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面對錶弟以為他被厙言包.養的猜測, 程漾第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愣愣地看著臉上憤怒和難過交織的孟曲，震驚之餘卻也不得不佩服表弟的想像力。
不過孟曲能夠選擇這樣的方式來質問他，而不是立刻就提出反對意見, 這在程漾看來，已經算一種比較好的結果了。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 就是程漾本人，作為同性戀, 在他目前所接收到的信息里, 男男戀的確沒有太多能夠長久。
假如他在孟曲的位置上, 自己是異性戀，一個關係非常好的家人，忽然有天和一名同性同居了，對方無論身家還是背景，都在家人之上, 單從表面上來看，兩者相差確實巨大。
程漾自己大概也不會太同意這種不對等的關係。
至於會不會猜測是被包.養，這個倒應該不會。
在孟曲愈加逼迫的視線中，程漾搖了搖頭。
「不是, 你誤會了。」
「我們是自由戀愛。」
若換了其他人來質疑程漾, 程漾未必會和對方解釋太多，日子是他和厙言在過, 他既然選擇了厙言, 就已經做好了一些準備。
「可你們兩都是男的！」孟曲壓著聲音激動地道。
「是, 這個是事實, 但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兩個男的在一起，你們能結婚嗎？」
孟曲眼裡，他表哥一直都是聰明冷靜的，他真的想不通，甚至想敲開程漾腦袋，瞧一瞧程漾到底在想什麼。
「我們是結婚，法律仔細上不能，可那本身就只一個簡單的形式。」婚姻的約束力，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其實是對不夠相愛的人的一種約束。
若真的愛，怎麼會需要那一張紙來保障。
起碼程漾並不在乎那些東西。
他自己有手有腳，身體健康，便是未來某天不和厙言在一起，他養活自己也是足夠了——自然程漾是不希望有那天的。
「哥！」孟曲覺得程漾好像根本說不通，他一把抓住程漾肩膀，眉頭擰得緊緊的。
「你們沒有孩子，厙言他一看就是有錢人，有錢人很多都是雙性戀，他這會就是看你年輕，玩玩你而已，你不能當真。」
「以後他肯定會去找女人結婚生孩子的。」
「哥，聽我一句勸，現在停下還來得及。」
孟曲一番話發自他的肺腑，因為他喜歡這個表哥，尊敬、敬重對方，他希望可以拉住程漾。
程漾安靜地聽完了。
他依舊搖頭，男人是他孩子的另一個父親，為了寶寶，程漾也不會隨便離開厙言。
「孟曲，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你表哥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別人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我看得清。」
「總之很謝謝你，我不會和他分開，他對我真的很好，比我爸媽他們還要好，你也清楚我家裡情況，我在厙言身上體會到被人深愛，被人無微不至照顧的幸福感。」
「你和他相處時間不多，所以可能不了解厙言的為人，我這些天都和他在一起，他怎麼樣我最清楚了。」
孟曲眼瞳睜得很大，程漾的平靜反襯著他的激動，顯然要論口才，孟曲是比不上他表哥的。
只是聽到程漾說男人對他很照顧，孟曲回憶了一下，單就剛剛餐桌邊吃飯時的那些小細節，的確，男人很照顧程漾，看到程漾有點挑食，還中間提了一句，那時的神情，非常溫柔。
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態度在細節處反而能顯示那人品行如何。
可能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導致孟曲一開始就對厙言有偏見，認為男人就是貪圖他表哥的身體。
但確實又如程漾所說，他不是當事人，他的想法，都帶有極強的個人主觀性。
孟曲心裡依舊不同意，和程漾一番交流下來，看起來彼此都難以說服對方。
終究是程漾在和厙言談戀愛過生活，他這個旁觀者，發表意見后，不可能真的拽著程漾的手，把人從這個屋子裡給拉出去，然後讓程漾再也不要和男人見面。
「我還是希望哥你能再好好想想，這條路不好走，舅媽他們那裡我想肯定還也不會同意。」
孟曲胸口感到悶悶的，一陣無力感，讓他說話聲都淡了些，對程漾固執地非要和男人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來勸了。
畢竟表哥的確比他優秀，他能想到的地方，程漾不會想不到。
「哥你以後準備和舅媽他們出櫃嗎？」孟曲下意識問了一句。
得到了程漾肯定的答覆。
「會。」程漾神色堅定。
「不會是今年過年吧？」
孟曲來了這麼個猜測。
「今年不會，等明年再找個合適的時機。」程漾差不多想好了，厙言帶他去見他父親，他也會讓厙言見他爸媽。
夫夫之間的很多事是相互間的，不能總是男人在主動。
不過他這邊出櫃，得在他生了寶寶后，等一切塵埃落地了再提上日程。
「哥！」孟曲忽然又叫了程漾一聲。
他神情變化有點大，程漾看向孟曲，等著他的下言。
「如果以後哪天厙言欺負你，傷害你，你一定要和我說。」無法接受程漾和男的在一起是一回事，希望程漾能夠過得好，是另外一回事。
程漾淺笑著，順著問了句：「……和你說，你準備怎麼做？」
「我幫你出氣。」孟曲挽起袖子，右手緊握成拳，顯然這個出氣，意味著狠狠揍對方一頓。
「好，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程漾抓著表弟的手腕，他對他的關心，他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程漾再次同孟曲道了聲謝。
孟曲表面看著好像挺平靜了，然而心裡其實非常亂，對於程漾留他們在這裡過夜，他後來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他心裡上那關過不去，不太喜歡厙言，卻還偏住在對方房子里。
孟曲沒有多找理由，就說他想回旅館那邊。
小區離他們旅店也就不到十分鐘的路程，走回去還能當作是散步。
程漾約莫能猜到孟曲為什麼不願意留下，也不強求。
只讓孟曲和小丹，路上注意安全。
擔心夜裡兩人不記得出去的路，程漾送了兩人一程，夜裡風冷，遠遠看到出口大門，孟曲就立刻說不用送了。
程漾在路口目送兩人的背影慢慢遠去。
程漾和厙言同居的事，如今一目了然，孟曲女友自然也是知道的，孟曲走在路上，詢問過女友怎麼看這事。
女友作為女生，敏銳度要比孟曲高點，在她的觀察里，那兩人間應該是有愛情的。
她能夠感覺到當男人的眼睛看向程漾時，那裡面的真情，不像是作假，對方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下來，而不是最開始他們在門口外見到的那種冷峻。
女友對於他人是否是同性戀，倒是不會隨便發表意見。
那是他人的生活，她覺得只要是自由戀愛，就沒什麼不好的。
小丹因而說她個人覺得那兩人站在一起，看著挺相配。
孟曲倒是比較意外，女友能夠接受得這麼自然，這樣到更襯得他要棒打鴛鴦——鴛鴛似的。
他也不是真的想破壞表哥的感情，只是覺得前面困難太多。
這邊孟曲他們離開后，程漾轉身回去。
走著走著，他忽然腳步驟停，低下頭程漾手掌放到了自己肚子上，裡面那個小傢伙剛剛踢了他一下。
掌心下隱隱好像能感覺到小傢伙的腳，程漾臉上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夜裡程漾和厙言躺在一張床上，厙言知道孟曲他們已經離開了，男生顯然不怎麼喜歡他這個表哥夫。
他想知道如果程漾家裡人反對，程漾這裡會選擇怎麼做。
厙言的家庭和程漾的不同，反而是程漾這樣的普通小家庭，長輩們基本觀念都相對守舊，厙言是抱了和程漾一起走一輩子的念頭。
厙言於是問程漾：「如果你爸媽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
這個s省的首富，還是第一次有這種隱隱的擔憂和顧慮。
「他們不同意沒關係，和你共同生活的人，是我。」
程漾不太清楚厙言這種不確定怎麼來的，他手指溫柔撫著男人英俊迷人的臉龐，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塊，程漾無數次地覺得老天真的很厚待他。
「你和寶寶都不能離開我。」厙言傾過身，把程漾擁進懷裡。
「嗯，我們哪裡都不會去。」程漾覺得面前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忽然間變得像一個大孩子，他揉著男人頭髮。
「剛才寶寶又踢我了，你小時候是不是很調皮？」
寶寶隨父親，所以也調皮，程漾睜著漂亮的眼睛，眼瞳里一道亮晶晶的光。
厙言片刻后才反應過來程漾話里前後的邏輯，他把程漾輕推下去，低頭就吻住這個已經學會開他玩笑的愛人。
現在肚裡孩子情況基本已經穩定，所以兩個爸爸在一塊做點快樂的事，只要注意到不用難度係數太高的姿.勢，都沒有什麼問題。
這天晚上兩人纏.綿著，程漾腹中的寶寶像是那會也沒睡覺，有隻小腳腳不時踹程漾一下 ，程漾當時深陷在一陣陣舒爽的感快中，還是他男人提醒，他這才注意到自己肚皮有些地方不時鼓起一個小包。
那一瞬間程漾有股前所未有的羞恥感，似乎有種寶寶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感覺，程漾微微掙扎著有點想逃，可他和厙言正處在負距離的接觸中，逃也根本沒地方可逃，被他男人緊扣在身下。
夜色漸沉，卧室里的燈光亮了許久才在一道沉沉的喘息聲過後，又隔了一會，才總算熄滅。
孟曲那邊工作找得始終不太順利，周五的這天，他家裡忽然給他打電話，父母說有個遠方親戚，他們那裡最近正好缺個人，讓孟曲乾脆回家看看。
和女友小丹商量了一下，女友目前是沒有找工作的打算，她打算報個專升本。
小丹也建議孟曲去看一下父母幫忙找的工作，總是父母的一片心。
孟曲自己又仔細思考過，隨後在手機上訂購了回家的車票。
小情侶老家不是一個地方，孟曲雖心裡非常想讓小丹去他們家過年，但又怕讓小丹過去委 屈到小丹，所以忍住了。的
孟曲同樣也給小丹把車票買好，兩人買的是同一天的，小丹先走，孟曲在進站口看著女友隨著排隊的人，慢慢從他視線里消失，那時他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工作，爭取早日把小丹給娶進門。
孟曲回家的事，提前和程漾說過，只是程漾那裡剛好另外有事，沒能送兩人去車站，厙言這個做表哥夫的，自然是找了人專程送孟曲和小丹離開。
程漾發信息和孟曲說，以後過來記得提前通知他，家裡房間空的多，多住他們兩個不是什 么事。
孟曲回了個『嗯』字后，停頓了片刻，跟著他快速打了一串字過去。
「哥你放心，你和言哥在一起的事，我誰都不會說。」
「嗯，謝謝。」那邊程漾回得也快。
「哥你會不會怪我？」畢竟他一開始甚至猜測程漾是被厙言包.養的，當晚回去后，孟曲就想了想，覺得自己那時腦袋肯定被豬撞了，不然怎麼會有那麼荒唐的猜想。
「你是關心我，我都知道的。」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孟曲問程漾什麼時候回家過年。
「直播平台那裡有個頒獎典禮，等這個結束了我就回去。」
「那我在老家等你。」
「好。」兩表兄弟雖然之前談得不太融洽，但也不會因此就產生什麼隔閡，依舊是關心彼此的好兄弟。
「對了，哥！」
本來程漾都準備把手機關了，一條信息再次跳了出來。
程漾輸了個？過去。
「就你一個人吧？」
程漾失笑了一聲：「不是，還有一個。」
「什麼？哥你不是說今年過年不會和舅媽他們出櫃，怎麼你……」
孟曲十分震驚。
「騙你的，只有我回去。」
然而真實情況是，這句是假的，上面那句才是真的。
因為程漾肚裡多了寶寶，不是他一個人。
只是這個事，程漾不打算說。
不想成為別人討論的話題，也不想現在平靜的生活被打亂。
程漾提前一天坐飛機去的公司總部。
他自己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孩子月份還不大，不會有什麼事，但厙言放心不下，程漾不在他眼前，還是一大一小兩個，是他最珍貴的寶貝，他直接讓助理跟在程漾身邊。
有個人陪著，厙言才能放心點。
程漾安然接受厙言的安排，他明白對方做這些，都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
就去兩天，所以沒帶太多東西，衣服就帶了兩套，一套身上的休閑裝，一共比較正式的西服。
去的那天厙言陪著程漾去的機場，在機場大廳，厙言忽然摟住程漾親吻了一下。
周圍一瞬有許多視線聚焦過來，還是第一次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被親，程漾耳根一瞬緋紅。
後面甚至忘了和厙言道別，就離開了。
等到想起來時，已經是在候機室。
程漾思考著厙言可能在開車，沒有第一時間打過去，等幾個小時后飛機降落，程漾才開了手機打回去，告訴他男人，他們已經下飛機，正等車準備去酒店。
公司本來給程漾買了票，只是助理也要去，所以那張票程漾退了，另外由助理訂購了兩張頭等艙的。
給厙言打過電話過，程漾轉頭又聯繫上直播平台事先給他的一個接機員號碼，等了沒多久，程漾和助理坐上車去了酒店。
在酒店前台直接報的姓名，前台人員給了他們一張房卡。
程漾本來以為既然是平台訂的房，料想可能也好不到哪裡去，等進了房間，程意外發現，這個房間豪華得有點過分。
地上鋪著高檔的地毯，茶几上花瓶里放著一束新鮮的花，房間位置相當好，外面就是一個大型公園。
程漾走到落地窗前往底下眺望，他估計自己就能得一個新人獎，公司這麼大手筆，給他訂豪華套間，怎麼想都不太合理。
總不至於有人和他同名，導致他進錯了別人的房間？
程漾把心裡的疑惑和助理說了，助理那裡一點都看不出懷疑這個問題，他說可以打電話給前台確認一下。
程漾自己還真忘了這一點，行李就暫時沒拿出來，先給前台打過去電話。
得到回復房間確實是直播平台那邊給他訂的。
至於為什麼訂，程漾一時間不知道具體找誰問，想著既來之則安之，先住下再說。
這座城市算是個旅遊大都市，很多地方風景優美。
程漾來之前做了個小攻略，頒獎典禮是明天下午，所以還有些時間，可以四處走走。
把行李簡單收整過，在屋裡休息了會，因為有助理鍾輝在，程漾來的旅途里，行李都是對方在拿，他就沒怎麼被累著。
城市空氣質量挺好，這座城市被譽為花園都城，非常適合養老，人們工作生活節奏，沒有其他一線城市那麼快。
沒有走太遠，就到隔壁公園逛了一下，公園裡不少人帶著孩子在那裡玩，到處都是孩童們的歡聲笑語。
看著這些可愛天真的寶寶們，程漾心裡觸動強烈。
明年這個時候，寶寶已經出生了，也許還能自己慢慢爬了。
也是同時，程漾忽然有點想念厙言，明明他們幾個小時前才分別的。
程漾把思念戀人的心給拉了回來。
一個小孩倒退著走路，然後撞到程漾腿上，程漾彎腰扶著面前的小孩，孩子母親過來同程漾道了聲歉。
程漾微笑著回「沒關係」。
在一個長椅邊坐下，鍾輝也坐在一旁，他隨身帶了個水瓶，裡面裝著熱水，倒了杯給程漾這個孕夫喝。
程漾看著眼前怡人的風景，安靜享受著。
只是這份安靜，很快就被忽然出現的兩個人打破。
程漾曾經以為，應該不會有機會見到那兩人。
但好像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巧合。
在程漾看到李業他們的同時，二人也看到了程漾。
說起來，雖然距離那次的游輪行已經過去將近幾個月，李業同宋鵬撐卻始終都記得，那幾天里，除了第一天，其他時間，他們都是在一間狹小的房間里度過的。
他們會遭受那些痛苦，全都是因為程漾。
兩人看程漾坐在那裡，眼底直接浮出了怨恨，正打算走過去，坐程漾右邊的鐘輝似乎感知到了點什麼，慢慢轉過頭。
李業他們比鍾輝先一步認出對方來，鍾輝雖然相貌不如他頂頭上司那麼出眾，可見了幾面，也沒那麼容易忘記。
當時就是鍾輝帶游輪方的警衛將他兩限制起來的。
兩人一看到鍾輝，立馬止住步伐，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鍾輝自然也認得這兩人，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們。
且看二人面色似乎不善，分明在怨恨著什麼。
有些人就是這樣，明明自己做錯了事，反而要怪罪被他們曾經傷害過的人。
因為是對方讓他們的事情敗露，然後才遭受懲罰。
鍾輝冷著眸，倒是想看看對方準備做什麼。
李業和宋鵬成知道鍾輝是厙言的屬下，如今程漾又和鍾輝在一塊，顯然程漾上次游輪行后，就直接搭上了厙言。
也是挺有本事的。
有鍾輝在，他們即便想做點什麼，也不得不看清形式。
兩人轉身快速離開。
這次的頒獎典禮他們只是過來看看，並不是像程漾一樣，是過來領獎的。
遇見李業他們，程漾沒太放在心上，他不認為他們能構成威脅。
也就兩天時間，何況他身邊還有鍾輝在。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比其他季節快，轉眼天色就暗沉了下來，公園裡的人也都漸漸散去，程漾也和鍾輝起身朝公園外走。
回酒店吃的飯，飯得自己付錢，但有鍾輝在，飯錢這些亦是鍾輝在付。
程漾基本只負責吃。
夜裡鍾輝住在外間，程漾睡的裡屋，臨睡前他剛想和他家男人打電話，兩人像心有靈犀，厙言給程漾撥了過來。
「睡了沒？」厙言沉沉的聲音穿透話筒，灌進程漾的耳朵里。
低沉渾厚的嗓音，聽得程漾心裡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