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吃掉這口毒蘋果（十八）
這要是換其他的隨便一個什麼人來的話, 一定會驚訝的不知所措大驚失色。畢竟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之間雖然不能說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但是彼此之間卻也不可能是什麼特別有好的關係。畢竟同為能夠掌控和影響橫濱的武裝勢力之一, 在設定上一部分的重疊讓他們雙方之下的成員無論是在明面上還是在私下裡都會有大大小小的、這樣那樣的摩擦。
而且武裝偵探社還從港口黑手黨截過人。
就算泉鏡花現在再武裝偵探社裡面待的很不錯, 很開心，但是卻不能忘記對方終究是從港口黑手黨的口中強拔下來的牙。就算港黑那樣一個巨大的組織並不介意少一個優秀的殺手，但是這個殺手如果同時還是一名優秀的攻擊性異能力者的話，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港黑這樣的龐然大物，失去了一個異能力者的話也是會很心疼的。畢竟異能力者就像是一種稀缺的戰略資源, 不會有誰嫌棄自己的儲備過多。如果有可能的話相信森鷗外一點也不介意將武裝偵探社裡面的那些異能力者全部都照單全收。
或許是因為異能力者的數量比起擁有[個性]的人要少的多——也就意味著, 異能力的誕生條件比[個性]更加苛刻，所以同等的條件下, 異能力者總是要更加的強大一些。貴精不貴多大概說的就是這樣吧。
但是現在聽到太宰治這樣說的人是一方通行。
出於對太宰治的信任，以及自己本身也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性格，一方通行只是「哦」了一聲, 就平靜的將這個話題給略了過去。
還等著他繼續問甚至都將後面該怎麼編排都想好了卻失去了表演機會的太宰治：？？？
寶寶不開心。寶寶有小脾氣了。
好在太宰治也不真的是什麼寶寶, 並且眼前的通道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他沒有什麼多餘的閑暇時間去惹是生非了。四周幽幽的昏暗燈光照亮了那一方黑色的金屬方塊, 太宰治湊上前去用手在上面左敲敲右敲敲, 不知道他按到了那裡的機關，那金屬方塊瞬間延展開來，成為了一架長長的、通往上方的階梯。
「我們走吧。」
太宰治手腕一翻從自己的外衣口袋中摸出來一把手電筒，打開, 面前的路頓時就變得清晰起來。
「噠」、「噠」、「噠」。
皮鞋踏在金屬的階梯上面發出來的聲音, 在這寂靜無人的地下通道之中異常的響亮。
「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沒有。」一方通行頓了一下, 「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老師，這就夠了。」
就像當初，他只要知道那個人是最後之作，這就夠了。
然後，他便可以與整個世界為敵。
一方通行他活的就是這樣的……簡單直白。擁有著強大的力量，做事全部都跟著自己的感覺走，說他是一隻皮毛華美的凶獸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因為人類是會因為外界的種種因素而輕易地改變自己的決定和行為的生物，只有跟著直覺的獸類不通人事的獸類才可以自由而恣意的活著。
他們這樣一來一回的對話，不知不覺已經走完了整個樓梯。太宰治活動了一下手腳，猛地一踹，眼前結結實實的水泥牆壁應聲而倒。
那原本就是被專門設計出來的暗門，只需要很輕微的力道就可以打開。
當他們從這暗門之中走出來的時候，一方通行發現他們在接近海邊的什麼地方。這裡地勢極高，腳下彷彿就是海，一波一波的海浪拍打著堤壩，濺起了雪白的浪花。
「很美吧？」
太宰治微微彎下腰來，將下巴搭在一方通行的肩膀上。
在他們目之所及的海面上空，可以看見有一點藍色的閃光。微微的眯起眼睛自己看了才會發現，那點藍色的閃光分明是一本裝幀精美的、漂浮在半空中的書籍。硬質的封面，燙金的邊角，在海面上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暈，比起書籍來更像是什麼不該存在於此世的科幻物品。
那些藍色的光暈筆直的朝著天空的方向引出長長的線，最終隱沒在雲層裡面。可以清楚地看見，就是這些藍色的光暈朝著四面八方輻射開來，罩住了整個橫濱，擋住了外面漂浮著的各色綺麗的魔術陣。
「那就是[書]啊……」太宰治目光悵然，「雖然以前一直覺得[書]這種東西簡直就像是世界性的道具根本就是一個bug，但是這一次要是沒有了[書]的話，整個橫濱都討不了好吧。」
「喂，老師。」一方通行瞅著那一本浮在海面上的書，怎麼看怎麼有些不對，「那本書看起來……好像要撐不住了啊。」
沒錯。
那本書周圍的藍色光暈眼見得光華是越來越黯淡了，甚至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來。而伴隨著它的衰弱，那一層在和魔術陣分庭抗禮的結界也在逐漸的變薄。照著這個速度下去，大概再用不了多久結界就會徹底的消失不見吧。
「結界如果消失了，橫濱將會接受那些魔術陣的攻擊是一方面，但是這卻不是最重要的。」畢竟魔術陣還能造成多大的傷害了，從始至終那些魔術師都不是什麼棘手的對象。
真正讓這件事情變得棘手的，是[書]本身。
「一旦沒有了結界的鎮壓，書會吸引來無數趨之若鶩的目光。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至少，在[書]的歸屬被確定之前，橫濱都將永無寧日。或許對於外人來說只不過是一件嘴邊的閑談，但是對於真正在橫濱生活的人們來說，那將是噩夢一樣的時期。
就好像是七年前的那一場龍頭之爭。當時的橫濱血流成河，即便是白天人們都不敢輕易的出門上街。上班的白領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下一秒腦袋就和身體分離，但是為了生計卻不得不踏出家門，迎接未知的命運。
太宰治是從那樣的時代里走出來的。
而他衷心的希望，這一座城市永遠都不要再迎來那樣的景象。
「所以……」
雖然這樣問，但是一方通行的內心對於太宰治為什麼會帶自己來這裡已經隱隱有了覺悟。
「啊啊，是的。」
太宰治推了他一把。
「全靠你了啊。」黑髮青年的那一雙鳶色的眸子裡面閃過了意味不明的流光。
「去吧。那是只有你能夠做到的事情。」
是只有接觸了世界的法則的你才可以做到的事情。
鎮守同為世界法則的一種體現的[書]。
一方通行被他那一推直接從崖邊掉了下去，但是無論是始作俑者還是受害者顯然都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烈烈的風聲在耳邊刮的呼呼作響，一方通行的身後「唰」的伸展開來巨大的風翼，朝著書的方向飛了過去。
於是接近，就越是可以察覺到從書的方向傳來的強大的阻力。四周的水汽已經濃郁到了一個不正常的地步，就算這裡是海面上，氧氣的含量也不應該稀薄到這個地步才對。
一方通行心念一動，那些水汽全部都聚集在一起，淅淅瀝瀝的成為了水珠。整個橫濱開始被水霧所籠罩，接著開始下起了一場瓢潑的大雨。
太宰治站在岸邊，絲毫不介意那漫天的雨絲落在自己的身上，打濕了他的頭髮和衣襟。他一隻手遮在自己的額前，防止被雨水遮蔽了視野，目光牢牢的盯住了那一個造成了這一場大雨的身影。
當年接近你，究竟是有多少的假意又是有多少的虛情。
只是為了換的……今日你的出手相助。
一方通行未必不知道他心底的打算，但是因為那是認可的人，所以便也無所謂了。
曾經，他願意成為最後之作身側最牢不可摧的屏障和護欄。
而今日，他也願意成為太宰治手中的一把尖刀。
無論你最初的目的是為何，我願意出手——就是這樣的道理。
驅逐了水霧之後，就可以獲得足夠人類生存的氧氣了。無論一方通行再怎麼樣的神通廣大，沒有了氧氣他也就無法生存。成功的解除了自己的困境之後，以一方通行的速度十分輕易的就接近了那一本書。
白髮的少年伸出手來，那本書也似有所感，緩緩地飄過來，落在了他的手心中。
在書被一方通行握住的那一剎那間，護住橫濱的那一整層結界都開始劇烈的動蕩了起來，搖搖欲墜，彷彿下一秒就會支離破碎。
一方通行就在這一刻，突然詭異的知道了自己應該怎麼做。
他需要接替[書]的職責，代替對方撐起這守護橫濱的結界。唯有這樣，書才能安心的回到自己曾經的封印之地，繼續沉睡在人類無法觸及到的角落。
它被長久的封印在了這一座城市，伴隨著歲歲年年的潮漲潮落月圓月缺，已經將自己和這一座城市視為了一體，自然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橫濱被攻擊，所以在察覺到危險的那一刻才會毅然的站了出來，做出了守護的舉動。
「明明只是一本書……」
一方通行嘟囔了幾聲。
被他拿在手中的書頓時開始劇烈的震動了起來，像是對於他的話有所不滿。
一方通行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從對方那裡傳遞來的憤怒的情緒。
書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和外界的魔術陣相抗衡了，它必須找到替代者。
「我知道了。」一方通行有些不爽的拍打了幾下手中的書籍的封面，「只要我守好曾城市，你就會自己回去了，對吧？」
那本書動了一下，像是在點頭應和。
「好。」
大海開始不斷地翻湧了起來，如果說之前還是風平浪靜那麼現在就是駭浪驚濤。
有另外一股力量從地平線上開始朝著天空攀爬，借著原本的淡藍色的結界構建自己的形狀，最終構成了一層新的結界。靚麗的橘紅的色澤，像是黃昏之時天際一抹最耀眼的晚霞。
而就在這一層橘紅色的結界閉合起來、徹底的將橫濱囊括進去的同時，之前那一道不斷稀薄的藍色結界也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咔嚓」一聲碎裂了。
儘管魔術師們已經被制服，但是那些動用了珍貴的材料和大量的魔力製作出來的魔術陣紋卻一直存在。先前的阻礙被除去了，它們立刻執行著自己得到的命令，再度向著下方碾壓而去。
然後，狠狠的撞在了那一層橘紅色的結界之上。
這一刻，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