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拒絕
寇極被噎住了。
什麼皮兄，自己什麼時候姓皮了？
是你一直這麼皮好不好！
但如今的李達早已不是剛剛下山，被崇聖道君召人綁走的上清宗小輩，他是當今皇帝最信任的手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僅權力，就算本身實力，也站在人間巔峰。
『悟空』境界的夜叉都被對方壓在下風，這種巔峰層次的道術境界他見過，他當年潛入皇宮，碰上『萬神合一』下的崇聖，也就是這麼被雷劈的。
如今的李達，比起當年的崇聖有過之而不及！
「我想，我們的關係不至於這麼劍拔弩張吧，」寇極擠出一絲笑容。
李達神色緩了緩，點頭，「你當年在崇聖道人手下救我一事，我很感激。」
雖然沒成功，但至少人家出力。
「只不過，這一位——」
「象形拳是大福寺嫡系，我師傅便是大福寺主持，你喚醒了他的亡靈，自然引發貧僧血脈中的殺念。」
「哦，你居然能恢復神智？」李達詫異道。
「半清醒，半糊塗。」
夜叉眼觀鼻、鼻觀心，他和李達可是只有仇怨，沒有恩情，當初象形拳進軍江南武行，遭到本地勢力的瘋狂阻擊。
而他做為象形拳五大金剛，就是在伏擊這位揚州龍王時，被對方逆襲成功，直接打死。
不過也正是因禍得福，死而後生，以佛門心境包容生死，踏破了最後一關。
而到了這層境界中，以前的恩恩怨怨，全都不重要了。
李達盯向項獄，可惜大姐頭沒有半點反應，他深吸了口氣，強行穩住心神。
「尋龍社的創建者是鬼太子、匠行的最後一任大匠師是江南三傑的舒先生、象形拳殘黨跟洪門密切相關。」
李達捏了捏指節，開門見山，「所以，你們那位太子殿下，是準備用什麼條件來拉攏我。」
寇極一震，沒想到還沒開口，對方就已經猜出目的了。
聯想到對方以東廠督公的身份降臨江南——
「沒錯，皇帝陛下的意思，就是讓我找機會弄死他爹。」
寇極再度無語，你丫能不能不要這麼坦誠，話都給你說了我說什麼。
「你也給不了我什麼，權勢、財富、女人，你覺的我現在缺么，退一萬步，就算鄭王爺成功，難道他還能跟我共享皇位不成？」
寇極發現自己真的無話可說。
話筒給你，你來說。
「我們可以暗助你建造船隊，東南沿海所有的魔船，都可以為你所用。」
項獄開了口。
「我覺的你講的非常有道理，我會認真考慮的，大美女！」
李達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點頭哈腰，表情頗有些諂媚。
寇極「……」
你不是東廠督公嗎，你不是要殺死鄭王爺嗎，你不是不缺女人的嗎？
你這糊弄鬼呢！
「姑娘，我一看你就很眼熟，請問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沒有弟弟，有弟弟的話介不介意多一個？」
項獄倒退一步，躲開向她懷裡蹭的李達，清冷的臉上一時無言。
寇極坑坑窪窪的臉上閃過一絲思索之色，緩緩道：「你跟項姑娘，以前認識吧。」
「關你屁事！」
李達臉一轉，又恢復了督公式的冷漠。
寇極心理素質已經被鍛鍊出來了，乾咳一聲，道：
「那你知不知道，一旦入了匠行，就要捨棄原本的記憶，成為一個行業的傳承者，而傳承者是不可以有半點感情的，尤其是巫行這三十六行中最詭秘的一行。」
「凡事都有例外，你們那位舒先生，可是感情豐富的很。」
繼位大典的刺殺案中，那位舒先生可是親自出馬，差一點點就弄死當今皇帝。
如果說此事沒有鬼太子的囑咐，打死他都不信。
李達忽然表情一滯。
而寇極終於露出了一絲有把握的微笑。
「沒錯，這世上只有鄭王爺一人有能力恢復匠行刺客的記憶，或許，我們可以藉此談一談？」
李達場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當年他就不該迫於形勢，讓獄姐加入匠行。
本以為這是一個刺客組織，沒想到裡面其實是傳銷！
寇極知道自己此行的把握不大，論起恩情，二人其實關係一般般，至於地位、權勢，對方根本不缺，而他之前設想的，用夜叉壓服對方的打算，也宣告失敗。
但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突破口！
對方可是廠衛、甚至是南方各省陽司的最高長官，天子耳目，如果他願意反水，鄭王爺的計劃至少多了三成把握。
不過，怎麼好好使用這張美人牌，則需要好好考慮。
「想要跟我談，可以，讓鄭王爺親自過來，不然沒什麼好談的。」
「還有，談可以，不談也可以，但是她得留下！」
李達霸道總裁式的指著項獄，大有強搶民女的架勢。
好不容易再見到獄姐，怎麼可以再讓她溜走。
這種舉動讓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寇極心裡明白項獄對他們的重要性，匠行大匠師的身份可以代表匠行。
而這傳承千年的隱秘組織，代表著某種能改變龍脈的力量！
但他突然悲哀的發現，哪怕他們三人合力，也未必是李達的對手。
而自己自從在繼位大典中被青銅打傷，傷上加傷，不僅恢復巔峰期無望，更是從一流大拳師的境界中退下來，現在也只能憑著多年戰鬥經驗，保持普通大拳師的水準。
按照情報，對方手下的死去的一流大拳師、大拳師級刺客就遠不只一隻手。
不管寇極怎麼想，李達也有些黯然神傷。
自己剛剛一番話后，獄姐露出了明顯的敵意——還有深沉的殺意。
那纖細而白皙的手掌又從地面、牆壁、柱子上伸了出來，五根紅艷的指甲虛晃。
李達又感受到之前那種氣血翻滾的感覺。
至少加入匠行后，獄姐的實力得到明顯的提升，李達心裡產生一種老父親的心酸感。
寇極想了許久，最終吐出了李達想聽的兩個字。
「可以。」
「我就喜歡皮先生這種講義氣的人。」
寇極無言，雖然暫時一切都在計劃中，但卻偏偏有一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覺，也不想再搭理李達，掉頭便走。
「皮先生是女真人，我也一直以為尋龍社是顛覆朝廷的組織，皮先生為什麼選擇效忠鄭王爺呢？」
「你以為我有選擇嗎？」寇極頭也不回的道。
這是什麼意思？
李達皺眉看著對方的背影，總覺的對方有難以言喻的苦衷。
不過當他看向項獄后，只覺的陽光明媚，心情正好。
「李大人請與我保持距離，」項獄冷冰冰的道。
「沒事，我不介意。」李達脫口道。
……
關外，長白山腳下，青銅尚書和楊化坤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山陰之地，血腥氣和屍氣哪怕被關外風雪吹了多年，依舊沒有消散的架勢。
眼前是三座巨大的萬人坑，裡面的屍體都被風乾，唯一相同的，就是堆積如山的屍體腦袋，後面那又細又小的金錢鼠尾。
「辛苦你了，化坤，為了斷絕這八旗子弟的最後一支，你花了不少心血吧。」
「為陛下盡忠，」佔據兒子身體的楊德謀微微鞠躬。
「我朕那逆子搶先一步，得了九州的四條龍脈，然後朕的不孝孫兒又吸取了我身體的那兩條，剩下三條一條在南方、一條在京城、一條在西北，除了西北那一條之外，其它兩條怕是也很快有主了。」
青銅尚書深吸了口濃厚的屍氣，雲層上空突然顯出了強大的龍影。
那是一具殘破但卻恐怖的龍屍。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只有這條關外死龍，才是未來的九州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