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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情難

  容染心裡一陣嫌棄。


  又走了一陣兒,容染抑制不住好奇心, 起了話頭, 道:「師尊,如凰好像有點奇怪。」


  「何出此言?」


  容染若有所思:「上次我就很好奇了, 師尊不覺得嗎?一旦提到曲姐姐,如凰的表情就變得十分奇怪。」


  慕蘇面不改色:「原來阿染說的是這個。她們兩人間有些糾葛是我不便插手的, 也只能由著她們。」


  「糾葛?」容染試探反問。


  慕蘇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淺淡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奈:「阿染想知道?其實師尊也並不清楚緣由。」


  容染點頭:「我想知道師尊怎麼結識她們的。」


  容染上輩子的好友——辭致, 唐苑,年紫一, 這三人與容染在身份和經歷這兩方面多多少少關係密切,而慕蘇交友就全然不是如此。如果說認識炎卿予是因為慕莜, 那和如凰、曲酒等人物關係良善, 就叫人意想不到了。


  「這樣么?都是巧合。」


  慕蘇步履如常, 垂眸,整理了一下語言, 語氣平靜:「多年前,在我即將突破元嬰期時, 北方出現了一處被稱作『北漠之眼』的秘境。彼時我正巧在北方遊歷, 便動身去一探究竟。」


  「『北漠之眼』內機關陣法與鬼怪邪祟層出不窮, 危機四伏,我們三人因為陣法的關係, 巧合的被困在一間密室中, 因此相遇相識。」


  「那時阿酒已是元嬰修士, 我與如凰同是金丹後期,我們三人合力破開密室,並在接下來結伴探險。我們數次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卻不約而同的沒有一次拋棄彼此。」


  「逃出秘境,穿越冰原、荒漠和峽谷,回到城鎮,花費了近兩年時間,這段幾乎可以說是『同生共死』的經歷使我們結下了深厚友誼。」


  「如凰看似輕佻,但行事縝密,且極講義氣,阿酒亦是美麗大方,儘管如凰是魔修、阿酒是某個隱世宗門的單傳弟子,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們的感情。這之後,我們又有幾次結伴探險,感情越發好,如凰跟阿酒更是親密得不像話。」


  容染愣了愣:「她們……」


  「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她們在一起了。」慕蘇抿著微笑,眉眼溫和,但片刻后低沉了下去,「我那時同上官龍越的感情也還好,所以雖然驚訝,但更多的還是祝福她們。可是後來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阿酒和我們關係最好,邀我們去幫她找些東西,是一處和阿酒宗門有關的洞天,封印著阿酒必須的某樣物事。為了擊敗把守封印的惡靈,我們三人都受了傷,阿酒更是使用了強大禁術,傷得最重。」


  「不過阿酒成功拿到了需要的東西,事情也就結束,我休養了一段時間,告別她們回了宗門。」


  「這之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如凰突然來信邀我見面。」慕蘇眼神有些恍惚,皺著眉頭,「我去見她,她情緒低落,最開始不說話只是哭,我耐心等了許久,她跟我說她和阿酒斷了關係,以後有阿酒的場合請不要叫上她。」


  慕蘇露出無奈又惋惜的表情:「我一頭霧水,問如凰,如凰總是轉移話題,問阿酒,阿酒亦是避而不答,但兩人果然無論如何也不見面了,至今也是如此。」


  竟然是這樣的故事……容染有些微好奇她們為何會分開,畢竟看她們兩人的表現,似乎並不是因為某一方犯了錯。


  慕蘇嘆了口氣:「感情的事,我也不懂。」


  容染想到自己,也跟著嘆氣。


  慕蘇嘆氣,一是惋惜如凰與曲酒分開,二是煩悶於炎卿予的固執,三也是想起了自己解契的事。聽見容染——自己這個未經情/事的徒兒在旁邊跟著嘆氣,負面情緒便不自覺減弱了,忍不住笑:「阿染跟著嘆什麼氣?」


  容染連忙收回神,溫馴笑容中含著不易察覺的苦意:「我只是覺得,感情的事好難。」


  慕蘇輕笑:「阿染還未經歷過,便覺得感情的事很難了?」


  「……」容染不知道該說什麼。


  何止是「難」?女子身份是阻礙,師徒身份是阻礙,境界差距是阻礙,容染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獨佔慕蘇的心,可是做不到勇敢,也捨不得放棄。


  路師姐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那是因為她與辛彌師伯本就相互傾心,而她與慕蘇——哪怕慕蘇對她有半點意思,她也會像師姐一樣勇敢,可惜慕蘇只把她當做一個疼愛的後輩。


  她如何才能讓慕蘇不把她當成一個後輩,而是當成一個值得重視的愛慕者?

  容染走神想道。


  「這等事向來冷暖自知,」慕蘇聲音和緩,飄渺寂寥,「不管結果如何,分道揚鑣或者相守相伴,經歷過,未必不是件好事。」


  雖然慕蘇覺得自己實在沒資格說這樣的話。


  她決意孤身一人長伴天道,全拜她那失敗的感情所賜。


  自由自在很好,她很滿意,但她並不想她的徒兒也這樣。


  慕蘇停下腳步:「到了。」


  好事么?容染看著慕蘇的背影,心底有什麼蠢蠢欲動。


  慕蘇推開酒鋪的門,曲酒正坐在門邊的小桌自斟自飲。


  見了慕蘇,她放下酒盞,眸光蕩漾,笑盈盈的:「慕蘇,小染,你們來了?來,坐這裡。」


  「阿酒。」慕蘇溫和應了,坐到她對面。


  「曲姐姐。」容染禮貌大方,跟著慕蘇坐下。


  曲酒看到她們,顯然心情很好:「正巧沒有客人,來陪我喝酒了么?」


  慕蘇點頭,溫聲:「可有備烈酒?一壇烈酒,再為阿染備一壇果酒。」


  「好。稍等。」曲酒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櫃檯邊去取了酒,又不緊不慢地折身回來,「你傳信要來尋我,我便備了酒。」


  「讓你久等了,我路上遇到了些老朋友,所以耽擱了一會兒。」慕蘇面不改色。


  但容染從中聽出幾分試探意味。


  「老朋友?」曲酒一邊斟酒,一邊思考,微微蹙眉的模樣也動人心神,「這次彭城會議,我的確聽說了卿予的消息。可惜懷鏡沒有來,我也有些年份沒有見過她了。」


  她在裝傻。


  慕蘇便也順勢作出一副隨口一提的模樣:「不是卿予,是如凰。早些年她那般隨心所欲,近年也不得不為了生存爭權奪位。」


  曲酒的眸光晃了晃。


  曲酒的眼眸總是含著淺紫光彩,幽深惑人,那一瞬間卻只含著溫柔波光。


  「哦,是她呀。」但只是一瞬間,她遮掩似的垂了眸,目光落在遞給慕蘇的酒盞上,聲音清雅自然。


  再抬眼時,又是那雙泛著幽幽紫波的攝神眼眸,又是那副溫雅淺淡的笑靨。


  曲酒依然在抗拒,她甚至不對如凰的轉變發表看法。


  慕蘇便不再提,轉而道:「不過卿予也確實來了,她已經取到想取的東西,陣法已經完成。」


  曲酒笑意加深了些,為容染斟好一杯色澤明亮的果酒,遞到容染手邊:「小染,請。」


  「謝謝曲姐姐。」容染道了謝,喝了一口:酒味很淡,是酸酸甜甜的口味,入喉時還有些宜人的冰涼感。


  她忍不住稱讚道:「好喝。」


  「喜歡便好。」曲酒終於坐下來,為自己斟酒,眼眸因為笑容而微微斂合,水光瀲灧,「難怪慕蘇要尋我喝酒了。慕蘇一定在擔心卿予吧?」


  慕蘇喝了一口酒:「嗯。」


  「我同她說了不會幫她,可我擔心她因此心魔擾亂。她修為高深,修真界可以壓制她的不過寥寥數人,若是陷入心魔之中,自毀毀人,無可避免。」


  「你也會說氣話,果然很是擔心。」曲酒抿著酒,感慨。


  「也是我心境不穩,還需修心才行。」慕蘇無奈笑笑,看著盞中酒液波光粼粼。


  她已經足夠冷靜強大了,若是再修心,恐怕就真的視萬物為芻狗了。容染心想。


  慕蘇沒有醉,但面色因酒意染上薄紅,眼眸也似修鍊了特殊功法的曲酒那般,含著清澈春水,平日溫雅的氣質中多摻了一分嫵媚。


  容染本打算說話安撫慕蘇,抬眸間偶然看見慕蘇這般情態,心裡一抖,話也忘了說。


  「連慕蘇也能說出自己『心境修為不夠』這種話了。」曲酒低笑,道,「卿予那邊就由我來看顧著吧,除了你之外,最適合的做這件事的人就是我了。」


  慕蘇神情亮了亮,但很快恢復如常面色,道謝婉拒:「多謝阿酒心意,但不必了。我會尋些空閑時間注意她。」阿酒隱居在此,就是為了從修真界中抽身,慕蘇不想麻煩她。


  「你身為元華宗一峰之主,身居高位,實在不適合和卿予交從過密。」曲酒的眸光溫和而堅定,「我無門無派,自由自在,比慕蘇你更適合。」


  慕蘇略一思索,便知曲酒說得在理,點頭:「那便勞煩阿酒了。」她們關係親善,慕蘇也不提見外的話,想了想,「阿酒打理的靈草靈花,我會派人來照料的。」


  「那倒是不必,那些花草都不用照料,我打理它們不過是因為有趣。」曲酒笑了笑,突然道,「不過,我也有想要慕蘇幫我的事。」


  「我與慕蘇已經許久沒有暢飲過了,這回你可不準回絕。」


  「好。」慕蘇無奈笑笑。


  ————————


  「佩特閣下,我的圖紙想必您早已審閱過了,為何遲遲不做批閱?」年輕優雅的女聲在寬闊的房間中格外明亮。


  「公主殿下。」被稱作佩特的是個精神矍鑠的白髮老人,聲音洪亮,身高近九尺,高眉深目,硬朗五官可見年輕時英俊的風采。


  在這位衣著繁複華貴的年輕姑娘面前,他彎了彎身子行禮,態度不卑不亢。


  「我知道了,又是我父王,對么?」年輕姑娘就這般站著,姿態挺拔好看。


  這般站立的簡單姿態都能叫她做出優雅高貴的意味,她的行為舉止自然大方,神情語氣溫柔沉靜,符合所有人對「公主」的要求。


  「公主殿下猜到了。」佩特表情嚴肅。


  年輕姑娘眼眸失了光采,自語道:「父王答應過我,只要我通過了進階測試,便滿足我一個要求的。是我設計得還不夠好么?」


  「公主殿下,恕臣直言,沒有一位疼愛女兒的父親會願意造那艘送女兒遠出海遠航的船。」佩特微微一笑,「這並不是設計的問題。事實上,公主殿下您的設計才華讓臣自慚形穢。」


  「佩特閣下的誇獎可不能讓我覺得高興。」年輕姑娘笑起來,「告辭了,佩特閣下,我也許需要和父王再談一談。」


  談得成當然好,談不成……也許她該想別的辦法了。


  那段指引她的意識,究竟想告訴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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