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78章

  訂閱比例不足,請等待  羅父舔了舔唇, 幾步衝上前, 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酒瓶,嘶啞問:「這是什麼酒, 怎麼比卓家的清風嘯還香?」


  「這是成兒拿回來孝敬我的, 與老爺無關。」羅母語氣平淡極了。


  婦人心思細膩,打從羅成剛踏進家門,她就聞到了那股令人心馳神往的酒香, 清新滑辣,說不出的霸道。羅母也是愛酒之人, 當即拎著酒瓶往外走, 羅父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早就把兒子忘了個乾淨,回屋品酒去了。


  汴州城說大不大, 說小也不小,有頭有臉的商人彼此都稱得上熟稔。


  這日費老闆下了帖子, 說要在博聞茶樓聚上一聚, 羅父換了身衣裳前去赴約, 發現雅間除了他與費年外,還有於家藥鋪的老闆於永。


  「老費,前幾天不是剛聚過一回嗎,又把我們叫出來作甚?」


  費老闆面露笑容, 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道:「剛得了幾瓶好酒, 邀三兩好友共飲,也算是一樁美事。」


  瞥見萬分熟悉又萬分簡陋的瓶身,羅父眼神微閃,坐在了費老闆跟前,伸手捋了捋短須,沒吭聲。


  於永微微搖頭:「老費啊老費,你的口味還真是難以捉摸,先前說清風嘯不合心意,難道如此粗陋的米酒喝起來便適口了?」


  「這是桓家酒坊的清無底,最近在城裡也打出了幾分名氣,好與不好,我說了不算,你嘗嘗就知道了。」


  聞言,於永面色陰沉些許,問:「桓家?這竟是桓卓氏釀的酒?」


  於家好幾輩人都做藥材生意,積累了數十年,家底自是豐厚。於永身為家主,按理而言也沒什麼煩惱,可惜他與髮妻成親多年,膝下空虛,一子半女也無,只能將那個不成器的侄兒帶在身邊,希望他能撐起偌大的於家。


  這個侄兒不是別人,正是於滿。


  想到他與夫君剛死的新寡勾勾搭搭,於永就對桓卓氏生不出什麼好感,連帶著將清無底也厭上了,忍不住道:「不過就是清酒罷了,卓家的清風嘯釀製了十多年,出品穩定,不會有太大的波動,我還是讓人買些清風嘯回來吧。」


  說著,於永沖著夥計招了招手,給了他二兩銀子,將人打發出去。


  費老闆看向羅父,問:「老羅要喝哪種?」


  「我兒與桓家次子交好,於情於理也該選清無底。」


  費老闆挑了挑眉,忽地想起這幾天去沽酒時瞧見的熟悉身影,一個兩個都是羅家的僕役,說不定羅春來早就嘗過清無底了,現在不過是在裝模作樣。


  博聞茶樓距卓家酒坊很近,沒過多久小廝便拿著酒趕了回來,於永將酒水倒在杯中,淡青色的酒液十分澄澈,只用肉眼來看,並沒有發現太過明顯的雜質。


  費老闆給自己與羅父斟滿酒,於永無意間瞟了一眼,撇嘴道:「顏色還算湊合,看來桓家也是用了心的。」


  「卓孝同釀酒多年,為了造出清酒,他煮酒時通常都會加上分量不輕的石灰,灰感頗重,味道當真怪異。」費老闆將酒盞送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面露陶醉之色。


  此時此刻,於永已經嗅到了酒香,嘴裡不自覺分泌出唾液,但他卻未曾表現出來,問:「難道清無底就不加石灰了?酒水清亮卻不發酸,誰能有這種本事?怕是神仙才能做到。」


  見好友依舊嘴硬,費老闆也不跟他爭辯,與羅父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酒,由於酒水偏涼,費老闆還讓人端了熱水上來,隔水溫酒,香氣不住往外涌。


  羅父眯著眼,嘴裡哼哼道:「打開瓶后,滑辣光馨,教君霎時飲、霎時醉、霎時醒……」


  於永坐在旁邊,看看手中的杯盞,再看看另兩人通紅的面頰,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悔意。


  「讓我也嘗一嘗。」


  說著,他強把酒瓶奪了過去,甫一入口,當即怔愣住了。


  *

  店裡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即便如此,卓璉依舊抽出空來,去到銅林山伐開一棵松樹,將酒罈子埋在樹根深處,要不了一年半載,便能釀製出色如琥珀的松苓酒。


  想到徹底融合了松香的酒水,卓璉不免生出幾分饞意。


  等到天黑后,一家人坐在廚房用飯,桓慎突然開口:

  「娘,明日孩兒便要啟程了。」


  聽到這話,卓璉眼底劃過一絲喜意,她急忙低下頭,生怕自己表現的太過,被桓慎察覺。她盼了這麼久,總算將這尊煞神給盼走了,他如同懸在頭頂上的鋒利鍘刀,指不定何時便會落下,這種提心弔膽的日子委實磨人。


  但桓母卻無法體會她的感覺,這會兒眼圈發紅,完全捨不得次子離開汴州,當初謹兒入京前,誰能想到他會一去不復返?京城對她來說就是個不祥之地,偏生還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由他去了。


  「慎兒,為娘不求你建功立業,只要能平安歸來即可,咱們桓家就剩你一根獨苗兒,百年之後,我都不知該如何面對你爹……」


  淚水順著面頰往下滑落,桓慎心口發堵,拉著母親的手不住安撫,餘光卻落在了卓氏身上,發現她嘴角不住往上勾,顯然對這個結果萬分滿意。


  他不由眯了眯眼。


  桓芸也捨不得哥哥,眼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卓璉怕小姑娘哭壞了身子,擰眉幫她擦乾淚痕,壓低聲音不住誘哄著,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芸娘破涕為笑。


  她沒有注意到青年的異樣,等眾人用過飯後,便獨自呆在廚房中,將殘羹冷炙收拾乾淨。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卓璉回過頭,發現身量高大的男子就站在身畔,與她挨得極近。


  心臟狂跳不止,女人面上卻沒有露怯,畢竟除了最早的砒.霜以外,她對桓家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並無半分虧待,話本中的鎮國公心胸狹隘不假,也不會無緣無故對她出手。


  「小叔有事找我?」


  漆黑雙眸緊盯著卓璉,桓慎低聲發問:「我離開汴州,大嫂好似很高興。」


  「未曾。」


  她果斷否認,「當初夫君就是在皇城根兒丟了性命,我心裡難過都來不及,又怎會生出半點歡欣?前些天我在山上埋了一壇酒,名為松苓,此酒色澤淺金,既能明目清心,又能撫平肝火,品相委實不錯,我把這壇酒留著,等小叔回來再飲。」


  桓慎陰沉的面色緩和幾分,淡聲交待道:「方才我沒跟母親說實話,此次入京,是要隨三皇子上戰場的,刀劍無眼,若真有個三長兩短,便只能由你照顧母親跟芸兒了。」


  就算知道話本中的鎮國公勇武過人,這檔口她仍有些擔憂:「母親小妹都是我的親人,不照顧她們我還能照顧誰?」


  桓慎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沒有多留,等他的身影徹底從視線中消失,卓璉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雖然自己代替了原身在陌生的大周朝過活,也把劇毒直接倒在地上,而非灌入小叔的肚腸中,能保證青年擁有一具強健的身軀,不至於英年早逝。但天意不可違,只要桓慎上了戰場,想要避過扮作男兒身的女主,幾乎無一絲可能。


  畢竟卓璉沒有機會接觸到樊家人,對書中劇情的影響也不算大。


  不過要是她沒記錯的話,樊竹君是懷化大將軍樊兆的次女。樊兆常年征戰,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長子樊周又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女主擔憂至極,才會自行投入軍營,因武藝不錯又頗有文采,很快便被提拔為從六品的振威校尉。


  說起來,當初剛借到話本時,卓璉十分驚詫,她沒想到李小姐會寫出如此新鮮的故事,書中女主像代父從軍的花木蘭一般,立下赫赫戰功,只是與數個男子糾纏不清,關係堪稱紛繁複雜。


  而桓慎也會對樊竹君生出好感,結為異姓兄弟。


  甩了甩頭,她不再胡思亂想,夏天溫度高,浸泡在酸漿中的米只隔了一夜就能用了,萬萬不能耽擱。


  卓璉換了身乾淨的布裙,走到院中的陶瓮前,掀開草席,用笊籬撈出了幾粒米,低頭嘗了嘗。


  桓慎恰好站在房檐下,晨間的日光暖融卻並不刺眼,籠罩在女人身上,纖細手指貼著緋紅唇瓣,從指尖到頭髮絲,她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誘人,堪比上好的白瓷,沒有半點瑕疵。


  以往桓卓兩家關係還過得去時,桓慎就對卓璉十分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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