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你站在世界中央(二十六)
或許是因為已經和鬼燈做好了協議, 所以一方通行他們之後與鬼燈的交流就顯得很是順暢流利了不少——至少, 鬼燈沒有再陰陽怪氣的阻攔他們了。甚至因為之前一方通行的協議, 所以鬼燈這個人甚至可以表現的慈眉善目起來……
雖然天上的的慈眉善目, 對於其他人來說大概不是什麼好的表情就是了。畢竟鬼燈這傢伙本來就長了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再怎麼努力慈祥也都只是那個樣子而已。
但是鬼燈本人對於自己還是沒有清晰的認知,他說不定還覺得自己笑得非常的和善呢……
「來者是客,隨我去閻魔殿吧。」鬼燈道。
一方通行和藏馬都用飄忽的視線看他。
來者是客?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表現的。你對客人的表現難道就是一上來就用狼牙棒伺候嗎?
但是鬼燈顯然是可以裝作之前的事情都不存在的一樣,他把那些事像是翻過了一頁書籍一樣的從腦海中給翻了過去, 就好像曾經無事發生一樣。
「雖然已經與你們達成了出去的合作意向, 但是具體的細節還需要商議。而且僅僅是我同意的話還是不夠的話,之後還需要去獲得閻魔大王以及其他九殿里的各位大人的同意才行。」
鬼燈的臉上表情無比的扭曲:「我只不過是一介小小的輔佐官罷了, 怎麼可能決定這樣的大事呢。」
你之前的表現可不是這樣的!
這也就是一方通行和藏馬不是那種會吐槽的人,不然的話內心估計就已經是無數條的彈幕刷過去了。
「那麼跟我走吧。」
鬼燈這樣說的同時,在前面帶路。
這個時候, 冷不防的從天空中傳來了慘叫聲, 同時有一個什麼白色的東西一起跟著掉了下來。
鬼燈眼神一厲, 都不需要藏馬或者是一方通行做出什麼反應, 他已經掄起來了自己手中的狼牙棒, 像是在打保齡球一樣的將那個筆直的朝著他們砸過來的白色物種給掄了出去。
一方通行和藏馬就眼睜睜的瞅著那個白色的身影被中途改變了飛行方向,橫著飛了出去,在撞斷了一顆足有缸口粗的巨木之後才減緩了速度,最後如同一條鹹魚一樣的萎靡的滑倒了地面上。
哇哦。
你們地獄真的很會玩耶。
這一刻, 藏馬和一方通行保持了高度的統一。這兩個人認認真真的扮演好了吃瓜群眾的形象, 瞅著鬼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的氣勢洶洶的衝到了那個白色的生物面前。
而這個時候, 從天而降的這一位可憐的先生也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是的,非常神奇的,就算是遭受了那樣程度的大吉,他除了有點鼻青臉腫之外居然就在沒有什麼其他的傷勢了。
那是一位長相意外的儒雅的男性。僅僅是從樣貌上來說的話,他的無關和鬼燈有些許微妙的相似,但是兩個人的氣質卻是南轅北轍。鬼燈像是一柄出鞘的刀,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沾染了無數的鮮血的兇器,僅僅是站在你面前的時候,都可以感受到了從他的身上傳來的那驚人的凶煞之氣。
但是這位穿著白衣、戴著頭巾、眼尾繪著赤紅色的神紋的男子便不是如此了。明明是那樣相似的容貌,但是他卻像是從水墨畫之中走出來的人物,公子謙謙,溫潤如玉,又像是墨一樣飄渺而淡然。是和鬼燈完全不同的類型。
而此刻,他正一手捂著自己的腦袋上面被撞疼的地方,另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老腰,在對著鬼燈大聲的抱怨著什麼。
「啊!為什麼又看到你這個傢伙了!」
很顯然,對於【遇到了鬼燈】這件事情,這位不知名的先生並不是怎麼開心。
「哼,這也是我想要問你的。」
鬼燈冷哼著,咄咄逼人寸步不讓。
可是他不提也就罷了,這麼一提的話,對方無疑是更加的生氣了。
「什麼啊!」不知姓名的倒霉蛋真情實感的憤怒了,「你以為我想的嗎!桃源鄉哪裡不比你們這陰慘慘的地獄好,我沒事是為什麼要來這邊啊?為了看你的那一張惹人生厭的臉嗎?!」
「如果不是因為一腳踏空踩到了不知道哪一個混蛋挖出來的洞的話,我明明應該還好好的在桃源鄉裡面和漂亮的小姐姐們一起談心才對啊?誰會樂意來和你面對面啊?」
「哦。」
鬼燈那原本滿是陰鬱的黑氣的臉上面這一刻卻突然像是雨過天晴一樣的變得晴朗了起來,就算是那種無比兇惡的吊銷三角眼和天生兇惡的面相也沒有辦法掩蓋他現在臉上的開心。
「那個坑是我專門給你挖的,沒有想到你居然還真的踩上去了啊。」
鬼燈的表情又突然一秒鐘變得險惡起來,裡面滿是那種說不清道不盡的嘲諷的神色。
「你說什麼——?」
這個被無辜坑害的倒霉路人聞言不幹了,整個人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想要衝上去和鬼燈一決高下,把這一筆賬給徹底的請算清楚才行。
「這種傢伙……」一方通行的表情有些木然,「喂,藏馬,我覺得他們看上去很不靠譜啊。」
藏馬……藏馬的心裏面其實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至少要表現出一副非常靠譜的樣子才行,不然的話誰知道一方通行那個大爺會怎麼因為不爽而找事兒呢。
於是,藏馬就仗著一方通行對這邊的世界並不了解,開始了忽悠大法。
「那只是表面現象。」藏馬的表情看上去高深莫測,「畢竟是閻魔大王麾下的第一輔佐官,自然還有著你看不到的部分。與其糾結這些有的沒的,你還不如多思考一下,之後在和地獄的商討之中,都需要把那些落在實處的好。」
「什麼?」
一方通行聞言,像是有些吃驚的看他幾眼,有些不明所以。
「這種事情為什麼需要我來想?」一方通行問,「我來的話,我還帶你幹什麼?」
「???」
這話未免有些過於的理直氣壯,藏馬都幾乎要驚呆了:「等等,你帶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給你當說客?」
一方通行瞅著他:「你以為呢?」
難道藏馬這傢伙還指望一方通行自己上去談判嗎?那他還帶個藏馬來這裡幹什麼,吉祥物么?靠自己不都夠了?
他又不缺吉祥物,香香軟軟的可(zui)愛(hou)蘿(zhi)莉(zuo),哪裡不比老狐狸/老男人要來的好?
這話要是說出去了,大概會讓某幾個對於一方通行抱有著不一樣的小心思的「老男人」心碎吧。藏馬還在被一方通行的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理直氣壯的話驚呆之中,一方通行卻已經插入到了前面的那兩個人的「戰爭」之中。
「喂喂,本大爺的時間可不是放在這裡看你們吵架的啊。」明明他的個子比起那兩個人來要顯得嬌小了許多,但是一方通行站在他們的身邊的時候,卻半分都不會覺得他的氣勢有被削弱,反而是足以和他們分庭抗禮,甚至是猶有過之。
那兩個幾乎可以說是旁若無人的傢伙這才意識到周圍還有別的人。
鬼燈扛起狼牙棒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面,扭頭啐了一口。
「看在今天還有事的份上,就不在你這個廢物的身上多浪費時間了。」
這話那個白衣服的男人可就不愛聽了。
「哈?你這傢伙在說什麼呢?難道不是你這混蛋一直都在浪費我的時間嗎?」
穿著白色衣袍的神獸惡狠狠的瞪了鬼燈一眼,但是視線一轉,落在了一方通行的身上的時候,卻是忍不住的發出了一聲疑惑的驚呼聲。
「咦?」
他看著一方通行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什麼少有的、出現在這裡都會讓人覺得無比神奇的稀罕物。
「……怎麼了?」
一方通行被他那種眼神看的毛毛的。
「不不……我只是沒有想過……」男人的唇角那一抹笑意有些奇特,分不清裡面所包含的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感。是憐憫?還是驚奇?又或者是其它的什麼更加複雜的、難以分辨的情感,「這種情況居然真的會出現……」
「?」
一方通行有些不解的望著他。
「我是白澤。」男人確實開始對著他進行自我介紹,「來自古國華夏的白澤,知天文、通地理、曉世間諸事的那個白澤。」
「所以?你想說什麼?」
一方通行瞅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那種你走在大街上面會拉住你的手招搖撞騙的騙子。
「什麼叫做,『我這樣的情況居然會真的出現』?」
「唔。」白澤短促的應了一聲,皺了皺眉,像是在考慮自己應該怎麼樣措辭才比較好,「我姑且先問一句,你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嗎?就是,你知道你自己和世界的聯繫,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關係嗎?」
一方通行皺了皺眉。
他只知道自己繼承了德累斯頓石板——即,基石,最後的力量。自此之後,他便作為基石行走於這世間。這是一方通行對於自己的定義。
但是眼下從白澤的話來判斷,事情的情況,可能並不如一方通行本人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白澤看著一方通行的那懵逼的表情,就知道這孩子大概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都發生了些什麼。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按理來說,這種事情應該和他沒有什麼關係的,但是或許是因為作為瑞獸的那一點點的自認干以及良心,還有對於人類的那種天生的善念,白澤終究還是不忍看到一方通行被這樣瞞在鼓裡。
他決定告訴他真相,至於之後的事情,則要全看一方通行自己是怎麼想的了。
「你知道亞瑟王嗎?」
白澤問。
一方通行點了點頭。
怎麼會不知道呢?那可是聲名遠揚的亞瑟王啊,是全世界都耳熟能詳的神話傳說,有名到就算是一方通行這種對此並不是多麼在意的路人都會知道那麼一點點的關於對方的事情的程度。
白澤於是繼續用他那好聽的聲音將一切娓娓道來。
「亞瑟王是因為拔出了石中劍,因此才會獲封成為王者。但是後來,因為亞瑟王的姐姐摩根勒菲的算計,這象徵著王權的石中劍遺失了。」
「於是,在宮廷大魔術師梅林的指引下,亞瑟王前往了精靈的居所,從他們那裡得到了新的武器,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
「那是在聖劍此一範疇中立於頂點的劍,是由星球而非人類鍛造出的聖劍。以人們的信仰為原料,在星球內部結晶化作為【最強之幻想(Last Phanta□□)】的究極神造兵器之一。」
「所以?」一方通行心底隱隱的有了某種預感。
「你知道嗎?」
「你的本質已經在改變了。」
白澤看著一方通行的眼睛。他的聲音輕緩,但是聽在耳中卻又重逾千斤。
「如果說誓約勝利之劍是在星球的內部,用這一整顆星球來作為養料孕育而出的話;那麼,你就是被投入了這凡塵之中歷練。先是幾經磨礪鋒芒畢露,再是時光流轉洗凈鉛華,最終成為世界的手中那一把最鋒銳無匹的劍。」
「一方通行……是么?」
「你是這個世界,給自己磨礪的武器啊。」
你使用著這樣的力量,你行使著這樣的規則。
然後,終有一日,你可能變得不再像是你自己,你手中的力量將對準你曾經想要保護的人。世界驅逐了你的意志,留下你的軀殼,佔有你的力量。
這便是……
你以後,將會面臨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