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什麼時候？」程漾詢問婚禮的具體時間。
「下月十二號。」
厙言神情和語態都很平靜, 程漾輕握著厙言的手，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他於是問：「那你決定去嗎？」
對於厙言家裡的情況，程漾具體知道的不多, 只大概清楚厙言他母親去世的早，他和他父親關係不算特別融洽。
程漾自己這邊和爸媽也談不上多親熱, 反正不如其他家庭那樣溫馨和睦。
能夠有一種設身處地在裡面，所以程漾不會那麼多事, 例如非要厙言和他父親之間的關係好起來。
何況, 非常重要的一點, 厙言父親現在多半不知道他和厙言在一起，並且還懷了厙言的孩子。
「我已經答應下來了。」厙言眼瞳里情真意切，他隨即又道，「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右手被男人反手輕輕握著，程漾神色一瞬就錯愕起來。
好一會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爸爸結婚……帶我過去, 會不會不太好？」
畢竟那是件喜事，若厙言父親不喜歡程漾，在長輩大喜的日子，惹得長輩不開心的話, 程漾會有相當大的負罪感。
厙言當然知道程漾會有這個擔心。
但他怎麼會沒準備。
「我已經告訴過他了, 說我們在一起。」
「包括你是男的這一點。」
程漾眨眨眼睛，他臉龐俊美柔和, 恍惚間似鍍了一層薄薄的光暈, 令他面前的厙言心裡一動, 厙言傾過身吻了吻程漾玫瑰色的唇。
「那他……」程漾的注意力全被厙言的上一句吸引, 面色緊張，「叔叔怎麼說？」
「你該叫他爸！」厙言先糾正老婆的這個錯誤叫法。
程漾眼神有片刻的躲閃，在厙言深凝的注目中，低喃出聲：「那爸他怎麼說？」
「他也想見你。」厙言和他爸並沒有生活在一塊，頂多逢年過節見個面，聊天內容也多是和公司工作有關。
還有一個，就是厙父三不五時就會催厙言成家，父子兩共同話題從來就不多。
「寶寶的事……」
程漾想到這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了。
「這個就暫時沒說了，我考慮的是等他結婚那天再一起告訴他。」厙言對自己父親非常了解，老頭子想抱孫子的心，異常的強烈。
厙言曾經有表示過，既然他爸這麼想抱孫子，不如自己給他找個年輕的后媽，再生一個就是。
沒必要一直盯著他。
「厙家的所有資產，繼承人只會有你一個。」
這是當時厙父和厙言親口說的。
也是在那天，厙言知道這麼些年，明明母親都過世了十多年，父親卻不肯給他找后媽的原因。
他父親告訴他，當年在他母親病床前和對方許下過諾言，十年裡都不會去另外找人。
現在的這個女友，之所以和對方在一起，也是因為對方和厙言母親氣質性格上都有相似點。
厙父和現任女友公開談過，他說自己可能很難忘記前妻，如果女友知道這個，還願意和他在一起，他不會將對方當作任何人的替代品。
厙父將選擇權交給女友，女友思考了幾天，最後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嫁給厙父。
厙言和他父親，兩人在對待感情的問題上，都有相似點，對待愛情忠誠。
.
要把他懷孕的事告訴厙父？
程漾覺得會不會太快了，他沒有準備好。
厙言輕捏著程漾細柔的下巴。
「你不需要有任何擔心，若是知道你懷了我們厙家的孩子，我爸只會喜出望外。」男女不是重點，重點是孩子是他們厙家的，畢竟老頭子這麼多年來的願望終於達成了。
反而厙言在擔心，到時候他家老頭子不要太興奮才是。
「沒事，一切有我在。」
「嗯……」聽到厙言這麼說，程漾心裡那塊石頭落了下去，有厙言在，他相信男人不會讓他和孩子有任何事。
時間就這樣又過了一天，第二日程漾起得很早，他想去外面商場買點東西，正好可以坐厙言的車。
厙言的意思，是讓助理買過來，程漾立刻就回絕了，自己去買兩件毛衣，貼身的衣服最好還是上身試過再買。
厙言也就沒多說什麼。
這邊程漾和厙言出門，另外一邊他表弟孟曲他們也收拾好從旅店出來，兩人吃過早餐後去站台上了一輛公交車。
公交車開動起來，前面剛好綠燈轉紅，車子緩緩開了段路，直接就停了下來。
車裡擠滿了人，沙丁魚一樣，這個時間點上班黨特多，孟曲一手將女友摟在懷裡，另一手則抓著上面的橫杆。
紅燈時間似乎有點長，孟曲無聊中視線往車窗外望，意外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對方當時就坐在副駕駛位，孟曲那個角度剛好能夠看到那人。
開車的是另外一名帥氣冷峻的男人，一開始孟曲沒怎麼多想，猜測男人也許是他表哥的朋友，跟著孟曲眼尖地發現男人左手上戴著的那枚戒指款式和程漾的一模一樣。
就在孟曲震驚於自己的意外發現，男人右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扯了張紙巾，沒有給程漾，而是直接給程漾擦了擦嘴角，出來那會，程漾看到街邊有一家早餐店，忽然想吃南瓜粥，於是就買了一杯。
他轉頭對厙言溫柔微笑。
兩人間的這個相處模式，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朋友。
紅燈轉綠，停在白線後面的汽車相繼開動起來。
程漾所乘坐的那輛高檔的小轎車，片刻后就從孟曲視線里沒了影蹤，孟曲難以置信，對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如果不是這個巧合，想必他根本不會知道，程漾的那個所謂的『女友』，原來和他一個性別。
看男人西裝革履，那個外形還有那份氣質，一看就覺得像是大老闆的角色。
為什麼？
孟曲擰緊眉頭，他實在想不通，他眼裡那麼優秀的表哥，原來喜歡男人。
想到這裡，孟曲神色猛地一震，舅舅他們肯定不知道程漾交往了一個同性，現在大眾對同性戀接受程度還是比較高了。
不過孟曲了解表哥家的情況，兩個長輩觀念守舊。
他們肯定不會接受自己唯一的兒子是個同性戀這個現實的。
而且兩個男的在一起，不能結婚，生不了孩子，什麼保障都沒有。
在孟曲的想法里，他表哥的人生無論是哪一種，都不該是眼前這樣。
孟曲下意識認為這樣是錯誤的，更甚至還覺得，會不會那個男人騙他表哥，畢竟程漾長那麼好，身上幾乎挑不出多大的缺點。
會被男人喜歡，想一想也覺得不是不能理解。
這個觀念一出，孟曲越想越覺得肯定就是這樣。
他不能看著自己表哥一步步錯下去，然後泥足深陷，孟曲抓著橫杆的手指緩緩收緊。
程漾並不知道會有那麼巧合，坐厙言的車去商場的路上，會被孟曲忽然撞見。
去了商場后，程漾前後就去了兩家店，買了幾件穿起來比較舒適的毛衣。
若是以前，可能程漾隨便就在網上買，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穿什麼都會到實體店試，因為懷孕的關係，稍微不太舒服的衣服，程漾穿一會就會覺得渾身難受。
中午吃過午飯，程漾睡了會午覺，下午思考著有三四天沒有做遊戲直播，想著那些粉絲們，還是決定直播一兩個小時。
昨天沒有說今天的直播是遊戲，可仍舊有不少粉絲，就跟住在直播間里一樣，程漾剛一登錄，就有人刷彈幕，看起來非常激動。
更多的則是讓程漾多注意休息，沒必要這麼拚命。
「謝謝，我知道，一兩個小時其實還好，非常謝謝大家一直都這麼支持我。」
這天程漾不是一個人悶著頭單獨打，他去遊戲公共平台上找了個隊友。
程漾用的遊戲小號登錄，隊友一開始並不知道程漾是遊戲主播。
一般而言遊戲主播都相對話多，畢竟是在直播，和單純的打遊戲不一樣。
比起程漾的話少，這名臨時組建的隊友倒是意外的話多得很。
在開始那會程漾和對方主動打過招呼，然後就直接進入到遊戲戰場，那人似乎顯得很興奮。
程漾的聲音特別好聽，有一點類似播音腔。
操作技能也一看不是普通玩家。
那人非常熱情，一直在程漾耳邊機關槍一樣叭叭叭，問程漾多大了，還在讀書沒有，有沒有耍朋友，沒有的話，可以和來一段網路姻緣。
網路和現實有時就像兩個世界，尤其遊戲里，這種是常態。
「謝謝啊，我孩子都有了。」
隊友的一番熱情，轉瞬就被程漾的一句話給從頭澆到腳，冷得他一個透心涼。
那人驚訝得忽然變身尖叫雞，一直在那邊尖聲說他不相信不相信，這個聲音一聽就是單身人士的聲音，怎能可能有老婆孩子。
對方尖銳的聲音聽得程漾腦仁疼，他直接把耳機取了，卻還能不時聽到耳機里傳來的聲音。
等一段時間后，隊友冷靜下來，連聲詢問程漾那邊怎麼沒聲音了，程漾這才拿起耳機重新戴上。
同時他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我覺得你太吵了。」
隊友愣了片刻，直接哭了。
哭肯定是假哭，但第一次有人把嫌棄表現得這樣淋漓盡致，隊友對自我開始產生了懷疑。
一盤遊戲下來，打了三十多分鐘，第二盤程漾還是找人組隊。
當看到前隊友向他提出組隊申請時，程漾沒考慮，直接拒絕，選擇了其他人。
第二場遊戲結束，程漾又先後選擇了其他人做隊友，後面這些人話加起來可能都沒有第一個那麼多。
也有看著比較活潑的，在感受到程漾的沉默后，沒有強行去拉近關係，玩了局遊戲后就散了。
程漾拿過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看了下電腦上的時間，一沒注意，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退出遊戲界面，程漾回直播間，遊戲那裡第一個隊友給程漾發了好友申請，程漾看了眼，直接關了。
到直播間程漾看了下禮物榜，和給他投禮物的粉絲們禮貌道謝，整個態度和玩遊戲那會有不小的區別。
程漾這會並不知道，網路另一端的某個人正在到處尋找他的信息，甚至就在他退出直播后的一個多小時，那人就找到了他的直播間，因為非常湊巧，那人加的一個遊戲群里就有人比較喜歡看程漾的遊戲直播。
偶爾還會刷幾波禮物，今天對方也看了直播，就在群里談到程漾最開始組隊遇到一個傻叉，說對方跟個土拔鼠一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
那人當時控制著怒氣，詢問了一下具體情況，也在隨後知道了程漾是名遊戲主播。
一想到當時直播的時候，程漾的那些粉絲估計也和這個群友一樣的想法，這人心裡就相當窩火。
至於要怎麼把這口火氣給發出去，暫時還沒考慮好，但肯定是要先把程漾找到的。
做完直播，程漾就起身離開了房間，直播的房間設置在一樓，專門騰出的一個房間給程漾做遊戲直播。
整個房子複式三層樓，目前就程漾和厙言兩人住在裡面。
哪怕到了明年中旬，寶寶出生，保姆肯定是住在這裡，人還是不多，依舊有很多空餘房間。
程漾去廚房洗了一盤水果，端著水果到小花園裡，靠坐在小躺椅上慢慢吃。
一陣微風拂過，花園裡頓時花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表弟孟曲給程漾打了個電話，說之前在外面吃了那頓火鍋，到現在肚子都有點不舒服，既然程漾現在在外面住，住的地方肯定有鍋，不如晚上就自己買菜過去，還省錢一些。
程漾拿著電話，轉頭往身後這套豪宅里看，他知道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不讓孟曲他們過來，如果兩人過來了，他就需要解釋一些東西。
如果厙言沒有和程漾說他父親的婚禮讓程漾也一起去，可能程漾今天會直接找個理由來搪塞孟曲。
但某個方面來說，程漾是有點想讓厙言見到孟曲的，孟曲是他表弟，是他的家人。
讓孟曲知道他談了戀愛，戀愛對象不是女的，而是男的，這個在程漾看來，並不是一點都不能透露。
孟曲和他年齡相差不大，接受的新東西也多，必然不會和他父母一樣。
程漾非常清楚，他父母是肯定不會同意他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只是程漾自己是個成年人了，他分得清是非曲直，他的一切選擇，都是出自他真實的內心。
因而程漾點頭，說晚上直接過來，菜也不用買。
「你們回旅店了嗎？」聽孟曲話里的意思，程漾猜測他們應該回去了。
「剛回來一會。」孟曲回復。
「出去累了一天，先休息，六點半的時候我到小區門口去接你們。」
程漾說到這裡，補加了一句：「對了，知道是哪個小區吧，就我昨天指給你們看的那個。」
「嗯，我知道。」那邊孟曲應聲。
「那晚點見。」
掛了電話，程漾沒有立刻把手機放下，轉頭給厙言發了條信息。
問厙言晚上幾點回來，他表弟孟曲和女友會過來吃飯。
當時厙言正在和一名部下商談著工作上的事，聽到手機信息提示音，他設置了特別許可權，老婆的信息聲音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抬手讓部下暫時停一停，厙言看了遍信息，立刻就撥了個電話過去。
知道程漾選擇發簡訊，而不是打電話，是不想影響他工作，但在厙言這裡，老婆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他們幾點過來？」
「約的是六點半，我去小區外接他們。」程漾背脊從椅背上離了一點。
「外面冷，你就在家裡，我回來順路接他們。」六點半的時候天空基本都暗了，天氣也陰沉沉的，厙言不想懷孕的程漾出去被冷著。
「好，那你路上開車注意。」
把手機揣進兜里，天色漸暗，氣溫也驟然下降，程漾端著果盤迴屋，家裡冰箱里菜品都比較豐富，多了孟曲他們，也不會是什麼問題。
程漾和阿姨說，晚上家裡要多來兩個人，讓阿姨飯菜都多做一些。
到客廳沙發邊坐著，程漾把電視打開，忽然他想起什麼來，馬上給厙言又發了張圖片，圖片是昨天拍攝，這樣厙言才能接到人，不然肯定面對面都不知道誰是孟曲他們。
厙言手頭的工作其實還有不少，但都不是特別緊急，可以推一推。
把部下這邊的處理好后，厙言從抽屜拿出車鑰匙，和助理叮囑了一聲，轉身離開公司。
在孟曲的想法里，他本來說要到程漾那裡去做飯吃，存了點試探的心理。
結果程漾那裡沒多想，直接就同意了。
按孟曲的推斷，程漾既然早上和那名男人坐一輛車，極有可能兩人現在是同居狀態。
同性戀孟曲不是沒見過，網路上那些暫時不談，現實里似乎沒聽說誰和誰過得特別幸福。
倒是各種劈腿約.炮的很多，在孟曲看來，打從他小時候開始，表哥程漾就算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學習好，性格好，長得也好，大學沒畢業，就自己找了遊戲主播的工作，他身上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這樣一個對孟曲而言，是他學習榜樣的人，忽然有一天和另一個男人同居了。
孟曲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怕對方一個社會上工作的人，是在玩程漾，根本不會動真感情。
孟曲他們那個大專，沒到節假日，學校門口就能見到不少豪車，開車的那些人，雖然相貌上都沒他早上看到那個帥，但所謂知人知面不置信，孟曲直接把他們劃歸到了一類。
孟曲心裡一片紛亂，因為他特別喜歡這個表哥，所以希望表哥能夠過得好。
這件事孟曲沒有和女友說，不過他一整天狀態都不太對勁，女友問他怎麼回事。
他就說自己有點吃壞肚子了。
差不多是在六點一十齣的門，兩人走路過去四五分鐘，早點過去，他們是小輩，自然該他們等程漾。
兩人站在小區入口，視線都朝小區裡面，等到快六點半，意外地沒有瞥到程漾的身影。
孟曲握著手機的電話，正考慮要不要給程漾打一個電話，旁邊緊鄰的車道停下一輛車，車主摁了一下車喇叭，同時將車窗玻璃搖下。
循聲望過去，當看到一張早上那會才見過的英俊臉孔時，孟曲卻是忽然眉頭微擰，他以為自己表情掩飾得很好，但厙言視力多好，直接就捕捉到了孟曲神態里對他的那種敵意。
甚至好像對方認識他。
「上車，我替程漾過來接你們。」厙言對車窗外的兩人說，常年身居高位，骨子散發出來的那種凌然氣質，就令人下意識想去臣服。
孟曲本來打算坐駕駛位的，想到早上駕駛位是程漾在坐，轉身去了後座，先讓女友小丹進去，隨後他才坐到車裡。
汽車開進小區，一進小區，反而視野比外面寬廣許多，道路兩旁的路燈都亮了。
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這個小區里已經張燈結綵，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著，一瞬間孟曲和女友就感覺到了一絲濃烈的過節氣氛。
車子轉了兩個彎，隨後停在一棟獨立洋房面前。
這房子單就外觀，就跟電視里播放的那些有點相像，甚至可以說是比那些還要豪華漂亮，至少在孟曲的記憶中，到現在還沒見到他身邊有誰，有這麼一大套房子。
「是這裡嗎？」
孟曲心中不免在思考，會不會是走錯了。
隨後聽到汽車聲音的程漾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厙言接到了人，快步走過去。
「孟曲，小丹，這位是我男友厙言，你們叫他言哥就行了。」
程漾先介紹了一下，沒有說是未婚夫，只是說男友，孟修兩人的表情都變得很異樣，程漾決定還是不給他們太大的刺激。
「還有一個湯沒做好，先進屋坐。」程漾在和孟曲說話前，先看了厙言一眼，兩人雖彼此沒說什麼，可視線中的情意清晰可辨。
幾人都站得很近，程漾他們那裡有什麼神色，孟曲能夠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