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表白
聶墨已經覺得自己剛才患得患失的模樣有些愚蠢了,但就算愚蠢,他也不想再冒一絲失去她的風險。於是雖然仍舊勉強,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不回去就不回去,大不了我過來看你。」
怎生這才放了心,這可是用她跳車跟發燒換來的成果。
她忍著沒有說聶笙的壞話,但是再叫她經歷一次或者半次這樣的事故,估計她就成為一個故事了。
聶墨自然也知道,他又拿了一床被子過來,換下了怎生髮汗弄濕了的被褥,將她往床里抱了抱,然後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怎生略掙扎了一下也就隨他。
聶墨這次可老實呢,他主要是害怕她再熱起來。 怎生見他老實,也不動了,身體疲憊卻不想入睡,只好閉著眼默默數羊,剛數到第一百三十八隻的時候,聽見聶墨開口,「十三四的年紀,覺得周圍的人都對不住自己,等過幾年大概就會好些了,我—
—那時候,估計也很惹人討厭。」
現在也很讓人討厭,怎生繼續數羊,等數到六百隻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聶墨這是替聶笙解釋。
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們的關係總是不對等。
人一旦地位不平等,相處的時候內心就沒法子平靜。
聶墨大概也清楚一些,所以說話的時候都不提家裡人如何如何。
雖然有時候他對家族的規矩有些怨憤,但他沒法拋棄家族。 「過完年我就來莊子上陪你一起住,春闈之後,尋個外放應該不難,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咱們置辦個小院子,嗯,等你過兩年再大些生個孩子,也不用多了,一兒一女就好,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我
照顧你們娘仨正好,再多說不得就要累壞了……等我四十五十歲了,家裡應該也沒人敢逼我成親了……」
他絮絮叨叨,怎生漸漸忘了自己數到多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早晨天不亮,又被挖起來灌了一碗葯,葯汁略有些燙嘴,把她的嘴唇燙的愈發的紅潤,聶墨看著她憔悴萎靡的模樣,略有些羞愧,不過想起自己的先前答應的事情,頓時覺得,自己這次交易還是有些
虧了。 而那小大夫昨夜見了怎生模樣,一宿沒有睡好,他把怎生當成了聶墨強搶的民女,這一夜,他想了無數辦法想救怎生於水火之中,自己孑然一身,縱然犧牲性命,只要能做了這件好事,也算不枉此生
了。
是以他一大清早的便來了織耕院,請守門的聶湖傳話說來複診來了。 聶墨今天早上雖然沒讀書,卻在起身後打兩趟拳,出了一身汗,正在內室後頭隔出來的浴間沐浴,聽了慶陽的傳話,便答應了,「叫他進來候著吧。」本意是叫那大夫進織耕院裡頭來候著傳喚,沒想到
慶陽這傳話的不會傳,直接把人領進了屋裡。
因為怎生的長相偏幼氣,聶墨覺得自己跟她待在一起的時候也變得像個小孩子,肆意,幼稚而張揚。
呃,當然,小孩子不會「**過度」。 所以當他聽到那年輕大夫慫恿著怎生如何如何逃跑的時候,那一瞬間,他恨不能衝出去把他踢到天邊,可是他忍住了——為了在怎生面前表現一番美男出浴的畫面,他沒有帶衣裳進浴間,而是只拿了
一塊勉強能裹住屁 股的浴布。 那大夫還在滔滔不絕,「姑娘不用害怕,強搶民女本就是犯法的,只是攝於聶閣老權勢滔天,在下不敢光明正大的替姑娘你伸張正義,可保姑娘平安是沒問題的,距離此處約五十里是在下的姑媽家,姑
娘若是暫時沒有容身之地,可以先留在我姑媽家……」
怎生坐在榻上,目瞪口呆,完全忘記了說話,或者說,她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好,她一直在盼望著天使或者神仙能拯救她於水火之中,但,上蒼為何派了一個逗比過來?
那大夫伸手在她面前來回揮動,「姑娘你看不見?那能聽見嗎?」
怎生看了一眼面前的逗比,雖然只是個逗比,但這麼多日子,總算有個想救她的,她要好好保護一下才行。
「你這般年紀,想必還沒成親吧?」
年紀輕輕的大夫被她這樣兇巴巴的一問,立即揮手自證清白,「在下……在下對姑娘絕對無半點痴心妄想……,若有半句虛言……」 怎生聽不到浴間的水聲知道聶墨或許已經起身,立即裝作不耐煩的說道,「你懂什麼?你哪隻眼睛看見聶墨強搶民女了?沒有調查沒有發言權你懂不懂?我一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沒成親,就你白
白浪費了老天爺給你的這副相貌!也不瞅瞅你那是什麼眼神?!嗯,當然你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醫術不錯,可你怎麼能憑空臆想出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是不是平日里話本子看多了?」
年輕大夫完全懵掉,「啊?」
怎麼想著自己大病初癒還要替他周全,頓時來氣,「啊什麼啊?聶璟允可是今科的解元,是我未來的相公,是我未來孩子的爹,你懂不?」
「未……來?那你們現在……?」果然他其實是話本子看的太少,跟不上主流社會的腳步了嗎?
「我們現在很好,將來也一定很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琴瑟和鳴,哼!」
「那,那,你們……」完全結巴了。
怎生皺眉,「我們這樣,就叫相親相愛!」她咬著腮幫子一字一頓的說道。
「可是,可是……那個……」手指抖啊抖啊的,跟股市崩盤一樣。
「沒什麼可是,你只要知道我不會負了他,他也不會負了我就行了。」聶墨聽見這話應該很高興吧。
「那,要是,萬一……」 「呸呸呸,你這烏鴉嘴,怪不得沒人願意嫁給你,遲早要給你氣死,沒萬一,若是我負了他,他肯定不會放過我,若是他負了我,我先把他殺了,然後再自殺,就這樣!」她鏗鏘有力的總結陳詞,總算
把自己知道有限的言情小說台詞給背誦完了。
那大夫完全被她這一番殺氣騰騰的話給震懾了,一塊被震驚了的還有聶墨。
他抓著浴間的帘子,抓緊了又鬆開,一會兒又重新抓緊,心情是玄妙而激動,像是被貓爪子給撓了,毛茸茸的,肉呼呼的,還很軟,很暖,很美妙,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聶墨這一整天都有些飄飄然,他圍著怎生轉來轉去,一會兒問她餓不餓,一會兒問她渴不渴,一會兒忽然深沉的說道,「我必不負你。」
相反的,怎生因為蒼天派了個逗比過來,沒有救她,反而要讓她救他一條小命,就各種鬱悶。
是以聶墨說不會相負的時候,她悶悶不樂的說道,「你若是對我不好了,我不會原諒你的。」我還救了你一命呢。
聶墨鄭重點頭。
他其實真沒想到怎生會這麼在乎他,在乎到要跟他同歸於盡的地步……
一起活著,一起死去,想想都幸福的想冒泡……
如果聶墨有尾巴,這一整天他都是搖動著的,直到余承安找他有事,聶江把他牽走,呃,請走。
「你還要多歇著,不要老在榻上吹風……」臨走他溫柔的對她說話,一轉身對著慶陽卻化身餓狼,「記住這次的教訓,沒有下次了!怎麼能讓來路不明的人隨便進姑娘的房間!」
余承安上來就嘲笑他,聶墨覺得好友沒有經歷過愛情的滋潤,於情愛一道,兩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自然也就稱不上知己,因此表現的格外傲嬌。
氣得余承安直接擼袖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聶江含笑站在一旁看著他們。
余承安也覺得自己有點近墨者黑——跟聶墨變得一樣蠢了。他把袖子放下來,招呼聶江,「你跟你主子說吧!」 聶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慢慢的把自己捋順的重點說了出來,「……馬車是車馬行雇來的,車夫卻是從行伍中退下來的,說是前天就跟府里的婆子接上頭,只說了運箱子東西去驛站,到了自有人接手…
…」
驛站裡頭車馬眾多,一旦進去再出來,就不好翻查了。
余承安笑著搖頭,手拍著椅子的扶手,「這女人的嫉妒……」活該你在我面前傲嬌,我這會兒就看你焦頭爛額。
聶墨沒理會他的話,而是吩咐聶江,「去車馬行暗中查查到底是誰雇的馬車,順著那條線再找找看。」
他總覺得,秦羽靈跟聶笙沒有這麼大的能量。 女人的嫉妒他當然知道,沒聽見他那口子連同歸於盡都說了出來嘛,可嫉妒使得她們做事偏於直接,列如要傷害怎生,除了害她的性命,再就是壞她的名聲,壞名聲這事,只要往青樓紅樓的一放,怎
生絕對沒法再回聶府了。
余承安慢慢坐直了身子,「你懷疑有第三方想謀算我妹子的?」
聶墨掃了他一眼,不僅有第三方,今兒他還親眼見了個第四方呢! 余承安一見他那睥睨天下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將身子靠到椅子背上故意戳聶墨心窩,「不能啊,聽俞嬸的口氣,我妹子可是向來乖巧老實的,要說唯一的一次,就是親手救了某人……,也不知道是
不是某人府上風水不好啊……哎呦,我說,你是不是就這樣放過秦家跟王家了?」
「我為何要放過他們?」聶墨想起王盛就一臉殺氣! 余承安唯恐天下不亂,聞言立即抖擻了精神,「你待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