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黑暗中最耀眼的星辰（六）
一方通行失蹤了。
最先發現這件事情的人事安娜。
一開始對於一方通行的不見, 所有人都還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 吠舞羅也不是什麼幼兒園, 斷然是不存在每天眼巴巴的去管著自己的同伴的去向的情況。
別逗了, 就算是面對安娜都沒有那麼嚴格的。
再加上十束多多良的死亡，現在整個吠舞羅——不，應該說整個赤之氏族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根本就沒有誰有那個多餘的精力去注意這些。
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一方通行的失蹤可以說是悄無聲息。直到某一天安娜突然問起來的時候, 他們才驚覺, 自從十束多多良死亡的那一天晚上開始，就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一方通行。
他去了哪裡？他要幹什麼？為什麼不會來？
這些全部都是一無所知的答案。
「難道是覺得十束哥的死亡和他有關么？」八田美咲拿著十束多多良最後遺留下來的那一個攝像機低聲嘀咕, 「是笨蛋嗎……不會有人怪他的，那根本就不是他的錯啊。」
「啊。」
草薙出雲給人的感覺像是整個都老了幾歲，足以見得這些天來他身上承擔的壓力事多麼的大。吠舞羅作為痴滯氏族, 原本就是以脾氣暴烈聞名, 這和他們的力量屬性也脫不了關係。因為這樣, 赤之氏族之中能夠在面對事情的時候冷靜下來思考的人一隻手都可以數的過來。
就是這麼一隻手都可以數得過來的一點點的稀缺物種, 現在還死了一個跑了一個, 草薙出雲幾乎都要愁白了頭。
被十束多多良留在天台上的那一台攝像機並沒有受到損壞，所以也就忠實的、完好的履行了自己的義務，將在那一個天台上面曾經都發生過了什麼全部都清楚的拍攝了下來。雖然並沒有像是它的主任最開始所想象的那樣，記錄下來一場絕美的流星雨, 但是卻存下了不少關鍵性的證據與線索。
而拿著這些線索, 足夠這一群痛失了自己的同伴的、在雄獅的帶領下睜開眼睛、露出了自己的鋒利的獠牙和尖銳的爪子的凶獸們為那已經離開了他們的同伴報仇。
比起法律來, 向來都肆意無比的赤色的火焰更加傾向於以暴制暴，血債血償。
從攝像機之中的錄像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方通行和十束多多良在天台上遭遇了不明身份的白髮少年的襲擊。一方通行挺身上前與對方展開了戰鬥，而十束多多良則是迅速的離開。
「對方有兩個人……不，或許還有更多。」
草薙出雲的手指摩挲著電腦屏幕，那上面的畫面暫停在了一方通行和無色雙雙倒地的那一剎那。
最先出場的白髮少年毫無疑問是被一方通行給拖住了，從頭到尾，除了那一發被一方通行攔下來了的子彈之外，他也在沒有其他的什麼時間去對十束多多良展開攻擊。所以一定是還有第二個人，眼看著白髮少年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承擔起「劊子手」的身份，於是從暗處走了出來，給予了十束多多良致命的一擊。
這個視頻同樣也是對一方通行的「無辜」的一種佐證，畢竟從頭到尾一方通行都在為了十束多多良而做出奮鬥。
「啊啊，一個兩個全部都是笨蛋。」
草薙出雲捂住了自己的臉。
無論是群情激憤全體出動的吠舞羅，還是一意孤行連聲道別都沒有就悄然離去的一方通行，又或者是明知道自己已經在墮劍的邊緣卻依舊要為了給十束多多良報仇而全力動用自己的力量的周防尊……
都是笨蛋。
就連他自己，明知道這樣做的下場，卻依舊沒有阻止周防尊，反而是幫著對方處心積慮的想辦法，誓要將那個白髮的少年和暗處躲藏的兇手抓出來……不也同樣是笨蛋的行為嗎
「安娜能不能找到一方通行在哪裡？」
草薙出雲問。
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瞳轉動了一下。
「和我們……同樣的目的。」
她回答。
「……啊。」
吠舞羅接下來的目的地是隱藏在這一座城市裡面的黑幫，因為十束多多良的死因事槍擊致死，很明顯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暗處之人也是煞費苦心，杜絕了他們通過兵器來查找到自己的行為，轉而使用了最常見的、也是最普通的武器。
但是沒關係，只要曾經存在過，那麼就一定會留下痕迹。而抓著這一點點的痕迹，他們最終總會抓住幕後之人的狐狸尾巴。
離開了吠舞羅的一方通行……現在正在和十束多多良大眼瞪小眼。
對，沒錯，十束多多良。
屍身都已經被送到了火葬場裡面化為了一捧灰，已經被蓋棺定論了死亡的那一位赤之氏族的前高級成員之一，十束多多良。
「哇，這個樣子真的很神奇啊。」
十束多多良伸出手來，在自己的身上左捏捏，右捏捏。
啊，是的，沒錯。
如今這個漂浮在一方通行的面前的，是十束.鬼魂.多多良。半透明的身體，像是沒有重力一樣的漂浮在空中。除了一方通行之外誰也看不到他、也沒有誰可以聽到他的聲音，幾乎要讓一方通行以為那是自己的某種臆想，又或者是產生的幻覺。
老實說，十束多多良很是花費了一番的功夫才說服了一方通行，讓對方接受了自己是真實存在的、而非什麼虛幻的構想的這種事情。
「為什麼從吠舞羅離開了？」
十束多多良捧著一方通行的臉問。
「……」一方通行別過臉去不看他。
但是十束多多良那是何等的人精，在情商這方面絕對是滿分甚至還可以溢出閾值。他看著一方通行的側臉，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是因為……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我嗎？」
一方通行哼了一聲當做回答。
「傻孩子……」十束多多良有些哭笑不得的彈了他一個腦瓜崩，「這種事情都可以算到自己的身上……你是哪裡來的聖父啊？」
其實你沒有資格吐槽一方通行的，真的。
「不如說，你已經儘力了。沒有做好事情、辜負了他人的希望的那個人是我才對呢。」
是因為他太弱小，所以才會連看都沒有看到殺害自己的人是誰，就已經死亡。
一方通行臉色難看。他是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近乎於是狂妄的自信，但是一方通行就是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哪怕對立面的是一整個世界，一方通行都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可以畏懼的地方。
但是十束多多良的最終遇害就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一方通行的臉上一樣，讓他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與不足。雖然沒有任何人去責怪他，但是只要還站在吠舞羅裡面，看著他們為了十束多多良的死亡而哭泣和憤怒，一方通行都覺得那是一個接著一個扇在自己的臉上的巴掌。
他們是一起出去的，但是他卻沒有能夠保護好十束多多良，只要這麼一想，一方通行覺得自己根本就沒臉繼續待在吠舞羅裡面。
不需要其他的任何人來詢問質疑，僅僅是那種自己對自己的拷問都足以讓一方通行羞愧的無地自容。
……於是他就跑了。
但是這一跑就跑出了問題。當天晚上在臨時的落腳處裡面，一方通行看著那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十束多多良，驚得手裡面拿著的咖啡都掉了。
卧槽這他媽是個什麼局面。
雖然臉上看起來不動如山，但是實際上，一方通行的內心在各種飛過彈幕，一片一片的全部都是OS。
這便是來自於安倍晴明的饋贈了。
一方通行的大腦，是比這個世界上任何的超級計算機還要來得更加精密的儀器。更何況他其實也不算是失憶，而是因為無色之王的殘魂與石板的意識在他的精神世界裡面相互撕逼鬥毆，再加上穿越時空的時候產生的震蕩，多種因素加在一起，導致了一方通行記憶的缺失。一定要用個什麼方式去生動形象的解釋一下的話，應該就是那一片掌管記憶的部分被「遮蓋」了起來，但是並不是被清除不存在了。
所以，當一方通行產生了強烈的「希望十束多多良並沒有死去」這樣的想法之後，那些實際上被銘刻在他的記憶之中的知識在大腦潛意識的安排下自發的開始運轉和作用，硬生生的把十束多多良本該前往地府的靈魂給拘束在了自己的身邊。
如果這一幕讓靈能界的人看到了的話，一定會驚呼不已吧。畢竟是近乎於教科書一般的，將介於生魂和死魂之間的靈魂強行滯留並且「保鮮」，如果操縱得當的話，只要有這合適的環境和合適的身體，起死回生都不是什麼難以實現的事情。
卷帙浩繁的歷史上，有記載以來可以做到這一點的人寥寥無幾。其中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千年前的安倍晴明，與他的宿敵蘆屋道滿。
那已然是人類的靈術所可以到達的巔峰。
「一方，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看著一方通行關上了自己之前在看的筆記本電腦站起身來，站在房間裡面轉來轉去無聊透頂的十束多多良眼前一亮，湊過來問。
一方通行看了他一眼。
「我找到那個白毛了。」
之前輕描淡寫就入侵了政府的監控系統，並且通過人像對比找到了在學園島之中的監控的一方通行勾著唇角，露出來了用猙獰來稱呼程度都輕了的笑容。
但是他的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輕柔……甚至可以說是都到達了「柔和」的地步了。
「我去找他談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