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活得久一點

  「江叔你覺得怎麼樣？」男子又問了一遍。


  江管家看了看吳夢，嘆了口氣：「少爺，我是做下人的，身份不合適。少爺你聽我把話說完……」江管家止住了想要反駁的男子，「我如果認了少夫人做乾女兒，不是疼她，是在害她。少爺你也懂事的，你仔細想想，多少人等著揪少夫人的小辮子呢。再說了，不認少夫人做乾女兒，我也會把少夫人當女兒疼的，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少爺就像我的兒子一樣，少夫人不就是我的女兒么，何必要計較那麼個名分呢？」


  男子聽后，看了看倚在身邊的吳夢：「你說的也有道理。」


  吳夢這才抬起頭笑了笑：「這下子安心了？我可以去廚房看看了？」


  男子笑著捏了捏她的手才放開：「既然你們覺得這樣就好，那就這樣吧。」


  吳夢沖著他做了個鬼臉，便往廚房去了。


  男子卻因為那個鬼臉愣了一下才笑開，也只有在他跟前，她才會有這樣的小孩心性！

  男子透過玻璃看到廚房裡忙碌的兩人，讓江叔推著他慢慢地在庭院里轉轉。


  「江叔。」


  「嗯？」


  「我可能沒多長時間了。」


  「少爺！」


  「你別激動。」男子笑了笑，「我自己的身體我明白。」


  「胡說，明明少爺已經慢慢見好了。」


  男子有轉頭看了一眼廚房：「是啊，自從夢夢來了以後，不知不覺又拖了這麼多天了。」


  「少爺！」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男子及時打斷江管家，「不管我還有多久，剛剛跟你提的是我真心的打算。我知道他們和夢夢……所以，我想把夢夢託付給你們，你們是真心對我好的，我知道，所以我也知道你們會真心對夢夢。」說完，便轉過頭，臉上帶著期待的神色。


  「少爺……」看著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江管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少爺應該明白，沒有誰能夠保護好你的東西，除了你自己。」


  男子沉默了許久，才面色肅然一字一句道：「如果可以，我絕不想將她託付給任何人。」他緩緩抬起自己的雙手，看著自己沒有一絲血色的皮膚和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可惜……」


  男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江管家也沉默了。


  他們都知道可惜後面是什麼，但是，那些話，即使是事實，也是很難讓人接受的。


  「江叔……」


  「嗯。」


  「曾經我一點都不怕死，總覺得自己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江管家的眼眶微微泛了紅。


  「可現在，我每天都害怕明天醒不過來，那樣的話，夢夢怎麼辦？」


  「少爺……」


  「我想活得再久一點……再久一點……」男子喃喃道，靠在椅子上，彷彿隨時要睡過去。


  江管家將搭在椅背上的毯子蓋在他身上，擋住快要入夜的涼風。


  誰也不知道，就剛剛的幾句話，幾乎耗盡了男子所有的力氣，他的嘴角微微沾了一點血跡，湧上喉頭的血最終被他默不作聲地咽了下去。他無法活得太久，但是他會盡量讓身邊的人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