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猛禽逐漸駛下主路,此處距離德森蘭還有一段距離,道路的斜前方隱約可見一處軍事基地的輪廓。
姜恪微微抬起眼眸,亞伯的話音在他耳邊響起,「離這裡最近的就是漢斯·波頓,你們的隊長,他就在德森蘭附近的空軍基地等你」。
姜恪抬手指了一下右側,「那裡是?」
「哦,是個空軍基地。」詹姆探頭看了下前方,「哇哦」,他發出了驚異的聲音。
路邊上布滿了深淺不一大大小小的彈坑,坑坑窪窪的,車身由此變得顛簸。除此之外,地面上還留有些銀色液體乾涸的痕迹和一些他從未見過的機械殘骸。
「看來這裡曾經有一場硬戰啊」,詹姆不由得感嘆道。
「我們先去這裡。」姜恪說道,他的聲音雖低,但語氣毋庸置疑。
他也曾想過亞伯所說的,也許是一個陷阱。但自己身上,又有什麼值得他來欺騙的呢?
「Yes sir」,詹姆比劃了一下,開著猛禽靠近空軍基地。
基地的輪廓漸漸明朗展開,猛禽前方延展開兩排拒馬,層層包圍住了軍事基地的主建築。
拒馬之後可以看到一圈圈的電網護欄,還有一個巨大的紅色警示牌立在一邊。而再往後,則可以隱隱約約的,看到一些橫著停放的車輛。
詹姆在拒馬前的岔路口停了下來,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我個人覺得,在門口留下痕迹的這群人,應該是撤退進了這個基地」。
姜恪似乎有些疲憊,原本一直保持警戒的他,不知何時已經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只有安德魯還醒著,閃亮亮的大眼睛乖巧的看著詹姆。
詹姆的說話聲和停車的劇烈前傾讓姜恪疲憊的睜開眼睛,而魯比只是動了動,並沒有任何要醒的跡象。
姜恪微微抬頭,簡單的環顧了下四周,低低的「嗯」了一聲。
「那我們怎麼進去?這裡可是軍事禁\\區啊。」詹姆指著不遠處有點殘破的紅色軍事禁\\區警示牌,嘖嘖道,「我們現在就像在電影里一樣。」
姜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詹姆,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挑了挑下巴,示意他進去。
下一秒詹姆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在這樣的末世環境中,這裡的軍隊應該會救助任何受難者的,尤其是他們這樣的零散人士。
詹姆偷偷的看了一眼姜恪,見他依舊面無表情,不由得撅了撅嘴,「嗯哼,又是面癱臉。我要給你數著,看你一天能說幾個字,超過20個我就跟你姓!」
詹姆正神,繼續沿著道路駛向基地,出乎意料的是門竟然開著。
門口的監控因為感應到動靜。緩緩對焦過來。詹姆連忙剎車,略帶興奮的對著鏡頭做了一個敬禮動作。
然而鏡頭只是看著他,並沒有什麼回應。
詹姆想了想,又學著在電影里看到的樣子,開始對著監控解釋自己的遭遇,強烈的表達出自己想尋求幫助的意願。
幾分鐘過去了,依舊是一片安靜。
詹姆扭頭問姜恪,「我是不是應該做個愛與和平的手勢比較好?」
「哼」,姜恪這次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這次好好說就是了。」詹姆一邊在心裡默默想著,「一個字,哦,不,哼只能算半個!」
隨後,他又認真的對著監控仔細的講述了一下自己從什麼地方來,路上遇到了什麼,有多麼需要救助。「我們車上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呢!」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他決定搬出魯比的年齡來助陣。
1分鐘過去了,依舊是一片安靜。
詹姆開始抓狂,「這門開著是不是在告訴我們,隨便進別客氣,就把這裡當作自己家?」
w姜恪看著他,輕輕的挑了下眉。
「連半個字都沒有了」,詹姆一邊被軍事基地冷遇,一邊受著姜恪面無表情的嘲諷,感覺自己的人生在今日受到了巨大的考驗。
姜恪依舊沒有說話,詹姆被氣的不行,決定賭一把。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了!」詹姆狠狠的踩下了油門,伴隨著一聲引擎的轟鳴,車子快速的開進了軍事基地。
一時賭氣開進基地的詹姆在過閘門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他急忙踩下剎車,雙手抱頭,一邊撲到姜恪身上,將他護在身子下面,大喊著,「別開槍!別開槍!我是平民!」
然而和門口的情況一模一樣,這裡依舊是一片安靜。
詹姆小心翼翼的睜開一隻眼睛偷瞄四周,「開進來了?就這麼進來了?這算什麼軍事基地?」詹姆壓住心中的疑問,多次的劫後餘生,也讓他稍微學會了姜恪的謹慎。
他沒有徑直開向建築,而是下車先把後面的閘門關上。
「我關門了喲,真的關門了喲!」詹姆對著空氣輕聲說,心中卻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難道這裡是空城?強烈的預感促使他轉身沖著建築大喊,「有人嗎?!」
「有人嗎……有人嗎……」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他的回聲在空蕩蕩的基地里迴響。
「有人嗎?我們需要幫助!」詹姆又嘗試了一次,「有人能聽到我說話嗎?你好!」
「有人嗎……幫助……你好……」沒有任何變化,只有回聲在嘲笑他的種種嘗試。
陣陣冷風吹過,凍的他打了個哆嗦。
這下詹姆斷定了這裡是個空城,這樣的情形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他小跑幾步回到車邊,決定還是先把最靠譜的姜恪叫來看看。
「恪,這裡好像沒有人……」詹姆在車窗邊說道。
姜恪沒有反應,臉色卻出奇的蒼白,呼吸緩慢。
詹姆速度的把手搭到了姜恪的頸動脈上,跳動非常微弱,他又伸出手去輕輕的推了姜恪一下。
「恪?」姜恪毫無反應,反而癱軟的倒向了另外一側。
「糟糕!竟然休克了!」詹姆快速的跳上車,第一時間開向標有紅十字的建築設施,順便對著後座大喊,「魯比!魯比!快醒醒!我們正在失去恪,快醒醒!幫我把他抬進去!」
……
醫療室內,詹姆剪開姜恪的衣服,眉頭不由得緊緊的皺了起來,「比我想象的更糟糕!」
姜恪的肩膀處有著三條狼的爪印,深可見骨尖銳無比。因為穿著深色棉服,竟然被巧妙的掩蓋住了。除此之外,他的身上有著深深淺淺不一的疤痕,有些是之前,有些則是這次墜機時留下的痕迹。
「我們現在怎麼辦?」一旁的魯比問。
詹姆的大腦飛速的運轉,嘴裡喃喃道,「傷口處癒合情況說明,被污染后的基因求生能力發動了,帶來了短暫的恢復效果。可是傷勢太嚴重,只是長好了表面。導致他誤判了受傷的程度,再加上之後的劇烈運動,傷口開裂,新傷老傷一起。」
詹姆眯起眼睛,把手放到了姜恪的額頭上,「恩,還有輕微的發燒,這應該是狼群攻擊帶來的感染,這麼長時間卻不見止血,看來污染進化之後還獲得了阻止血小板凝固的能力。」
詹姆轉身環顧了下這個醫療室,也許是這個軍事基地的人撤離非常急迫,這裡面的東西幾乎沒有被動過。
「我們需要輸血、消炎、清創、縫合……FXXK!我竟然昨天沒有仔細查看恪,連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我都不知道!」
他懊惱的痛苦,心裡一陣陣的揪起來。
姜恪從開始到現在一直處於戰鬥狀態,偶爾有休息的時候,他也一直在高度警戒著周圍,而自己竟然連他的異樣都沒有注意,還在嫌他說話少。
「魯比,幫我把背包拿進來。」詹姆說話的同時從一旁的抽屜里翻出了清潔液和簡易血型測試紙。
簡單的洗了下手后,詹姆愣了一下,突然自己笑道,「差點都忘記了,你是A+」,詹姆轉身從血袋保存冰箱里取出了2袋400毫升A型+血的血袋,直接進行了輸血。
魯比這時拿著背包走進來,看到詹姆往姜恪的傷口上倒生理鹽水,血水伴著黑色的污血塊一起流的滿地都是。
「謝謝,你去休息吧,接下來要處理傷口了,我不想給你造成心理陰影。」詹姆示意她將背包放在地上。魯比點點頭,乖巧地退了出去。
「非常時刻,非醫護人員,一切從簡。」詹姆嘀咕著,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設備,開始了治療。
……
「我不確定這會不會有效,但是死馬當做活馬醫,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天意。」耳邊有個人在低聲快速的說著話。
姜恪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沉入了深淵,那人的聲音就像從遙遠的山頂傳來——空洞。
他不能理解對方話語的含義,大腦無法正常運轉,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鎖在身軀里。就像被活活的釘進了棺材,隔著棺材板隔著泥土聽上面的說話聲一般,連呼吸都是一股腐朽的味道。
「生物生存是為了延續基因。只要有一個人還活著,那麼人類就算還活著,他們全部都凝結在了那段『台階』當中。如果你能繼續活下去,請代表人類,努力的活下去。」那個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著。
但沒有人回應他,他就是一個人,獨自站在這裡,對著一具屍體一般的東西在訴說著什麼。
手術刀劃開皮膚的聲音,一團一團紗布被丟棄在地上的聲音,液體滴答滴答的聲音,屋子裡是如此安靜,安靜到姜恪可以聽到一切感受到一切。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某種物質在體內洶湧的遊走。但這一切所產生的只是大腦里流水一般的數據,他無法分析無法行動,甚至無法阻止。
這是夢?還是現實?姜恪已經無從分辨,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憑自己的意識越沉越深,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