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殘裂
兩個黑袍人施手布陣。左邊的黑袍人喚出一道城牆狀的高壘, 右邊的黑袍人手間展開一道青灰色勾鐮。
十字大劍攜著強大劍風，鋒利地切入高壘中將其劈裂，但那道青灰色勾鐮緊接著迎上劍鋒，勾平，旋越, 以這般十分巧妙地姿態卸去大劍力道, 借勢將逆羽撣到一旁。
逆羽躬身站定，捉緊大劍，沉聲喝問：「你們是誰！？」
這三人應該跟了他們一段時間了, 但是他竟然未能察覺。
三道黑影並不回應逆羽的問話。中間的黑袍人趁著他們方才交手的時間已經走到石台邊, 取了石台上放置的捲軸。
逆羽的視線緊緊鎖在捲軸上，見黑影並不回話，他握劍的手青筋暴起, 雙目漸漸暗沉發灰，手間十字大劍突然暴漲黑光——就在這一剎那，他連人帶劍向前激射！
左右黑袍人迅速合手布陣，兩人一起支撐起寬闊強大的靈力壁壘，逆羽手中十字大劍撞上壁壘, 劍身黑光在這瞬間爆炸, 逆羽在爆炸中穿身而過, 一劍劈向拿著捲軸的黑袍人。
逆羽所出劍勢已避無可避，黑袍人無暇做多餘反應, 空閑的左手現出刺眼金色光芒, 往外生出數道金白靈力線條。金白線條在劍鋒下瘋狂收束交疊, 被大劍連續切碎，但終究將劍勢減弱，讓黑袍人得以將大劍劍身攥握在肩前。
逆羽方才那一劍的壓迫感可稱恐怖，竟被那個黑袍人接下了？
能和逆羽勢均力敵的人，慕蘇自覺不是對手，她與清篁都並沒有輕舉妄動，小心提防著左右另兩個黑袍人，將幾個小孩子護在身後。
但左右那兩黑衣人似乎並不將慕蘇一行人放在眼中。逆羽與拿著捲軸的黑袍人爭鋒相對，他們補到了逆羽身後，各自施陣。
清篁見狀，眉頭一皺：「慕蘇姑娘，這裡就交給你了。」
辭致愣了愣。
辭致甚至來不及叫住她，她話音一落，雙手靈力外放牽出數不清的碧色線條。線條在半空中盤成七八丈長的巨大梭網，浪拍蜂擁般卷至兩名黑衣人與逆羽中間，而她自己身形飛掠，在碧光中補到逆羽身後。
兩名黑衣人不得不收手，各自裹了一道強大護身靈力，在波濤般湧來的碧色梭網立定了身形。清篁撣手牽動碧色光線絞向兩人，他們中一人撐開一手土色光牆大力撞向碧網，另一人默契的跟在他身後，手中青灰色勾鐮斂聚墨青光芒，往清篁衝來。
在光牆與碧網接觸的剎那，青灰色勾鐮帶起鬼哭般尖銳的風響，揮出墨青靈力如飛流撲向清篁。
「清篁姑娘，多謝。」 逆羽正與身前黑衣人較勁，兩人相持不分上下。
清篁身前碧網層層疊疊，擋住了來襲的墨青靈力，但后至的勾鐮割裂了碧網。不過她早有準備，部分碧色光線交纏成一大段，巧妙的攔住勾鐮的鐮柄，撣歪勾鐮的方向，讓她得以險險避開了一刀。
尖銳的勾鐮砸在她身邊半米處，刀鋒陷入地面。
清篁勾了唇，下一刻，以刀鋒為中心，地面波紋般盪出一層一層的碧光，碧光環繞形成渦流，似乎要將兩名黑衣人捲入其中，逼的那兩名黑衣人不得不避開，與她對峙。
這番短暫交手后，她終於得了空可以歇口氣，回應逆羽：「不必客氣。」
逆羽笑笑，一刻也沒有從面前黑衣人身上移開的目光變得銳利，似乎要穿透他這身黑衣:「一對一，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黑衣人輕嗤一聲，握住浩劫大劍劍刃的左手溢出更多金色輝光，這些輝光聚集成一條形貌飄渺的金龍，齜牙咧嘴的纏繞劍身，朝逆羽面門飛去。
逆羽眸光微沉，放手棄劍左退半步，浩劫大劍劍身黑光一漲，騰出混沌黑龍與金龍抗衡。
逆羽反應極快，在這瞬間，他左手閃耀黑光，抬手拍向黑衣人被金光包裹的左臂，同時右手探手抓向黑衣人握著捲軸的右手。
顯然僅僅左手不能讓黑衣人接下逆羽這連續的攻勢，但他的反應亦極快，在電光火石之間權衡了利弊，任自己左臂被夾擊，微側身妄圖躲開逆羽探手一式。
黑龍咬碎失力的金龍，和逆羽手間黑光一起撞上黑衣人左手，割破衣物，將他的左臂絞得鮮血淋淋。
而且黑衣人並沒有順利躲掉，逆羽成功抓住了捲軸一方，漆黑火焰在虛空中浮起，旋繞，即刻卷向黑衣人右臂半身。
「果然是你。」黑衣人低念一聲。
他全然佔了下風，當機立斷，全身金光大綻，右臂卷出金龍銜火。但金龍並非往逆羽攻去——璀璨的火焰迅速撲向逆羽手中捲軸，同時他自己放棄了與逆羽相對，折身收手，化身金龍往逆羽身後的清篁疾速衝擊。
清篁身前的兩名黑衣人在此時攜手發動攻擊，土色光劍與青灰勾鐮從不同的方向劈來。
清篁咬了咬牙，凝神定氣，以足下為圓心，碧色靈力化作明亮絲線一層層往外鋪開，織成蛛網般的大陣。碧光由內向外從地面升起，在半空中混亂的交割，颶風般往外盪開。
這是……碧蛛風神陣。容染記得自己在某個陣法大師的手記中見過。
金色火焰從捲軸一邊迅速蠶食，逆羽將它往懷裡一攛，旋身逆步，往清篁方向激射。浩劫大劍隨身而動，漆黑靈氣如夜色降臨般迅速溢開。
逆羽支浩劫大劍，以劍身為盾，將化作金龍的黑衣人擋下，混沌黑光緊接著向此合攏，逼得黑衣人踏劍返身，退回幾丈之外。
他左臂鮮血淋漓，但本人卻似渾然不覺，護身金龍靈氣再度騰身而出，凌空傲立。
另兩名黑衣人全然無法突破層層颶風，兩人對視一眼，光劍化作壁壘擋了颶風，兩人借勢往那名似乎是首領的黑衣人方向竄去。
此時兩方陣營分明，遙遙對峙，清篁臉色有些發白，聲音冰冷：「龍耀訣……成烈？」
清篁這話一出，三名黑衣人的注意力都落向了她這邊。
但沒有任何人說話。
逆羽右手捏緊了劍，左手拿出捲軸——捲軸被灼燒得烏黑碎裂，大部分碳化成了灰燼。他臉色沉了沉，提高了聲音：「在下請了幾位朋友，好不容易取得的寶物，幾位這般作為，似乎不太好吧？」
幾個黑衣人的形貌都遮在隱蔽性極強的黑袍中，看不清面目，但能感受到黑衣人首領的目光聚在逆羽手中的捲軸上。
他並不回答逆羽的問話，徑直轉身，發出沙啞難辨的低聲：「我們走。」
「休想！」
逆羽自然不可能讓他走得如此輕易，握劍的手緊了緊，將捲軸殘餘的部分收入儲物靈器中，十字大劍彙集混沌黑光，他飛身帶劍，以開山之勢劈向前方，磅礴劍光發出撕裂般的風響。
黑衣人首領彷彿早有準備，扔出數道刻著奇怪符紋的異色靈石。每一枚靈石都在半空中展開成明亮的光陣，光陣中心的靈石延展出靈力線條，與別的陣法交聯，這數道異色陣法形成幾乎佔據整個空間的龐大陣法，匯出寬有丈余的金色騰龍迎向逆羽。
真龍破天陣？這是容染看過的珍稀典籍中僅用寥寥幾字描述的強大失傳陣法。
容染皺緊了眉頭，正想看個仔細，慕蘇以不工劍為陣心展開暗色護陣，低聲提醒道：「小心。」
黑光與金龍碰撞，激烈爆炸形成刺目的白光。在這樣刺目的白光中響起接連不斷的爆炸聲，接著整個山體都開始動搖起來。
感受到周邊靈力餘波散去，慕蘇撤去身前阻攔靈力與輝光的護陣，出聲：「他們逃了。」
方才黑衣人所靠方向的石壁已經被炸穿，日光毫無阻攔地照射進來，使原本的暗室變得意外有了些溫暖明亮的氣氛。
「師尊，你沒事吧？」容染關切道。與逆羽實力相近的對手，境界必定遠超慕蘇，儘管逆羽消耗了真龍破天陣大部分的力量，她仍不免擔心陣法餘威傷到了慕蘇。
慕蘇方才的陣法將她們這些小輩護得嚴嚴實實，若有來襲，慕蘇首當其衝。
「我沒有事。」慕蘇向她微笑，聲音溫和，「阿染別擔心。」
逆羽鬆了手，浩劫大劍刺入地面，拿出碎得不成樣子的捲軸看著，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容染看了看逆羽，簡單梳理了一下方才發生的事，試探地問：「逆羽前輩，這份捲軸是無用了么？」
「有用。」逆羽少有的沒有面帶笑容，眉目沉著，「還留了三處標識，除了此處的另兩處分別在東北修魔者的領地和鬼哭之海。」
「至於被損毀的部分，恐怕需要我重新尋找別的線索了。」
這份捲軸上的標識不僅與逆羽有關，還與容染所擁有的咒印相關，甚至可能事關容染生死安危。慕蘇想到這裡，問道：「逆羽公子，不知這份捲軸殘片可否讓我拓印？」
清篁面色嚴肅，附和：「我也正有此意。」
「小事一樁。」逆羽大方同意，揮手便用靈力制了兩份拓本送到二人手上，「能取得這東西，即便是殘片，也多虧了幾位相助。」
「不過，若是僅出於我個人意願，我希望各位都莫要捲入此事。」
他這般說著，語氣自然，動作也閑散，將捲軸殘片收入儲物靈器中，又伸手拔出自己的大劍，讓大劍化作黑光斂散在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