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一度見證的基石（四）
這本該空無一人的資料室裡面, 除了一方通行之外, 居然還有第二個不速之客。
那邊的人一開始或許是沒有發現一方通行的存在的, 但是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遮掩自己的行蹤, 每一步踏在地面上都會在這一間密閉的檔案室裡面發出並不是特別大聲、但是卻也足夠清晰的迴音。
所以，著一件檔案室裡面的另一個人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的，這樣的事實。
話又說回來，在檔案室這種平素根本就沒有人來的地方，瞞著其他的所有人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另外一位的不速之客, 向來也不是來幹什麼好事的。
不過他可能把一方通行當成了隸屬於密魯菲奧雷的、意外闖入了這裡的某一個家族成員，而沒有想過……這個大概也不是什麼來做正經事的傢伙。
當一方通行又踏出了一步的時候, 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身周的環境開始產生變化。
原本應該是站在落滿了灰的檔案室裡面的，但是他剛剛踩出去的那一步就像是出發了什麼不得了的機關一樣，以一方通行如今站著的這一個地方為起點, 地面開始變得半透明並且產生了像是水波一樣的圖案, 又或者, 更準確些來說的話, 應該是有如石子投入水中濺起的那一圈一圈的漣漪。
淡藍色的光暈攀爬上了周圍的牆壁, 隨後那本該是樸實無華的檔案室一時之間就像是打開了的潘多拉的魔盒一樣，開始了令人目瞪口呆的蛻變。
先是從地面上長出了猙獰而外表可怖的植物，腕足上面都帶著尖尖的倒刺，只是看一眼就能夠知道那個絕對不是在虛張聲勢, 而是真的擁有著願可怕的外表相匹配的巨大殺傷力的兇器；接著是天空開始出現, 詭異的血紅色, 光線陰暗的嚇人，甚至是一度讓一方通行想起來了自己曾經無意間闖入的地獄和魔界。
在一輪血紅色的殘月的映照下，空氣中傳來了令人膽寒的尖利的鳴叫聲。接下來，伴隨著什麼生物的翅膀扇動的聲音，從遙遠的某一個方向飛來了成群結隊的吸血蝙蝠，那豆大的眼睛裡面都似乎閃爍著血色的、殘虐的光芒，像是在叫囂著要將眼前的人類身體內部全部的鮮血都吸干，直到最後一滴也不剩，才能夠心滿意足的離開。
與此同時，一方通行腳下踩著的地面也變成了根本站都站不穩的流沙，在原地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眼見著是要將一方通行整個人都卷進去，然後讓他在沙子裡面活生生的窒息而亡。
……手段不可謂不毒辣。
不過無論是這些吸血蝙蝠也好，還是那沙地也好，又或者四幕後的那一個操縱了這一切的人也好，顯然都要失望了。
一方通行跺了跺腳，那些原本圍繞著他、並且正在不斷地下陷著想要將他就此拖入沙地之中的沙子全部都開始隨著風暴凌亂的狂舞起來，最後形成了尖銳的、前端有如長矛一樣的武器，朝著空中的那一大群吸血蝙蝠刺了過去。
在一方通行的身邊，因為這大量的、拔地而起的「沙矛」，立刻就空出了一片安全的地帶。別說是沙子了，恐怕他旁邊那個兩米見方的巨大真空場之中，連一粒灰塵都沒有。
這是屬於一方通行的「絕對領域」，只要在領域內部，即為反射系統的火力全開，除去維持人類生命所需要的最基礎的物質之外，任何有害的、又或者是無用的東西都不能接近他分毫。
天空中的吸血蝙蝠群只是一個群體，而並不是一個完整的活物。那樣巨大的沙矛只能夠撕裂開它們的隊伍序列，到那時很顯然並不能造成什麼真實的傷害。
一方通行的唇角略略的勾了一下，露出來一個極具嘲諷意味的笑容來。
就在這個笑容露出來的下一秒，空中巨大的沙矛立刻就開始土崩瓦解，成為了一支又一支細小的箭矢，宛若被人安上了自動跟蹤的系統一樣，有一個算一個的追著那些吸血蝙蝠射擊了過去。
但是當這些吸血蝙蝠真的被攻擊中了的時候，他們就在原地化作了一片亂飛的羽毛，接著又在飄落的過程之中重新具備了形體，就像是被人往裡面充滿了氣之後再一次的鼓脹了形體，成為可以傷人的利器。
「哈。」
白髮的少年看到這一幕卻是眼神不變，只是唇角的那一抹弧度終於有了一點點的變化，就好像是大型的食肉動物在獵食之前所喜愛做的那一種常常被人詬病的玩弄一樣。
「到了這裡也就差不多了吧。」
他對著虛空之中那個可能在監視著這一切的進展的敵人開口。
「本來還以為你會有什麼讓人感興趣的手段，所以才配合你的演出等到了現在。」
「結果卻只有這樣的程度么？你也太對不起我的期待了吧。」
一方通行一邊這樣說著，一邊順腳踢飛了面前的一顆小石子。
「讓我失望的話……要付出的代價，可是很重的啊！」
回應他的話語的是，是面前轟然的爆炸。
那一顆剛剛被他踢飛的小石子在這一刻卻化作了最最可怕的□□，都沒有飛出多遠就在一方通行的面前被引爆。爆炸掀起了巨大的氣浪，凌然的火光幾乎能夠閃瞎人的眼睛。
這小子的確是夠狂……可惜，當他進入了他布下的幻術之中的時候，大概就已經註定了他的結局了。
那之前也一方通行同處於檔案室之中的黑髮男人體內寄宿著的某一個幻術師的精神體冷漠的想著。
畢竟……他六道骸可是當世最強的幻術師啊。
進入一名幻術師精心布置好的幻境之中，這大概就和毫無放飛的去闖入某一位魔術師的魔術工房之中一樣，是足以被評價上一聲「找死」的行為。
但是，等到原地的煙稍稍的散去之後，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爆炸發生之前少年時什麼樣子，那麼這一場爆炸結束之後，他就是什麼樣子。那足以炸毀一整座大樓的□□在他的面前別說是起到什麼傷害到他的作用了，甚至是沒有能夠燒到他的衣角，又或者是吹亂他的髮型。
「啊……」
一方通行短促的笑了一聲。
「還真是拙劣的手段啊！」
「難道……你以為憑藉這樣的方式就可以傷到我了嗎？」
「不自量力也要有一個限度才是啊！」
或許是一方通行這樣的發言激怒了那擁有著「全世界第一的幻術師」的名號的高傲男人，他那一雙一色的瞳孔裡面有數字在飛快的閃動著，最終緩緩地定格。
而就是在數字停止的那一瞬間，衝天的烈火從一方通行的腳下沖了出來。這一整片空間裡面瞬間渲染上了令人絕望的超高的溫度，那是要致人於死地的……不，就算是將一個人活生生的做成炭烤人排都完全沒有問題的超高溫度。
甚至是……說不定連殘骸都不會留下，最後如果還可以撿到一點點的骨灰的話，那都是上天眷顧。
「惱羞成怒也只有這樣的力量啊。」
一方通行砸吧砸吧嘴，顯得有些失望。
本來還以為密魯菲奧雷有多了不起……結果也就這麼個樣子啊。
……那被他們壓著打的彭格列家族，是得有多菜啊？
一方通行發自內心的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不，並不是。而且現在和你對打的這個傢伙也不是密魯菲奧雷的家族成員而是彭格列的人啊！
只可惜，打的起了火氣的兩個人都沒有意識到，對方其實不是敵人……而是友軍的，這樣的事實。
「那麼，也就到此為止吧。」
面對著這可怕的高溫，一方通行卻是表情漠然的伸出手來，在空中虛虛的一握。
「咔啦」、「咔啦」。
他彷彿是透過了這層層疊疊的火焰。抓住了其後的什麼東西，於是導致了這一片空間迅速的崩裂潰敗。在有如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之後，這幾近於真實——甚至有可能真的變為現實的的幻象徹底的散開來。周圍的一切就像是被放在PS裡面去掉了顏色的照片一樣，變成了詭異的黑白色。
緊接著，連這黑白色也裂開了。
周圍依舊是之前檔案室裡面的景象。落灰的書架、從地面一直堆到了天花板的文件，緊閉的門窗。
只不過，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和之前不一樣的地方的話，那大概就是站在書架前面的一方通行的手中，捏著一個人。
更正，應該是他的手中正掐著一個人的咽喉。
……雖然因為對方比他高了不少，所以這一幕場景看起來有一些莫名的搞笑和滑稽就是了。但是這並不會妨礙一方通行制住了對方的行為。
不如說，在這看似滑稽的場景之下，實則暗藏殺機。
「好了，現在我們來說說吧。」
一方通行晃了晃自己的手，於是那被他掐著脖子、有如被扼住了命運的咽喉的倒霉男人的身體也就耕者晃了晃。
「姓名？身份？」
被抓住的男人一臉認命了的神情，語氣低落。
「雷歐……密魯菲奧雷家族的檔案整理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