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大紅人

  按道理來講, 二茬的蒜黃不管是從味道還是模樣上來說都不如頭茬的, 可曲仲冬家的蒜黃不講道理啊!他們家的二茬蒜黃, 蠟黃的葉子彷彿自帶柔光,嫩白的那段好像能掐出水來, 渾身散發著濃郁的清香, 其中又藏著勾人的蒜辣……但凡眼睛鼻子不瞎的, 都能察覺出這蒜黃的好處來。


  都是按照同樣的法子一步步來的, 咋結果差距這麼大呢?


  要說懷疑曲仲冬家藏私的, 也有, 但那都是極個別的,大傢伙兒都是有腦子的人。自打種蒜黃這個事情鋪排開,曲仲冬家的門檻都快被踩爛了, 從早到晚, 好些人來來往往的,就算真有啥訣竅也藏不住啊。


  所以差在哪兒呢?


  大家琢磨來琢磨去,最終發現了一點不同——他們家沒有一個乖寶啊!


  自打曲仲冬家的乖寶出生后, 他們生產隊的畝產就蹭蹭蹭往上漲,不管是麥子、玉米還是紅薯、黃豆,做成吃食之後味道更是沒話說, 到現在臨縣的那些村子都開始用他們村的糧食做糧種。整個生產隊都沾這麼大光了, 乖寶自家還能差得了?!所以說,他們家的蒜黃長得更壯, 味道更好又有什麼稀奇的!


  想通了其中的關竅還不算完, 那些腦子轉彎兒快的就開始往深處想了——要是自家能和乖寶多親近親近, 時不時就請她來家裡坐坐,興許就能沾上一兩分福氣,搞不好蒜黃就比別人家的長得好了呢……


  有些人還真就付諸行動了——


  送水果糖,給桃酥吃,還有叫自家的娃兒給小曲寧當玩伴的,一時間小曲寧成了剛出鍋的香餑餑,行情熱乎得很。


  別說,還真有用!

  這陣子乖寶常去的就是衛生室、曲仲秋家還有實誠隊長家,衛生室就不說了,那裡沒暖炕,可曲仲秋和實誠隊長家有啊。這十來天,他們也沒搞啥特別的,還是跟以前一樣做事,但新長出來的這茬蒜黃卻比頭茬還要肥嫩粗壯。


  因為什麼這還用說嗎?事實都擺在眼前了,由不得大家不信。


  這樣一來,小曲寧一躍成為第六生產隊第一大紅人,全體社員的心肝寶貝。她一出門,不知道從哪兒得著消息的大傢伙兒就全溜達出來了,那夾道歡迎的陣勢連實誠隊長都沒享受過,不止這些,他們還可熱情的提出邀請——


  「乖寶呀,到我家玩會兒唄,你春奶奶才炒好的糖栗子,正熱乎著呢,可甜可面了。」


  「來我家,來我家,你嬸子正炸豬皮呢,嘎嘣脆,晌午的時候還有油渣包子吃。」


  「呸呸呸,就你媳婦那做飯的手藝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乖寶,別聽他吹,去我家,你大侄女天天惦記著和你一塊玩兒呢。」


  「乖寶,走累了沒有?要不我抱著你走會兒?」


  ……


  還沒怎麼著呢,人群中就有人開始掐起來了,搞得每次場面都很混亂,不過小曲寧就沒慌過,小短腿兒不緊不慢地邁著,邊回話還邊朝大傢伙兒揮手——


  「下次吧!」


  「大家好好的啊……」


  「不累,不累!」


  「回去吧,大家辛苦啦~」


  這小領導的架勢一擺,叫大傢伙兒樂得不行,這會兒他們就算想掐架都掐不起來了,心裡頭沒火氣還咋掐。得嘞,各憑本事吧,看誰能把小乖寶拐到自己家去。


  他們這樣干倒是給曲仲冬一家提了個醒——對啊,十里八鄉就屬乖寶小模樣俊,又乖巧懂事的很,見人就露出甜到心坎里的笑,誰見了不喜歡,萬一有人起了心思把乖寶拐走了咋辦?!


  曲仲冬把家裡人都召集到一塊兒開碰頭會,還把劉教授給捎上了,畢竟要說見多識廣,誰也比不上他。他們開這個會就是想商量出個章程來,看看該怎麼教乖寶好好保護自個兒。


  「不要和生人說話!萬一他們看乖寶可愛,抱起來就跑……」曲長湖第一個發表意見,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呼吸都有點不順暢了,他壓根不敢接著往下想,乖寶要是丟了,他和小年會是啥樣子。


  「要我說,最保險的法子就是別叫乖寶自個兒出門,她要是喜歡在外頭玩,家裡得有人跟著。」曲仲冬還是覺得這樣最妥當,「反正我和你媽有空。」


  「不只是陌生人,很多兒童被拐賣都是熟人作案,這點得注意。」劉教授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說過了類似的事,當然得給曲家人提個醒。


  「那這咋防啊,我看我還是別上學去了,就天天跟著乖寶,看誰敢下手!」已經開始厭學的曲國勝小同志立馬錶態。


  ……


  除了瞎搗亂的國勝小同志,大家或多或少都提了幾條意見,曲紅衛把這些記在了紙上,一二三四五條排列得清清楚楚的,一目了然。他們決定了,以後就按照這些來教育小曲寧。


  就在曲家認認真真搞防拐騙教育的時候,縣城裡也正熱鬧著呢。因為已經快到年根兒了,家家戶戶都忙著準備年貨呢,這時候大家花錢都有點大手大腳,畢竟辛苦了一整年,也該犒勞犒勞自己,平時捨不得買的就趁這時候下手。


  就像蒜黃,八毛錢一斤,要是擱平時,捨不得買的大有人在,可越是到年底排隊買蒜黃的人就越多,很多都是只買個一斤半斤的,過年包餃子的時候放上一縷提提鮮,再湊出一盤菜來給年夜飯添個色。


  這時候蒜黃才算是火爆全城了!

  以前大家見面第一句基本上都是問『吃了嗎』,現在倒好,問候語都變成『吃蒜黃了嗎』。對愛吃蒜黃和能吃蒜黃的人來說倒是無所謂,可蒜黃又不是人民幣,哪能人人喜歡,就有一部分討厭蒜黃到根本就不想聽這倆字的程度,可現在呢,他們覺得都要沒活路了,咋到處都是蒜黃蒜黃蒜黃!

  就有人實在忍受不了了,在菜站的意見簿上發了一通牢騷——憑啥反季蔬菜就只供應蒜黃,瞧不起西紅柿是不是,黃瓜不能有姓名?蘑菇就不如蒜黃高貴?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關鍵問題是菜站沒有啊!

  不過在看到這條意見后,肖華心裡生出了個想法來。自打他嘗過曲仲冬家的白菜、土豆和蘿蔔乾,打心眼兒里就認定了曲家人有這方面的天賦,所以他想去問問曲仲冬他們一家有沒有興趣種別的反季蔬菜。


  肖華做事也是雷厲風行,九點多才看到意見簿上的這條牢騷,十點鐘他就蹬著自行車去雙曲公社第六生產隊找曲仲冬一家了。至於是不是懷著蹭晌午飯的心思,他不說誰知道呢。


  「其他的反季蔬菜?」曲仲冬真被肖華說的勾起了興趣,不過他仔細一琢磨,立馬否決了其中的幾個選項,「西紅柿,黃瓜,這兩種可不能種在暖炕上,屋裡頭的光亮不夠,就算種上了也長不好,還有就是種在暖炕上也不划算,西紅柿和黃瓜每棵和每棵之間都得留好大的間距,一個暖炕上種不了幾棵的……蘑菇嘛,倒是有點可能。」


  「行,蘑菇是吧,我這就回去找農技站的人問問情況。」也不知道什麼給他的信心,明明反季節蘑菇連個影子都還沒有呢,可肖華就覺得這事兒能成,他很樂意為此提供便利。


  「不急不急,真要種反季節蘑菇,至少也得等明年十一月去了,時間充裕得很。」眼下都已經到年根兒了,過了正月十六就立春,曲仲冬這樣說一點毛病沒有,接著他就開始留客,「這不馬上就該吃晌午飯啦,你就別回去了,在這兒湊合著吃點得了。」


  拒絕是不可能拒絕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肖華順水推舟,就留了下來。這頓飯除了野味亂燉和醬燒小魚乾外,他還提前吃到了炸元宵,三種口味全都是甜口的。這些元宵是曲仲冬家昨天才搖出來的,多得很,隔三差五的吃一回能一直吃到正月十五,反正在這種天氣又不可能壞掉。


  炸元宵本身並不稀罕,他們這兒每年過元宵節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吃炸元宵的,可曲仲冬家的不一樣。被炸金黃的元宵外皮酥脆,一口咬下下去內里卻多了幾分軟彈,下一秒,被包裹在其中的餡料就溢了出來,淌在舌尖。


  冰糖黑芝麻餡的炸元宵醇香味濃卻又少了幾分甜膩,紅豆沙餡的炸元宵帶有豆類獨有的香氣,加了野蜂蜜調味,口感清甜,略有一點沙沙的感覺,最神奇的要屬野草莓餡的,濃郁鮮甜的果香讓人彷彿回到了滿是收穫的季節,草莓果肉與細碎草莓籽造就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口感,豐富而美妙。


  肖華並不喜歡吃甜食,可這回他吃到停不下來,邊吃還邊在心裡嘆氣——唉,可惜了,要早知道老爺子家的炸元宵這麼好吃,就該少喝一碗疙瘩湯的,嘖嘖,失策,失策啊!

  他這心裡又是後悔又是遺憾,晚上回到家之後就忍不住把這事兒說給梅子聽,結果就捅馬蜂窩了。梅子能不生氣嗎,背著她去吃好吃的就算了,還說出來,說出來也就酸話了,還在她面前說後悔沒多吃點兒,這是找打,找打還是找打呢!


  越是都年底,日子過得越快,大家在掃房子、蒸饅頭、煮大肉的忙碌中迎來了新年。正月初一,公雞才剛開始打鳴,曲仲冬一家就陸陸續續起來了。岳翠雲帶著三個兒媳去灶間煮餃子,大口鐵鍋能一下子煮滿滿一蓋簾餃子,等所有的大肚餃浮上來,鍋中央也開始翻滾水花,就澆一瓢冷水下去,這樣一連三次,煮出的餃子不僅熟得正好,餃子皮還有嚼頭。


  這邊撈著餃子呢,那邊就可以點炮仗了,噼里啪啦的聲音並不悅耳卻莫名有種喜慶的意味。這時候街坊鄰居那邊也開始有動靜了,鞭炮聲、說話聲還有家畜的叫聲交疊在一起,大概,這就叫生活吧。


  在吃餃子之前還有一項重頭戲,拜年。曲仲冬和岳翠雲端坐在椅子上,先是曲長海這一輩磕頭,再來才是曲紅衛帶著弟弟妹妹給爺爺奶奶拜大年。老爺子和老太太樂得都合不攏嘴,手裡攥著一疊毛票,挨個發下去,也就小曲寧得的壓歲錢不一樣,是一塊錢的建國紀念幣。


  這可是大寶貝呀!


  曲寧小心托著那枚紀念幣,笑得眼睛都完成月牙了,等看夠了,她就把紀念幣往桌上一放,「給爺爺奶奶的壓歲錢,收著,收著!」


  「還是我們乖寶孝順,都知道給奶奶壓歲錢了!」岳翠雲把小曲寧往懷裡一摟,美滋滋的親了她兩口。


  「行,爺爺給你收著。」曲仲冬還真收了,他把那枚紀念幣又放回原本的罐子里,然後晃了晃,裡頭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聲響,他說:「乖寶,以後這些都歸你!」


  厲害了我的妹!


  紅軍和國勝恍然,原來還可以這樣?!他們倆立刻把剛收到的五張毛票掏出來,也放到了桌上,這個說我也孝順啊,那個學曲寧說給爺爺奶奶壓歲錢,兄弟倆一唱一和的,默契極了,跟親哥倆似的。


  「嗯,不錯!」曲仲冬把錢揣到自己口袋裡,特別敷衍的誇了句,之後他打手一揮,說道:「好了,吃餃子去吧,別等涼了。」


  紅軍和國勝傻了,錢,我倆的錢呢??!!

  哈哈哈哈哈哈……


  屋裡爆發出了一陣笑聲。


  燒得熱烘烘的炕上擺著三張矮桌,那上頭有一盆盆白胖胖圓鼓鼓的餃子在散發著裊裊熱氣。一大家子人齊齊上炕,即使分為三桌也是免不了背貼著背,胳膊碰胳膊的情況,鬧騰得很。


  等曲仲冬和岳翠雲先夾了餃子,小輩兒們才下筷子。一個個肚子圓圓鼓鼓的餃子入了各自捧著的瓷碗,沾著裡頭的醬油醋和香油,一口咬下去,小半個餃子就沒了。筋道的麵皮里裹著的是白菜豬肉餡,裡頭還加了些剁得細細的蒜黃,鮮中帶甜,甜中有辣,滋味悠長。


  過年真好!


  吃過新年第一頓飯之後,大家就趕緊回各自的屋裡去換新衣裳了,剛剛沒換就是怕吃餃子的時候弄髒了。小曲寧的那身新衣服是她大姑曲一一從縣城的商場里買的,衣擺出染著一叢叢的粉嫩小花,左右兩個口袋都很大,上頭貼著粉布做的花,可顯眼了。


  收拾好了之後,曲長海和王招娣要留在家招待過來給老爺子、老太太拜年的人,他們家紅衛和紅軍就跟著大部隊一起行動,先從曲仲秋家開始,走街串巷地拜年去了。


  每到一家,最受歡迎的總是小曲寧,瓜子和花生收了不少,左右兩個口袋都被填滿了。有好幾次,趁大傢伙兒不注意的時候主人家給她塞糖來著,偷著給也很正常,要是人人有份,那得多少糖啊,擔不起呀。


  回到家之後,小曲寧迫不及待地把兜兜里的糖全挑出來了,然後你一顆我一顆的給家裡人分,剛剛好,一人一顆。


  「吃呀,一起吃!」小曲寧美滋滋地剝開了屬於自己的那顆水果糖,送進了嘴裡,笑得眼睛彎彎的。


  好甜啊!

  大家都把糖吃了,感覺這甜一下子就到了心裡。


  拜完年之後,新衣服也該換下來了,等明後天走親戚的時候再穿。岳翠雲帶著仨兒媳婦又去了灶間,叮叮咣咣嘩啦啦的開始準備晌午飯,也是一整年裡最最豐盛的一頓。老大一個的豬肘子昨天晚上就燉上了,這會兒再用大火熬煮一會兒,保管裡頭的大塊瘦肉都滿口聲響。還有裹了雞蛋炸的大肉丸子,六個一盆澆上微酸的芡汁,再撒上點芫荽末,勾人的香味瞬間就飄出來了。


  大盆的酸菜魚顏色鮮亮,光聞著香味就覺得能大吃三回合,而純素的豆腐丸子與西紅柿醬搭配在了一起,酸酸甜甜軟軟嫩嫩,好看又好吃。還有大塊大塊的燒排骨,醬紅的顏色濃郁至極,外頭裹著一層薄薄的油光,實際上卻絲毫不膩,捏著骨頭往外一抽,骨肉就分離了,那肉別提多軟嫩了。


  好吃的實在是太多了!

  曲寧吃得小嘴油汪汪潤乎乎的,她忍不住又在心裡發了一通感慨——過年真好啊!


  大年初二、初三,按照雙曲這邊的習俗,嫁出去的閨女是要回娘家走親戚的。曲一一一般都是大年初三拖家帶口的回來,所以曲家的兒媳婦就在大年初二回娘家。不過老大媳婦王招娣早些年就和娘家徹底斷了,所以不管是大年初二還是初三,她都不用出門,就老二媳婦宋吉祥和老三媳婦顧小年需要回娘家呆一天。


  初二早上,顧小年收拾包袱的時候突然就嘆了口氣,她跟曲長湖說:「說真的,我不太願意帶乖寶回娘家那邊,今年輪到大哥大嫂招待……」


  「沒事兒,不行咱們放下東西,跟爸媽說兩句話就回來。」曲長湖知道顧小年到底是為啥嘆氣,「上次你回去,爸媽就說想乖寶了,怎麼也得帶乖寶過去叫他們看看吧。」


  「嗯……」顧小年點了點頭。


  他們一家五口,還帶著大包小裹的東西,騎自行車顯然不現實。曲長湖去隊里借了騾子車,把粗布做得棉褥子往車上一堆,顧小年帶著仨孩子就坐在上頭,然後再裹上厚實的軍大衣,曲長湖坐在前頭負責趕車。


  還好顧小年的娘家並不算遠,離晌午還有一段時間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就到了顧家。顧姥爺和顧姥姥在門口等著呢,老倆口一人牽一邊,帶著小曲寧樂顛顛地往裡走,把顧小年他們都給拋到腦後去了。


  顧小年一下子忘了來之前的糾結和鬱悶,心裡酸的呀,跟被醋泡過似的。她覺得她媽變了,再也不是那個事事把閨女裝在心裡的媽媽了!


  進屋后,顧姥姥依舊摟著小曲寧親香,顧姥爺把曲暄、曲襄小哥倆叫到了跟前,問他們倆的學習情況,曲長湖和顧小年就在一旁聽著,偶爾插一兩句嘴埋汰倆兒子,氣氛好得很。


  這時候曲寧的大舅和大舅媽進屋了,還沒說幾句話呢,就把三個孩子打發出去了。這位大舅媽是這樣說的:「來睇和喜睇都不知道念叨多少回了,見天兒想乖寶,今天終於逮著機會了。阿滿也成天吵吵著要跟暄暄、襄襄玩兒,這片兒都沒有跟阿滿年紀差不多的男娃兒,你們表兄弟倒是正好,去吧,你們到外面玩兒去吧,不過也別跑太遠啊!」


  在曲長湖和顧小年點頭后,曲暄就帶著弟弟妹妹到了院子里。顧大舅媽口中的阿滿眼還挺尖,立馬把手裡的畫片給扔了,邁著小粗腿跑了過來,臉上的肉顫了又顫。


  「表哥,表弟,走走走,到我那屋去——」他一手拽住曲襄,一手拉住曲暄,特別熱情把倆人往東廂房拽,「我那兒有好多好玩兒的,咱們一塊玩兒。」


  曲暄另一隻手還拉著小曲寧呢,阿滿一拉一拽,可不就是牽動了一串嘛,小曲寧也得跟著動。不過小胖子阿滿不幹了!

  「你一個臭丫頭片子跟著我們幹嘛,滾滾滾!」光說他覺得不過癮,還騰出手來去推小曲寧,冷不丁這麼一下,叫小曲寧險些跌個屁股蹲兒。


  也許是看小曲寧沒摔倒心裡不痛快,他還敢朝小曲寧的臉蛋兒下手,不過沒得逞,曲襄一巴掌就把他的肥爪子給打了下去。


  「你找揍啊,敢推乖寶!」曲暄揪著小胖子的衣領,眉毛一橫,眼珠子一瞪,擺出一副兇相來嚇唬阿滿。


  顧阿滿慫得飛快徹底慫了,他捂著自個兒的胖手哭得嗷嗷的,嘴裡嚷嚷著:「爸,媽,快來救我啊,我要被他們打死啦!臭丫頭片子,你看啥,還不趕緊過來幫我!」


  後面這句他是對著他兩個姐姐說的。


  顧大舅是連得了兩個閨女之後才盼來這麼一個小子,天天慣著,要星星不給月亮,但對兩個閨女就沒那麼好了,使喚來使喚去,不順心的時候還罵一通。顧阿滿就是有樣學樣,對兩個姐姐呼來喝去的,從不客氣。


  來睇和喜睇還真過來了,不過她們倆又不傻,只是揪著曲暄的衣袖,一點勁兒都沒用,就是光嘴上表現:「哎呀,別打了,別打了!」


  小曲寧獃獃地看著她們倆表演,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張著小嘴,末了朝兩個表姐豎起了大拇指——厲害了,棒棒噠!她這樣子差點把來睇和喜睇逗笑。


  「哎,咋回事?曲暄,你咋能打弟弟呢,快鬆開!」顧大舅媽急急忙忙沖了過來,說話的語氣急中帶怒,這會兒也不叫他暄暄,而是直接連名帶姓的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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