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黑暗中最耀眼的星辰（五）
「煙花？」
一方通行轉過頭看他, 心裡想的是他來了鎮目町大半個月了還沒有聽說過最近有什麼要放煙花的活動……而自來熟的十束多多良已經張口笑眯眯的搭話了。
「哎, 今晚有煙花嗎？沒有聽說過呢, 我只知道今晚有流星雨。」
他一邊說著, 一邊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攝像機，和白髮的少年打招呼。
「我是十束多多里，你呢？」
「伊佐那社。」
雖然是聽起來很平靜的聲音，但是如果有人可以看到他現在臉上的表情的話，一定可以發現那是滿滿的猙獰的色彩, 隨隨便便截一張圖下來都是表情包。
「多多良, 離他遠點！」
一方通行敏銳的感知到了從伊佐那社的身上傳來的惡意。他幾乎是想都沒想的就伸出手來，一把拉住了十束多多良, 將對方拽向了一邊。
子彈險而又險的擦著十束多多良的髮絲射擊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擦痕。
「為什麼？」
十束多多良接受了這一份針對於他的惡意，但是並不能理解這樣的一份惡意是從何而來的。他覺得自己平日裡面還是挺與人為善的啊？
只是稍作思考, 十束多多良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是……為了King」
因為赤之王本人的力量的緣故, 可以說, 赤之王權者的氏族向來都是比其他的任何一個氏族都更加的擅長於戰鬥的。畢竟他們的力量原本就是那熾熱的、灼烈的, 像是可以把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全部都焚燒殆盡的火焰。無論是爆發力還是攻擊力都是在七位王權者以及他們做率領的氏族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而十束多多良作為最早跟隨周防尊的氏族成員之一, 他卻並不是那種擅長於戰鬥的類型。無論是力量的屬性還是個人的體術都是如此。他存在的更多意義是為了「調和」。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十束多多良在以前經常會被視作周防尊——乃至於是赤之氏族的弱點和把柄。只不過他本人比較滑不溜手，再加上赤之氏族日益強大，所以漸漸的也就沒有人再打他的主意了。
但是, 只是沒有人去攻擊, 並不代表這一塊短板並不存在。就比如現在, 有心人只要想，依舊是會對十束多多良出手的。
「多多良，你先走。」
一方通行將十束多多良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好！」
十束多多良也知道自己繼續待下去也只不過會是一個累贅，反而影響一方通行的發揮又或者是逃跑。那樣的話還不如趕快離開，去叫援兵來的更好一些。所以他也沒有推諉或者廢話，轉身就跑。
「嘭」。
伊佐那社扣響了自己手中的扳機，但是子彈在追上十束多多良之前，就已經在半空中被橙紅色的、乍一看像是火焰，可是如果細看之前卻會發現那絕對跟火焰半分相似都沒有的某種力量給攔了下來。
一方通行失去了自己的記憶。
無論是【矢量操縱】的能力以及相關的、必不可少的演算也好，還是從安倍晴明那裡獲得的寶貴的知識以及其應用方式也好，都是需要在［記憶］的基礎上實施的。
然而沒有了記憶，一方通行並不知曉、也不會察覺到他所擁有的這一份與眾不同的力量。身體只會最本能的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才會條件反射一樣的使用能力保護自己，除此之外，現在的一方通行根本無法主動的去調動和使用它。
畢竟一方通行連它的存在都不知道。
所以，他平日里使用的力量，是由石板所賦予下來的力量。
但是因為一方通行這個王權者的存在形式實在是太過於特殊了，所以即便是黃金之王的御柱塔都沒有辦法檢測到他身上的威茲曼偏差值，而只是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赤之氏族的成員。
一方通行本人也是這樣認知的，於是身體就自然而然的遵循著大腦的意志，將力量的外在表現形式調整成了和赤之氏族的火焰相似的模樣。雖然本質不同，但是一般也不會有什麼人去認真的盯著別人的火焰認真的研究區別吧？
再加上一方通行的力量顏色好巧不巧的是橘紅色，與赤紅色何其相似。就算覺得有些微的違和感也只是會認為那火焰的顏色要顯得略淺一些，剩下的……
赤之氏族的一群粗心的傢伙也不怎麼會注意……
總之，有意無意之下，一方通行身上的違和之處就這麼被忽略了過去。
「哈。」
伊佐那社……又或者說是無色之王皺著眉看著面前這個擋住了他前去獵殺多多良的傢伙。或許是因為本體是動物卻被石板選中成為了王權者的原因，又或者是出於它的力量屬性不斷的侵佔他人的身體啊造成了無色自身的靈魂不穩定，他在很多時候都會表現出一種如同得了狂躁症一般的樣子。
「煩死了！那就先把你解決了！」
無色一邊說著，一邊朝著一方通行「biubiubiu」的就是一通亂射。
橙紅色的力量在空中有如光幕一般的浮現，將那些子彈全部都擋了下來。伴隨著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地面上頓時就掉滿了彈殼。
然而無色的目的原本也不是這個——他沒有指望用槍可以傷到一方通行。
不如說，只要有了防備的話，槍支彈藥是沒有辦法傷害到、至少是沒有辦法傷害到這些被王權者親親自賦予了力量的氏族的。在既定的世界線裡面無色可以那樣輕鬆的依靠槍支殺死十束多多良，一方面是因為對方的力量並不出眾，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十束多多良並沒有設防。
不然的話，以［無色之王］的確可以殺死十束多多良，但絕對不是那麼輕易的，一顆子彈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在意識到沒有辦法速度的解決掉一方通行之後，無色索性採用了更加直接的方式。那些子彈不過是詳攻，真正的目的則是借著子彈的掩護和一方通行恍惚之間入侵他的身體。
在無色看來，使用【伊佐那社】還是【一方通行】的身體去見面並且掠奪白銀之王的身體，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所以……
既然可以有更好的手段來解決掉與一方通行的纏鬥，那麼為什麼不呢。
在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無比接近的時候，從伊佐那社的眼球中驟然冒出來了一隻半透明的、煙霧一般的面目猙獰的狐狸。這隻狐狸以極快的速度沖入了一方通行的眼球之中，甚至是半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留下來。
天台上的那一台已經打開了的攝影機忠實的記錄下了全部的景象，兩具白髮的少年的身體紛紛倒地，而在無人可以看到的地方，展開了一場激烈的，關於身體的所有權的爭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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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柱塔。
在這一座近乎是高聳入雲的建築物裡面，幾乎集結了這個國家在這個時代裡面最強的力量，無論是從科技角度來說還是從力量角度來說都是如此。
而現在，在某一層全部都是電腦的房間裡面，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噼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音，以及高聲的叫喊聲。
「檢測到新出現的威茲曼偏差值！」
「威茲曼偏差值在不斷上升！這樣下去很可能會墮劍！」
「七位王權者的偏差值都很穩定！這個新出現的是哪裡冒出來的？！」
沒有人注意到，在黑色的夜空中，借著那一場罕見的流星雨的遮掩，有一柄虛晃而透明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影子在天台上空靜靜的懸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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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很長的一段時間，又或許只是短短的幾分鐘。地上躺著的兩具身體同時睜開了雙眼，隨後一個飛速的朝著天空逃竄而去，另一個緊追其後。
前方的那人身周的力量是偏近於灰黑色的陰影一般，在夜晚還算不得顯眼；但是後方那個追逐著他的人身旁卻是濃艷至極的橘紅色，在天際飛速掠過的時候比所有的流星雨都還要來的更加耀眼和奪目。
他們飛快的從天邊經過，最後前面的那一道灰色的影子一頭撞進了雲層之中不見了。
一方通行皺著眉停了下來，躊躇了片刻，終究還是放棄了繼續尋找無色的打算，而是迴轉身去。
他還是不太放心一個人的十束多多良。
但是接下來的場景，卻是一方通行無論如何都不想看見的。
距離之前他和十束多多良分別的天台沒有多遠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圍滿了人。一方通行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心頭一突，當他衝過去的時候，看到的是吠舞羅的成員……以及被他們圍在中心的，躺到在血泊之中的十束多多良。對方亞麻色的髮絲和白皙的臉頰上都染上了血跡，白色的襯衫已經被血染紅了。
「多多良……？」
一方通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那個人的身邊跪坐下來的。
他好像看到了那個人勉強的朝著自己笑了笑，面色蒼白的像是鬼一樣。
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聽不清？
不是應該安全的離開才是嗎……為什麼現在會是這樣出現在我面前……？
那隻手撫上了他的臉頰，指肚溫熱，是血液的溫度。
「■■」
多多良的嘴唇動了動。
——然後，那隻手無力的垂下，連帶著在一方通行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
有人走過來，抱住了他的腦袋，用手指從他的臉上擦去了些什麼水漬。一方通行抬起頭來，看到的是站在他的面前的，咬著嘴唇的安娜。
他這才恍然想起，之前那個男人最後和他說的兩個字是——
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