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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交涉之八

  講道理, 對於鍾凌來說,他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經歷了一場劇變。還沒有前後腳的, 連口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他培育了十八年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瞬間分崩離析, 哪裡還管得了什麼別人怎麼看同性戀。


  人生苦短,浩浩蕩蕩的感覺青春永在。可真的一馬虎起來, 等到再回首,連出門和人談戀愛的勇氣都被時光磨平了。


  鍾凌帶著一股寧可玉碎不能瓦全的心境, 秉著自己那一點點的倔勁兒, 一咬牙, 也顧不得自己大病初癒, 手腳還在發軟;也顧不得前一秒還在和魏衍唇角廝磨。他右手一抵,一個算得上是麻利的翻身, 就把魏衍按在床頭,親了上去。


  他手掌按在木質的床架上, 手腕邊上就是魏衍,他此刻的感覺大概就是一個攻城的將軍,心裡大喊著誰能擋我!誰管你是妖主還是蒼君還是什麼兩萬多歲的超級黃昏戀,這在鍾凌如今的氣勢之下, 都化成了一腔春水,旖旎纏綿。


  魏衍被他這麼一推,半就著他往後一靠——病人為大, 更何況這病人識大體, 一醒過來就把他憋了好幾天的事情搶著做了。省心省力, 唯一有點不好就是位置反了。但想到他剛醒過來,不宜大動,便忍忍算了。


  他任著鍾凌這個新手半伸著舌尖,在他唇上依葫蘆畫瓢的畫了一圈,又依著他戰戰兢兢的和自己牙齒打碰,撞得粗氣連喘。這病人有個問題,就是親人的時候手腳不甚利落,想放在那兒自己都不知道。


  一會兒撐在床板上;一會兒好像覺得這虧了,又往魏衍身上摸了兩把;一會兒好像又覺得摸的不是地方,但更厲害的又不敢去摸。


  魏衍被他這一套摸的渾身發熱,也顧不得什麼病人不病人的了。左手摟著鍾凌一個翻身,自己到了上面。


  鍾凌此刻的感覺就是——攻城不成反被擒。他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奮起反抗了之後原路撤回,另一條是就這麼從了。鍾凌在心裡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沒什麼好回去的了,這條路上沒一個人站在那裡看他。


  原本抱著攻城的心,結果到了這裡被守城的給抓個正著,反被將了一軍。


  那也隨便了,鍾凌滿腦子都是一個想法——隨便了。魏衍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都隨便了。


  但魏衍還是有數,心裡知道現在鍾凌是個人類之身,病了一場還沒好透,要是再來點刺激,怕是要在床上再呆個幾天,自己不是好沒趣?

  嘗夠了滋味,魏衍微微抬頭,這才說了一句:「現在喝酒了嗎?」


  「沒有……」鍾凌輕輕搖了下頭,嘴唇抿緊,一側的虎牙咬著下唇,從眼眶到鼻子再到嘴唇和耳朵,都紅的像顆番茄。他皮膚白,就更顯得這顏/色/誘人/可/口。


  魏衍生怕自己在這個位置,再一會兒真的要忍不住。便翻了個身,躺在鍾凌一旁,有些無奈的笑道:「誰知道你竟然因為這個輾轉反側了這麼久?」他說的自然是鍾凌竟然因為自己喜歡男人的事兒,自己糾結了這麼久。唐蕭和他說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到底是什麼給了鍾凌自己喜歡的是女人的錯覺?


  在學校里,除了鍾凌,別說是女的了,他連男的都很少說幾句話,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他身邊.結果這人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心思活絡的八匹馬都追不上。想到這裡,魏衍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鍾凌也覺得自己有些頭疼,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何必浪費這麼多時間。他清了清嗓子,覺得還是需要據理力爭一下:「你又沒我和說。」


  這可以算是十分耍賴了。魏衍無奈的笑了一下,確實,他在這邊說鍾凌頭頭是道,然而反觀自己,還不是搞不清鍾凌會不會抵觸自己,兩個人其實連擔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鍾凌突然笑了一下,轉頭看著魏衍:「阿衍,我喜歡你。」


  魏衍愣了一下,隨即,他一把按住鍾凌的後腦,親了上去,唇齒交纏之間,他說了一句:「嗯,我也是。」


  其實只要一句,什麼愁啊苦啊無奈啊全都煙消雲散了。就一句,我喜歡你。


  *

  丘市的一處獨棟小樓里,傳來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不知道是誰家請了個梨園角兒來,就在客廳里,同樣的曲子唱了一遍又一遍。唱到嗓子都劈了,也沒停下。


  客廳里中年男人揮了揮手,示意眼前的角兒停下。他喜歡看這種橋段,黃鸝啼血一樣,唱到最後聲兒都出不來了,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卻停也不敢停。


  把一個人最珍視的東西毀掉,看著那人痛苦輾轉掙扎的模樣是他最喜歡的玩法,很久之前就是。一直到了現在,這個習慣都改不太掉。


  中年男子就是之前和鍾凌搭話的人,他背後的博古架上放了幾幅畫卷,整個房間的布置古色古香,既有厚重感,也添了幾分清逸。


  窗外有人敲門,一個臉色發紫的青年人敲了敲門,又在附近轉了幾圈,腳下不安的撥弄著碎石頭,偶爾抬頭看兩眼樓上。


  中年男子給他開了門,又親自把那年輕戲子送出門去,自己這才回頭和青年人說話。


  「我看了你們的打鬥過程,很遺憾。」中年男子說道。


  面色發紫的青年人是合窳所化。他最後掙扎著遁入了陰影當中才跑掉,沒像他的「戰友」一樣被穿成串兒。


  中年男子這麼一說,合窳似乎又想到了自己身後那幾隻妖怪被冰錐穿透的模樣,不由得臉色更沉。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說道:「我對你們很失望,不是號稱上古凶獸嗎?蒼龍也就算了,為何連一群小妖怪都打不過?只顧著逞口舌之快,被人家在後面下了陣圖都不知道。」


  他說的都對,但妖怪又不是個個都講理,合窳原本就連驚帶嚇,如今又被一個區區人類教育,心裡不快,便說道:「既然你計謀這麼多,你怎的不去親自動手?」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所以說,我最討厭的就是妖怪。自以為是!」


  合窳反駁了一句:「我最討厭的也是人類,自以為是。」


  中年男子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怎麼的,合窳反而覺得他這一眼看來自己渾身都不自在,但自己畢竟是妖怪,豈能懼怕人類,便強打精神坐在椅子上,一幅無所謂的模樣。


  中年男子也不理他。而是走到博古架上,從上面摸出個白玉瓶子,往地上撒了兩下,又低語了幾聲,這才轉身走到合窳身旁,沖他笑了一下:「你見到故人了?」


  合窳被他這陰晴不定的表情給驚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半晌才知道他說的是魏衍和鍾凌,便點了點頭:「蒼君是故人,那個不知道。感覺氣味是他,靈力也是他,但偏生又覺得哪裡不對。你說要真是靈沖,他能由著我們這番天翻地覆嗎?早就把我們拎著尾巴揍一頓了。」


  中年男子聽他這樣的形容,無聲的笑了兩下:「他這麼暴力嗎?」


  合窳像是回憶到了什麼不堪重負的內容,他嘆了口氣:「真的會打人。他和蒼君兩個都會打人。」想想自己的「豬」之旅,基本上就是從被打開始的。


  「每個人看到的他,都是不一樣的啊。」中年男子感嘆了一句,又指了指合窳的身旁:「這是誰?」


  合窳一轉頭,嚇了一跳,往後連退了幾步險些跌倒在地。他上下看了一遍眼前人:「靈沖?」


  眼前男子帶著一臉和煦,一身清雅長衫整整齊齊,黑色長發在腦後挽了個髮髻,整個人如清風霽月,似笑非笑的看著合窳。撇去身上的氣質,這人的五官和鍾凌出奇的相似。


  合窳盯著眼前人看了半晌,又轉頭看向中年男子:「這……這是?」


  中年男子低笑了一聲:「讓你知道那麼多,也沒什麼用。我這裡不養閑人,妖怪更不養。」


  他話音一落,那「靈沖」一手抬起,置於合窳面前。那掌中有無數紅絲卷出,霎時間就將合窳包裹的一乾二淨,絲線密合。合窳一開始還在那紅線當中掙扎,就像是個不停蠕動的繭。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繭里慢慢的沒了動靜,紅線越收越小,顏色卻越來越鮮艷。再過一會兒,紅線放開,收了回去,地上只剩下一副合窳的骨架——此時這麼一看,他倒真的像是一隻豬了。


  中年男子顯然對他失去了興趣,往沙發上一靠,看著那堆骨架說道:「我討厭妖怪的原因,除了你們自以為是,還因為你們蠢。四隻剛從封印里出來的妖怪,人還沒吃幾隻,妖力恢復的一成不到。隨便說幾句,就能騙你們幾個去送命,也太簡單了。


  不過這也提醒了我一件事——若要成事,絕對不能僅靠你們這些妖怪。也是時候停止這些無聊的前戲,開始準備吃正餐了。」


  他擺了擺手,那身邊的靈沖又化作了一道煙氣,鑽回了他的瓶子當中。


  中年男子蓋上瓶蓋,笑道:「就讓我們看看,蒼君究竟用情有多深?」


  *

  兩天之後,鍾凌終於從魏衍的寢室出來了。他一推門,院子里常常看見的那個少年眨了眨眼,轉身化作一團紅霧,成了歪脖子樹上唯一的那朵紅花。


  鍾凌嘆了口氣:自己之前還以為這樹常年開花不敗呢,原來是個妖怪。


  他推開自己寢室的門——爆炸。小黑還是個熊的模樣,看見鍾凌進來,嗷的一聲衝進了寢室。半晌扭扭捏捏的走出來,嘴裡嘟囔著:「人家還沒穿褲子呢,怎麼進來不敲門的呀。」


  鍾凌乾咽了一下:「小黑,其實就算你不穿褲子,我也占不了你便宜。你的體毛有點略過旺盛,外加我對熊的軀體沒什麼變態嗜好,並不會仔細看。」


  小黑撇了一下嘴,鑽到被子里,把頭埋住。


  鍾凌:「……」什麼情況?為什麼自己這麼說他好像還不高興了?

  小黑在被子里十分幽怨的說道:「那你為什麼要讓我站在陣眼上?」


  鍾凌:「……」這隻熊最近經歷了什麼?「因為你身上有佛光啊,不是說家裡有人是學佛的嗎?我只是覺得你能驅邪,當時也沒想那麼多……」


  小黑從被子里鑽出來,露出一雙眼睛:「真的嗎?」


  鍾凌:「真的。」


  小黑一掀被子,又恢復成了一條好熊:「嚇死我了,我以為自己被蒼君的男人看上了呢,以為自己要被蒼君打死了呢。」


  唐蕭把筆記本電腦一扣,腳下電腦椅嗖的一蹬了過來,一掌拍在了小黑肩膀上:「你瘋了吧?你做什麼白日夢呢?」


  鍾凌看了屋裡一圈,問道:「角角呢?」


  唐蕭:「追求所愛去了。」


  「追求所愛?」鍾凌不解的問道。


  唐蕭解釋道:「嗯,那次事件之後,誰知道怎麼回事兒,段角角突然宣布他喜歡上柳妍妍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


  小黑在一旁補充道:「慘是真的慘。昨天我看見他在武術系門口,被一群學生圍住,挨個被十字固定了一遍,才輪到柳妍妍出來親自對他十字固定。」


  唐蕭在一旁突然笑了出來:「然後這人還特別沒禮貌的,在柳妍妍十字固定的時候硬了……」


  幾個人又說了半天,最後的話題是靈澤綜合大學每半年一次的實習。唐蕭的實習項目已經定下來了,她堂姐給他安排了一個影視城當群演,順帶感受感受劇組了。


  小黑則是去一條蛇妖開的花店實習,段角角因為情況特殊,回家考駕照去了。而鍾凌一直都暈暈乎乎的躺在床上,自然沒時間看手機里的東西。如今被唐蕭他們一提醒,才打開手機APP看了一眼:

  「親愛的鐘凌同學,感謝你參加本學年的實習活動。鑒於你的學習科目是道教研究,我們將為您安排一處道觀實習——蒼市流清觀。


  如有道教研究的同學想一起前往,也可在APP提出申請。靈澤綜合大學,秉承著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的辦學觀念,誠意推薦結伴前往。實習的分數將直接決定您今年會不會被留級哦~

  靈澤綜合大學,感謝你的支持。」


  鍾凌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又抬頭看了唐蕭和小黑一眼:「流清觀的道士,是人還是妖怪?」


  唐蕭眨了眨眼睛:「一般學校提供的實習地點,都是妖怪在的地方。說起道館,那基本上就被黃鼠狼和狐狸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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