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毛巾

  天還沒亮，昏暗的房間里，吳夢慢慢睜開眼睛，剛剛夢中的畫面似乎還在眼前，像是一個無底黑洞，一點一點吞噬著她的靈魂。


  很冷，很疼……


  吳夢默默地擁緊了被子，但是即使被子裹得再緊，也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


  還記得他曾說過，她永遠像個暖烘烘的小太陽。


  她也記得，他最怕冷了。


  一個人孤零零睡在冰冷的地下，他一定很難過吧……


  心臟陡然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一瞬間隨著血液竄向四肢百骸。


  吳夢慢慢地坐起來，摸索著床頭燈打開，慘白的燈光給房間雖然添了幾分光明，但也更添了幾分冷意。


  習慣性地去拿床頭柜上的《聖經》，伸手的剎那突然想起，那本已經被翻得有些卷邊的《聖經》已經隨著那個人深埋地底了。


  那個人留下的東西真的太少了，少到彷彿一不經意，就會將他遺忘一樣。


  吳夢剛想收回手，轉過頭突然看見床頭柜上放著一條毛巾，她敢肯定，這一次她絕對沒有將毛巾拿出來，而這毛巾是哪來的？

  伸手將毛巾拿起來細細打量，無意識地摸摸額頭，很清爽，跟身上汗涔涔的感覺安全不同，這跟毛巾不會是……


  重點是，這跟毛巾是誰拿過來的呢？

  在這個家裡，除了江叔夫婦，便沒有人會真心待她。而恪守規矩的江叔夫婦是絕對不會半夜進她的卧室的，更別說是拿毛巾給她擦汗了，這麼親密的動作，這輩子，只有一個人為她做過……


  吳夢突然苦笑著搖搖頭，她到底在期望什麼？

  那個人已經死了，她看著他咽氣，看著他焚化，看著他下葬……


  他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將臉埋在毛巾里，也將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埋葬。


  她答應過他的，不哭，好好活……


  無論毛巾是誰拿過來的，至少是關心她的，也許有些事情不需要那麼清楚，有人對自己好，那麼接受就好，不計較、不糾纏，就算再突然失去，也不會再接受不了。


  恍惚中，吳夢似乎感覺到有誰輕輕撫摸她的頭頂，就想那個人的手一樣，雖然冰冷，但是溫柔疼惜。


  她使勁搖搖頭，想要把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搖出腦海，攥著毛巾的手指指節泛白。


  他已經不在了，只有她，還困在回憶里，出不來。


  天色漸漸亮起來，有時候吳夢會慶幸，還好，無論昨天再怎麼難熬，明天總會來到，就這樣，一天一天，總有一天，她能夠坦然面對他已經離去的事實吧。


  深吸一口氣，吳夢起床，拿著毛巾進了洗漱間。


  夜晚或許給了她脆弱的借口，但是她絕對不會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懦弱。


  再也沒有那個能讓她在脆弱時候依靠的人了，她要學會堅強。


  早餐的時候，並沒有見到蒼家人，吳夢跟江叔夫婦打了招呼，認真吃掉早餐，讓司機載到學校，一切一如往常。


  沒有意外地在校門口被蘇卿予攔住。


  「夢夢，你來啦。」蘇卿予高興地蹭過來。


  吳夢目不斜視的往裡面走，該說的話昨天她已經說完了，現在只等蘇家行動了。當年他們沒有在一起，如今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