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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本就是妖怪

  理想是豐滿的,


  現實是骨感的,


  社會是黑暗的,


  潛規則到處都是,

  能搞笑的時候,你不搞笑,


  輪到你哭的時候,你又到哪裡去哭呢。


  李達現在就想哭。


  「快點…摸我…手用力…肩膀…腿…往上用力…對對…大腿內側……」


  如果是女人,哪怕是周村的寡婦,李達咬咬牙,摸也就摸了。


  但是,眼前,是個男人。


  不是偽娘,


  是個五大三粗,臉上有三道疤的男人。


  從上到下,


  從內到外,


  李達摸了整整五天。


  這就操蛋了。


  皮卡丘,也就是那個雷劈男,在這裡養了三個月的傷,然後,傳了個拳架子,走了。


  按照皮卡丘的說法,這拳架子,是對方一點一滴,幫他捏出來,校對筋肉,練出靈感,溶入腦子,架子得了拳勁,美妙滴很。


  至於什麼三盤對天、虛靈頂勁、含胸拔背、尾閭中正等說法,許老三壓根沒聽懂。


  皮卡丘也說了,死木頭站成活馬,怎麼吃草,怎麼騎行,這些天然就會了,無需特別在意。


  許老三的水準,自然沒本事把人摸出勁來,所以,他想了個法子,他不摸人,讓人來摸他。


  李達摸了整整五天,也沒摸出什麼感覺來。


  手感倒是摸出來的,閉著眼睛,都能知道摸到什麼部位。


  兩個大男人,


  喘著粗氣,


  擠一座小屋子裡,

  摸來摸去,


  不曖昧


  賊尷尬。


  許老三摸了摸頭,心虛道:「那人也說了,要想站出感覺來,得學蟲子,冬天蟲子鑽進地里裝死,等到了春天,土裡生機一起,就又復活了起來,初學者要想站出生機,要先捅進土裡,再鑽出來,先練一個部位,只要找出來,便能激發全身。」


  「這就叫拉車騎馬,第一步,尥蹶子最重要。」


  李達反問:「那你就練出來了?我看你練與不練也沒啥區別,要不你抗個雷給我看看?」


  許老三尷尬道:「那肯定是不能的,不過我每天站了半天,腿腳倒是養出來了,耕田都不費勁。」


  每天站一個小時軍姿,你耕田也不費勁,李達心想。


  深山老林里自然沒什麼好田,許老三圈了塊地,鋤頭輕飄飄揚起,用力一翻,小腿一緊一松,腰部一送,大塊土疙瘩就被挖出來。


  非要說的話,看的很舒服,有一種特殊的頻率,耕田幾十年的老農民,脊椎一般都不好,常年累月的消耗,會磨骨頭,但不知是不是李達的錯覺,他覺的這麼耕下去,對方腰不會有事。


  「東西我放這裡了,柴米油鹽給你備了些,嗯,其它的,年後再說吧。」


  做了逃民,年肯定是一個人過,李達能看出,許老三豁達、無所謂的表面下,其實是孤獨。


  不然的話,也不會這麼簡單的就幫自己,與其說是好心,不如說想找個人說話。


  不交稅,不納糧,沒人管,但也因此不能成家,不能立業,沒有未來。


  簡直是古代版的三和大神。


  許老三擺了擺手,就坐在泥地上,背著身子,看不到表情。


  住在桃花源的人,到底是悠然自樂,還是嚮往外界。


  沒人知道。


  李達搖頭,他也不是什麼豪門大戶,能收攏這種逃民,他那小道觀,比這裡又能好到哪裡。


  天空清冷無雲,明明就要過年,卻沒個過年氣氛,聽說後天有廟會,也不知道能不能來及。


  李達每天只是抽個空到這裡逛一逛,大多數時間,都要去度化眾生,賺取生活費。


  也是為了麻痹有可能對付自己的那一位。


  曹老道、柱子,都有嫌疑,至於猴腮臉,也未必是好人。


  都很可疑。


  既是白天,他抄了小道。


  小路狹長,雜草叢生,還有幾大塊爛泥地,像糞池,跳進去,至少淹沒大半個身子。


  然後,爛泥地里,黃泥水向兩側翻。


  李達經過,


  咕嘟

  咕嘟,


  浮出了一具女人屍體。


  女人很美,鵝蛋臉,剪水瞳,黑髮飄飄。


  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


  在被寡婦摧殘后的審美觀,


  這,才是真正的古代美女。


  但是,就算再美,

  女人也不該從泥地鑽出來!

  尤其是女人看向他的那雙眼,就像是抱著他,拉著他,領著他走。


  美人,


  古代美妞,


  李達的後腦勺,漸漸浮出一張面孔,五官越來越清晰,

  兩眼獃痴,


  想要鑽出去。


  靜謐的湖水,不起半點水波。


  蓮莖從湖底生長,

  鑽出水面,


  微風起伏,蓮花擺動。


  水天一色,萬籟俱寂。


  女人的臉色漸漸變的猙獰,開始急躁,像是鑽進真空,白皙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


  猙獰、噁心,老太太的裹腳布。


  『啪』


  一顆眼珠炸裂,汁水四濺。


  李達驚醒,直挺挺打了個機靈,精神水潭像是砸了塊石頭,『砰』的一下;二話不說,掌心做符,不用燒香,不用敕水,無需請神,這些都是介質。


  道家文科生,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鎮鬼符狠狠的拍了下去。


  女人無聲的慘叫,血水四濺,肋骨刺出,五髒亂滑,四肢飛舞。


  李達不為所動。


  在元神的狀態下,沒有任何雜識,他可以保持絕對的冷靜。


  分屍之後,屍體緩緩消失。


  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聲。


  一張黃紙符,只燒了一半,紙上的女鬼被釘住了四肢,兩眼空洞,留著血淚。


  淚沒流干,符就燒光了。


  李達陰著臉,走到對方面前,一字一句,「想破我的心中神,你找死!」


  道士鬥法,一看道行,二看符篆,李達觀神大成,對方道行不如他,女鬼惑人不成,只能反噬己身了。


  「嘿,咳咳,釘鬼符壓不了你,你果然還是有道行的,」那人慘白著臉,卻露出笑容。


  「你這種有本事的人,留在這小道觀可惜了,我們陽司請你去朝中當官。」


  又是陽司!


  李達眼一縮,對方邀請自己,這不奇怪,只是在這種場合,這種方式,絕對不懷好意!

  「怎麼證明你是陽司的人?」


  對方顫著手,從懷中摸出一張陰陽形狀的玉佩,指了指上面的字。


  陰司度鬼

  陽司鎮人

  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酉字。


  李達突然明白陽司二字的意思。


  陰司,陰曹地府。


  陽司,人間天庭!

  怎麼辦,

  殺了對方?


  這可是朝廷來使,自己弄死對方,比起逃役可嚴重多了。


  總不能逃到深山老林里,做一輩子三和大神吧。


  跟著對方走?

  別逗了,跟一個差點弄死自己的人走!


  李達一時間陷入兩難中。


  那人眼中詭光一閃,「看來,你沒想好。」


  李達微驚,背後風聲一閃,『啪』的一下脆響。


  背部一疼,四肢一酸,這感覺,就像是蹲馬桶蹲久了,兩腿發麻,站不起來。


  不僅兩腿,還有雙手。


  這一巴掌兜下去,就像是把他釘在地上。


  這是點穴功夫?


  「申鬼子,你居然沒斗過他,你這一招對人不是挺管用的。」


  「你懂什麼,對方道行比我高,我鎮不了他,」那人呼了幾口氣,符篆反噬,像是胸口被搗了一下,疼的很,看誰都是黑影。


  李達只有眼珠子能動,他看到,一個握著刀把子的黑大漢,從背後鑽出,目光奇異的打量著他。


  像是在看一塊怎麼剔骨的肥肉。


  對方的刀柄很臟,像是常年被捏,污漬擦不掉的那種。


  「那上面要是看上他,豈不是沒你什麼事了。」


  「你懂個屁,自古便是鬼能嚇人,符篆能驅鬼,但道術對普通人是沒有用的,他道行再高,對上面有個屁用!」


  「那你這釘鬼符怎麼這麼管用?」


  「因為老子釘鬼符是先抓的鬼,再用鬼來嚇人,癸刀兒,你還不抓人,要不是你這孫子非要走水路,等著過年大江通船,老子早動手了。」


  「你動手也鬥不過人家,」癸刀兒咧起大嘴,輕鬆的將李達扛起,「兄弟,對不住了,以後大家說不得都是自己人,到時請你喝酒。」


  「自己人,嘿,你以為他有這個機會么,我們這次接的可是私活兒,」申鬼子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三角眼惡毒看著李達。


  癸刀兒扛著李達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自言自語:「怎麼感覺越來越重了,申鬼子,有增重的法術么。」


  他說話間,虎口上的老繭摩擦著刀柄,『嘶嘶』作響,像是磨著兩塊生鐵。


  傳統刀術中有錦纏頭、撒花蓋頂之類的刀式,就是刀片往脖子上一繞。


  不管怎麼看,這一招都不像是有實戰用處。


  但這其實是馬上刀術。


  兩馬相衝,敵刺槍戳面,我以刀尖剃剮他槍,人左馬右,錯開時刀尖順勢一滾,刀頭一掠,人頭落地。


  從無例外!


  這是他在西北斬了三十九顆腦袋,賺來的自信。


  對方腦袋就在順手處,他道術再快,沒自己刀快!

  「哪有增重的法術,又不是灌了鉛汞不死葯,你——」申鬼子眼一縮,鄉村地爛,癸刀兒的靴子,腳跟已經踩入泥里。


  「侯爺要的是活口!」他只罵人狠,對方殺性更重。


  「斷一條手!」


  癸刀兒低吼一聲,把人往前一丟,眼中血絲爆出,黑臉紅眼,刀口上前,躣步跟上。


  如熊瞎子餓虎

  單撩刀式!

  刀光有如一道白色匹煉,斬的遍空黃毛亂飛。


  一股惡臭撲面。


  癸刀兒百忙之中一個鐵板橋。


  一道渾身是毛的怪物落地,筋骨支撐,五趾抓地,骨架子撐起,像妖怪。


  哦,本就是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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