧妃所指實在是過於明顯,怡妃自討了個沒趣道:“皇後姐姐的教導妹妹一直記著,一句都不敢忘呢。”
“好了!”陳太後終於忍不住道,“皇後既然病了,就好生養著,別來參和這傷神的事,蕭貴妃你好好給哀家查清楚。”
從頭至尾沒說一句話的蕭貴妃頭也不抬地波瀾不驚道,“臣妾遵命。”
皇上扶著太後走後眾人才敢慢慢站起來,張寶權衝著蕭貴妃使了個眼色想要上去說幾句話,但是李世訓沒注意上前搶了個先,對蕭貴妃說道儲秀宮上下一應人等均由蕭貴妃調用。蕭貴妃謝過六殿下之後慢慢走出宮去,走到禦花園中安靜地等了等,果然不一會兒張寶權就冒出來了。
“張大人想是有事對本宮說?”蕭貴妃冷冷地開口道。
張寶權知道蕭貴妃是個冷美人也不惱,於是拱手道:“知道貴妃娘娘查案辛苦,老奴有線索自然第一個向娘娘稟告。”說著湊近了幾分,低聲道,“老奴覺得娘娘最應注意的是正陽宮那邊。”
“哦,”蕭貴妃微微抬眉,“大人可有證據。”
張寶權一臉諱莫如深地笑道,“不可說不可說,娘娘如此聰慧,隻用看看陛下的舉動就知道,陛下若不是懷疑正陽宮,怎麽會不讓皇後娘娘參與調查呢?皇後稱病無非是給陛下一個台階下,是不是真病了貴妃娘娘怎麽會不清楚呢?”
蕭貴妃一下子就懂了,太子一言害他丟了正統領的官,這張寶權打算是在借她之手向太子報仇呢。不過她也不多說,隻是微微頷首道,“那就多謝張大人了。”
張寶權見蕭貴妃明白她的意思了,笑得連眼睛都沒了,“豈敢豈敢。”
李若昭午睡起來靠著軟塌看著書,見風吟進來隨口問道,“儲秀宮那邊事情怎麽樣了?”
風吟神秘地湊過來一臉壞笑道,“殿下那麽聰明,猜猜看。”
若昭好生沒好氣地道,“皇兄讓蕭貴妃查案,奪了張寶權正統領的權力,讓他和副統領張懷德掉了個。”
風吟驚道,“殿下你怎麽全猜對了?”
若昭也不抬頭繼續盯著書道,“陛下現在有意扶植李世訓平衡太子對付陳家,自然不會把這害到儲秀宮的事情交給皇後,隻有可能是在宮裏不結黨不攀附的蕭貴妃。我暗示太子到時候對付張寶權,正對皇兄一直不滿這些閹人把權的局麵,加上李世諍一直跟著他這太子哥哥轉,到時候兩個皇子請求皇兄不可能不同意。”
“那最後的結果呢?”風吟問道。
“倒黴的一定是正陽宮,就算蕭貴妃查出來點別的,張寶權也會拚了老命報太子害他丟官之仇的。”李若昭合上手上的書,抬頭看了一眼聽故事聽得正入迷的風吟,“風丫頭你是很閑嗎?叫你遞的折子遞了沒?”
“遞了遞了,”風吟賠笑道,“陛下已經準了殿下明天就回夫家。不過,殿下真的要這麽急著回去嗎?”
若昭掃了一眼放在桌上卷起來的畫,淡淡地說道,“正月初七之前要做的事情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