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草色猶綠, 天朗氣清！
趙蘭芳老兩口，帶著兒子兒媳，還有小孫子虎娃一家五口，沈家這邊正好也是五口人，一行十人浩浩蕩蕩的上山去。
三個女人家背著輕便的竹筐走在中間, 兩個爺們兒挑著稍微重一些的擔子斷後，至於最前面開路的則是小將們。
沈澤林彷彿天生就是孩子王，一個人帶領著三個小孩兒興緻勃勃的往前沖，嚇得香雲妹子在後邊兒一個勁兒攔著。
一路上采野花、追螞蚱, 走走停停，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爬到山頂上。
期間, 虎娃爸還詢問幾個孩子累不累，需不需要'背棗棗'來著，沒成想幾個孩子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就連平日里不怎麼運動的虎娃也酷酷的拒絕：「我是男子漢, 才不要大人背！」
引得眾人哭笑不得！
「二嫂, 趙老師，你們在這裡休息, 我帶小朋友們去采茱萸。」
還是沈香雲知道心疼人，看幾個大人氣喘吁吁的樣子, 主動擔下採摘茱萸的任務。
「好，還是香雲懂事兒！」
趙老師讚不絕口，金月寶也微笑著點點頭。
把提前準備好的藍布單拿出來撐在草地上, 然後把準備好的食物一一擺上去。
趙家這邊以糕點為主, 最顯眼的是一碟子菊花糕, 金燦燦的顏色映襯著綠幽幽的草地顯得十分漂亮。
除了菊花糕，還有各種棗糕、雞蛋糕，水果糖等，看得出來都是孩子們喜歡吃的東西，並且在這個時代顯得非常稀罕！
這還叫沒準備多少東西？
金月寶甚至覺得自己準備的會不會太少。
「趙老師，你們這要是沒什麼準備的話，那我們只能算是空手來了。」
這麼說著，她也把自己準備的東西搬上來，肥美的清蒸螃蟹，自家釀製的果子酒，還有蛋炒飯。
「嗐，我們這買的東西能跟你自己做的比嗎？」
趙老師眼瞅著一樣樣美食被端出來，猛嗅了一口，「剛才在你家聞著的就是這東西吧。」香了一路了。
楊梅梅更是吃驚不已，「弟妹這廚藝真不錯！」可比他們工廠食堂里的廚師做的香多了。
「哪兒啊，我就是瞎整！」
金月寶一邊謙虛的笑，一邊收拾場地。
孩子們玩兒瘋了，直到趙老師的兒子趙建業親自去叫的時候，才把小崽子們喊回來。
十個人圍坐在一起，痛痛快快吃了頓飯。
因為有個老師在，故吃完飯之後便做了個遊戲，每人背一個跟重陽節有關的詩句或者講一個關於重陽節的故事或者習俗。
考慮到有小朋友在，所以特意降低難度。
沒成想居然是小宛靜最先舉手，「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
趙老師簡直驚呆了，直誇才女！
接著是虎娃，酷酷的說：「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贏得眾人交口稱讚。
輪到沈澤林的時候，只剩弱弱的道：「我可以說重陽節的時候要插茱萸，賞菊花嗎？」
「哈哈哈！」
話音剛落，是一陣剋制不住的爆笑聲！
笑笑鬧鬧的，直到太陽西斜的時候，眾人還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只好相約以後有機會，再一起爬山。
來得時候一個個龍精虎猛，回去的時候小將們就直道腿酸，幾個大的一人一個背著走，很快便下了山。
「沈香雲，沈香雲，請速速到大隊回電話！」
……
豈料幾人剛一下山，便恰好聽見大隊里傳來的廣播聲。
「快去，說不定是沈二打來的。」
趙老師趕緊接過金月寶手中的東西。
方才大家還念叨遍插茱萸少一人呢，眼下就有電話打進來了，是以趙老師趕緊催促他們過去。
金月寶連連答應，卻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要真是沈江遠，那也該喊沈澤林接電話啊！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前幾天沈香雲收的那個包裹。
誰都沒有提，因此也就還沒來得及打開。
「我就是沈香雲，剛才是從哪裡打過來的電話？」
進門之後，沈香雲忙向著看顧電話的人員打聽。
「哦，是首都。」
那人抬了抬頭，神色間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今兒整整一天打了五六個電話讓我喊人了，你們趕緊回個吧。」
「二嫂！」
「不能回！」
沈香雲和沈澤林異口同聲，來自於首都的電話，除了那個女人還能有誰？
「回，幹嘛不回？」
金月寶抿了抿唇，「你們倆先帶家銘和宛靜出去玩一會兒，我叫你們來得時候，你們再過來。」
倆小娃這會兒正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瞅著他們。
沈澤林不甘心，「可是，二嫂！」
「聽二嫂的吧！」
沈香雲頓了頓，拉著弟弟往外走去。
金月寶先交了兩毛錢，然後按照地址撥通了那邊的電話。
「喂，是香雲嗎？我是大嫂，給你們寄的東西收到了嗎？家銘和宛靜怎麼樣？這段時間有沒有聽話？」
電話剛接通，便從裡面傳來急切的女人聲，隱隱包含著憂傷。
「大嫂，你好！」
金月寶一聽就知道是誰，等對方冷靜之後，才徐徐的自我介紹：「我是江遠媳婦，也就是孩子們的二嬸！」
「……」
「是你呀，抱歉，我，我太心急了。」
電話那邊頓了頓，訕訕的開口，然後僵持著。
「大嫂，目前為止我仍舊稱呼您為大嫂，希望您能認真回答我幾個問題！」金月寶懶得敷衍，乾脆直奔主題。
「第一，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第二，您還要不要認兩個孩子？」
「要，他們永遠是我的寶貝。」
袁明珠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第三，您以後還會回沈家嗎？」金月寶不為所動，「希望您認真回答我的問題，這樣我才好跟孩子們解釋！」
「我，我不知道！」
袁明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娘家頂天了也只算是個中產家庭，這兩年有知青陸陸續續的回城，她爹娘也是費盡了心思，才給她找到門路回城……
「大嫂，這樣的話，那隻好先請您考慮清楚了。」
金月寶也學著公事公辦道，電話那邊的人立刻急了，「先別掛！我，我總會想辦法回去看孩子們的。」
實際上，袁家爹娘的意思是徹底跟沈家撇清關係，這樣以後才好開始新的生活。
「好，我相信您！」
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讓至親骨肉分離總是一件很殘忍的事，金月寶做不出來，只好相信，「那麻煩您收一下眼淚，今天過節呢，給孩子們留一個好印象。」
「好，好！」
聽她這麼說，電話另一邊的袁明珠連忙擦乾眼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兒。
金月寶放下話筒走出電話亭，然後把兩個小娃娃叫到身邊試探道：
「二嫂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剛剛，你媽媽打電話過來了，祝咱們節日快樂呢！」
兩個娃一臉懵懂的樣子，但，當他們聽到那熟悉的稱呼時，腦海中被刻意隱藏起來的思念情緒瞬間調動起來。
宛靜眼睛紅紅的問道：「真的是媽媽嗎？」
家銘則簡單粗暴許多，直接哀傷地叫道：「媽媽！」
看得人直心疼！
但是，金月寶還是耐著性子哄：「別哭，今天過節呢，媽媽好不容易打電話過來，你們也不想讓她擔心，對吧？」
「嗯嗯，不哭！」
宛靜立刻抹乾眼淚，「弟弟也不哭！」
這種女人拋下孩子自己離開的行為，總是會引起爭議，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且在村子里，人們說起這些話的時候，並不懂得避開孩子。
是以倆娃的心裡是清楚的，媽媽跑了，不要他們了！
「去接電話吧。」
金月寶說道，然後獨自等在外面，沈香雲瞅了瞅，也留了下來。
沈澤林這小炮仗倒是沒停，直言要進去問個清楚，但，估計到最後也不會當著孩子們的面問出來。
電話亭里傳來悉悉索索地說話聲，金月寶原本以為他們要好好說上一陣呢，結果不一會兒，幾個孩子便出來了。
倆小寶貝的情緒還算正常，沈澤林還是老樣子，看不出喜怒。
「走吧，回家！」
金月寶和沈香雲沒有多問。
但是等兩個孩子睡著之後，沈澤林還是找了過來，苦惱地道：「二嫂，大嫂今天說，她也有難言的苦衷才離開的，不過她會想辦法回來的，你說這是真的嗎？」
「那你希望她回來嗎？」金月寶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問道。
「我？」沈澤林迷茫了，「其實，我們都大了，也不需要特殊照顧，況且我有二嫂你啊，只是家銘和宛靜還小，如果沒有媽媽，應該會很傷心吧。」
沈澤林從小也沒有見過爸爸媽媽，他是被兩個哥哥拉扯大的，但正因為如此，才更能體會沒有父母的哀傷。
有些事情有時候不說，並不代表沒感覺。
「傻小子，放心吧，只要心存希望，那肯定是有希望的。」
金月寶鼓勵道，內心卻明白這件事情急不來，幾萬人能為了一個回城的名額打得頭破血流，若是回來，哪兒能甘心！
「好，我知道了！」
沈澤林吸了吸鼻子，回自己屋裡睡覺。
夜深人靜，金月寶想了很多，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關於未來，也應該好好計劃計劃了。
……
翌日又是新的一天，金月寶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廚房裡已經炊煙裊裊了。
院子里弟弟正在劈柴，妹妹在燒水做飯，空氣中已經瀰漫起一股淡淡的飯香。
過了一會兒，倆小寶貝也從床上爬了起來，自覺主動的穿好衣服，洗臉刷牙。
這段時間，金月寶有意培養兩個小娃獨立自主的能力，眼瞅著已經初見成效了。
沈香雲崇拜地道：「二嫂，你要是去育紅班教學，孩子們一定個個都懂事聽話！」
那豈不是要累死她！
金月寶哭笑不得，「你呀，是不是覺得我什麼都能幹得來？」
先前讓她做廚師，現在又做老師，真當嫂子是萬能的了啊！
「難道不是嗎？」
沈澤林一臉理所當然的搭腔，「二嫂會做飯會騎車會教育孩子，還會給我講數學題，這世界上還有您不會幹的事嗎？」
「對呀！」
「對呀！」
倆寶貝齊聲附和！
金月寶不由失笑，「好了，別貧嘴了，趕緊吃了飯，咱們一塊兒去割草，挖蚯蚓，正好今天都在家，都跟我去忙。」
通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和學習，金月寶已經漸漸摸索出了一條水產養殖的新道路，正嘗試著運用到實際養殖中去。
去割草的途中，也可以順便觀察一下大旺村的土壤，水質和溝渠設置，如果條件適合的話，還可以開展稻田養魚養蝦，那將會對整個村子的發展都起到大作用。
現階段人們的思想保守，暫時還沒有人嘗試過這種方法。
早飯是沈香雲做的，自從跟了二嫂之後，這姑娘閑暇之餘便學起了做飯，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
「呦，他二嫂，這是要去割草啊！」
經過上回借自行車的事情，王鐵柱兩口子跟金月寶也逐漸熟悉起來。
見她帶著幾個孩子忙活的時候，也不介意搭把手。
「是啊，王隊長！你們這是忙著呢？」
金月寶也熱情打招呼，總結下來，這個時代的人都非常的淳樸，尤其是幾個正副隊長，都是挑選的大公無私的人。
「嗯，地里莊稼要收割了，今年收成好，一定能夠過個好年！」
一提起這個，王鐵柱就滿臉欣慰。
「嗯，我瞧著也不錯！」
金月寶看了看金黃的穗子，相比較這個時代來已經算是不錯了，只不過那土地貧瘠的樣子，也充分說明還有發展的空間。
「那我們繼續去幹活了，你們小心些啊！」
王鐵柱憨厚的道，然後扛著鋤頭重新投入到地里。
金月寶若有所思，最後離開的時候，特意多挑了幾擔土回家。
有什麼想法，總要拿出點成效來，才更有說服力！她喜歡用事實說話。
「隊長，這也太不公平了，她都嫁過來多長時間了，愣是沒有上過工，這過年分紅的時候，沈家還要不要了？」
人一走，同一隊的人就忍不住嘀咕，先是金月寶進門鬧自殺那件事太嚇人了，再加上沈家是軍人家屬有優待，而且沈家最近也沒從大隊上領過糧食，所以王鐵柱也就沒刻意去想這一塊。
後來金月寶有事情找他，他也是能辦就辦，實在是怕這姑娘一吵二鬧三上吊，但幾次相處下來，就發現這人倒還真不是那不識數的人，許是剛嫁到沈家那會兒心有不甘吧。
「得，一個兩個胡叨叨啥？」
姜紅花是個暴脾氣，但心眼直，「趕明兒我上沈家叫叫她不就得了，人家是外鄉人，不知道咱們這兒的規矩，你們這麼多人，光知道在這兒瞎叫，有誰主動跟人提過這茬？」
這麼說著，沒好氣地瞪了自家漢子一眼！
王鐵柱則是有媳婦撐腰底氣足，「姜紅花同志說的對，我們就應該團結一切群眾力量才能把生產搞上去！」
姜紅花：「……」
這個貨能當上隊長，大概是因為『天真可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