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你站在世界中央（二十五）
第25章
原本在最開始的時候, 從閻魔大王那裡得知了他的孫子小閻王送了生者來地獄裡面的時候, 鬼燈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
畢竟, 在鬼燈的心裏面, 這地獄、以及地獄之中的諸般規矩，便是他需要去守護的東西。而生者的進入……這本身就是對於地獄的規則最大的挑釁。
畢竟和小野篁的誤入不算，一方通行和藏馬這個根本就算是知法犯法了。
但是，無論鬼燈現在心底有著多少的不情不願，他至少還是要聽從閻魔大王打的命令, 來把這兩個他的孫子送來的生者帶過去的。
至於之後么……
鬼燈覺得, 自己會抽時間好好的教訓一下閻魔大王，什麼叫做「不要擅自破壞規矩」的。
這個傢伙到底是天生長了這麼一張嘲諷臉還是他的的確確是對於他們的到來感到不爽啊……藏馬看著鬼燈的那一張黑臉, 在心底暗自嘀咕 ，但是他並沒有把這種想法表現出來。
「鬼燈？」
一方通行看了看他黑色的衣服背後的那個植物。
「是根據那個起名字的沒有錯——」鬼燈拉長了聲調，顯然是並不打算和一方通行他們說太多：「好了, 我的名字是什麼和你們沒有關係的吧？說起來, 你們來地獄, 究竟是有什麼事情？」
他一邊這樣說著, 一邊看了看一方通行和藏馬。
「姑且提前先說明一下吧……就算是你們用了某種手段來到了地獄, 但是任何會打破死者與生者之間的界限的事情，全部都是不允許的。」
很顯然，鬼燈把他們兩個人當成了那種想要把人從地獄帶回去人間「復活」的傢伙了，畢竟, 那些有點能力的傢伙們總是喜歡這樣做, 就好像是挑戰生死之間的那一條線對於他們來說是什麼非常有意思和挑戰性的事情一樣。
這也是之前鬼燈對於他們兩個的到來不是多麼的開心的原因。
「嗯？」藏馬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發出了一聲疑惑的鼻音, 「你在說什麼？」
「怎麼，難道不是嗎？」
鬼燈索性停下來腳步，將自己的那一把笨重的狼牙棒扛了起來放在肩頭，看著兩個人。
「那麼，你們來到地獄又有什麼事情呢？如果是要和大王商量的事情的話，現在說給我也是一樣的。」
畢竟雖然名義上閻魔大王主管著第五殿，然而實際上……
做事情的，以及扛起了大旗的人，不都是鬼燈么。閻魔大王的存在價值，倒是像是一個吉祥物要來的更多一些。
藏馬和一方通行並不知道鬼燈在地獄之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所以藏馬下意識的第一時間就想要拒絕。地獄和人間終究還是有著非常巨大的隔閡與消息阻塞，所以即便是藏馬，對於地獄的了解其實也沒有多少。
但是一方通行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不如說，當鬼燈這樣說這的時候，他非常爽快的就把他們此行的目的給抖了出來 。
反正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想要建立起新的世界秩序——一個囊括了這個世界上面生存的所有的生命的秩序。」
鬼燈有些驚訝的「哦」了一聲。
「不僅僅是針對人類？」
「不僅僅是針對人類。」一方通行抬起頭來，雖然在身高上面比鬼燈矮了不少，但是論起氣勢來卻是分毫不讓。
「如果僅僅是針對人類的話，我也不會站在這裡了。」他說，「最近的話，地獄裡面的死者應該也有所增加的吧 ？你們……應該清楚地面上都發生了什麼的吧？」
說到這個，鬼燈便有些憎惡的皺了皺眉頭。
「啊。」
他不是多麼開心的應了一聲。
鬼燈能夠開心才是見了鬼了，要知道，那些從異界前來的並不友善的「客人」們，可是平白無故的給這個國家增添了不少的死亡記錄，同樣也就給地獄帶來了不少的多餘的，本不該存在的工作。
如果不是因為鬼神被限制了不能夠出手，想來鬼燈早就去地面上錘那些沒事找事的東西了。
「他們破壞了世界的秩序，我為此而來。」
「那麼你便放手去做，無需來到地獄與我們商討。」
「但我想要的不止這些。」一方通行盯著他的眼睛，雖然語調緩慢，但是一字一句都帶著不容他人忤逆的氣質，「我維護了這個世界，那麼我也想要的得到我應該得到的報酬。本大爺才不是什麼做慈善的好人，不可能做白工的。」
這話卻是十分的直白了。
正常人聽到這樣的話應該已經會心生不喜了，畢竟一方通行這種絲毫沒有三觀和為世界為社會做出奉獻的精神真的也是很挑戰一個正常人的心理認知的，很容易就會留下什麼不好的壞印象。
但是——
鬼燈不是人類，所以他對此倒是接受良好。付出了什麼，於是索要同等的代價……這沒問題，這很合理。
只不過，對方想要的未免有些太多了。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局限於「人類」的社會範疇中的王者……這個狂妄的少年，他是想要成為日本這一個國家的規則的制定者啊。
「口氣倒是不小。」
鬼燈仰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看著一方通行：「你又憑什麼認為，我們會認可你的理念？」
「憑我是規則的代行者。」一方通行清清楚楚的道，「憑我是最後的王權。」
鬼燈看著白髮的少年，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他自然是知道王權者的——那是一群頂可惡頂可惡的傢伙，只要一掉劍，就會造成不曉得傷亡，平白無故的給地獄製造不小的麻煩；更令人感到憤怒的是，因為他們是德累斯頓石板選中的人，所以他們天然的獲得了世界的庇護。明明按理來說，僅以赤之王迦具都玄世的事情舉例，迦具都隕坑造成了超過十萬人的死亡，無論是從哪一個方面來說，他都應該被投入十八層地獄之中經受諸般懲罰才對。
可是偏偏因為石板的關係，迦具都玄世居然可以半點事情都沒有就被送去投胎轉世 ……當時的鬼燈就只能在台下站著，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有著火紅的發色的男人離開。閻魔大王坐在座位上面，頗有些心驚膽戰的看著鬼燈硬生生的捏碎了大殿裡面的一根承重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除此之外，還有天國的那些神明們的裙帶關係……
啊！只要這麼一想想的話，整個人都瞬間不快起來了啊！
鬼燈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甚至還有黑色的鬼氣從他的身後隱隱約約的冒了出來。
……他怎麼了？一方通行有些遲疑的看了藏馬一眼，希望對方可以對此給懵逼的他一個解釋。
我怎麼知道？藏馬回望了過去。
不過鬼燈的這種情緒只是維持了很短的一瞬，很快他就調整了過來。
「抱歉，之前失禮了。」鬼燈微微的低了低頭。他開始用全新的眼光去打量一方通行。
地獄裡面的鬼神，和天國的神明終究還是有些區別的。
就比如，天國的神明一般都是生而就被賦予了自己的神職，天生就擁有著某種和世界的規則相契合的能力；而地獄裡面的鬼神，雖然被冠以了神之名，但是若是以本質而論，卻不過是生靈死亡之後留下的亡魂，以及那些一直以來世世代代都在黃泉奈良坂生存的鬼族所構成的執政機構罷了。
雖說因為其所行之事暗合規則，而被認為是神明的一種，但是親生的和領養的很顯然還是有差別的。
所以，鬼燈其實早就看不慣那些靠著裙帶關係就各種在生與死的界限之中夾塞的天神了。
而現在看著一方通行，鬼燈覺得自己看到了用規則把那些天神也一起圈在其中的可能。
他高深莫測的看了一方通行一眼。
「和你們合作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條件。」
「你說。」
「把天神，也全部都拉進來。」
「當然沒問題。」一方通行笑了一聲，唇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來。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