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這一覺叢倩直睡到傍晚, 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這麼好了。她起身走出屋子，夕陽的餘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 遠處是層層密密的樹林子，真是個寂靜的好地方。
院子里壘了一個大灶, 上面架了口大鍋, 看來夏天的飯都是在院子里做的。此時的大灶前站了好幾個中年大叔，七嘴八舌的指揮著蹲在灶坑前生火的年輕人。這個說：「拿樺樹皮引火不就著了嘛, 哎呦，你這個笨呀！」那個說：「快點吧，你拿來的野雞還沒收拾呢。」還有一個著急的擺手說：「說了多少回了，你們都小點聲, 我閨女在屋裡睡覺呢！」
叢倩看到這一幕只覺得有意思, 這個李磊還真不容易，天天這幾個老頭子就能把他使喚的團團轉。「爸！」叢倩喊了聲。
叢遠山現在像是被安裝某個程序的機器人，只要聽到「爸, 爸爸」這類的詞, 就會無意識地抬頭笑的一臉燦爛, 「倩倩醒了？快過來！爸爸給你介紹幾個叔叔大爺。」叢遠山沖著叢倩招了招手。
叢倩走過去站在叢遠山旁邊, 「耿叔叔你見過了, 這是你宋叔叔, 這是趙大爺。」叢遠山指著一個皮膚黝黑長相淳樸的人, 和一個拿著眼袋略微駝背的人給叢倩介紹。
「宋叔叔, 趙大爺你們好, 我是倩倩。」女孩兒笑起來很好看, 落落大方一點也不扭捏。
「老叢！咱閨女可不像你，多水靈！」宋振泉打趣叢遠山。
趙軍海也點頭，「是個好孩子！」
「我閨女肯定長得比我好，青出於藍嘛！」叢遠山呵呵笑道，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樣兒。
叢倩笑著看這幾個中年大叔互相打趣，其實她和爸爸長得還是像的，鼻子和眼睛都很像，只是叢倩皮膚白，叢遠山一個沒保養的中年大叔，兩人站在一起自然容易讓人忽略眉眼之間的相像。
「臭小子，你這火什麼時候能生起來，倩倩都起來了，這飯還沒做好！」叢遠山一巴掌乎李磊後腦勺上了。
「哎呦，著了，著了！」李磊手捂著後腦勺，抬起頭，本來很硬挺的五官灰頭土臉，這火燒的他火急火燎的。真是有了這丫頭這個香餑餑，他這個臭小子就淪為苦力了，李磊哀怨的看了眼叢倩，讓叢倩禁不住一嘚瑟。
都怕叢倩挨餓，幾個中年大叔也不袖手旁觀了，這個幫著燒水給雞拔毛，那個給土豆削皮的，一時之間小院也是熱鬧起來。
叢倩想幫忙哪塊也插不上手，誰都不讓她幹活。叢倩乾脆自己走進菜園子里，看這高興勁兒這晚上肯定得喝點了，叢倩想著能不能做兩個小菜給他們下酒。一邊走一邊懊惱要是東西不丟就好了，熏雞臘肉現在也算好菜了，如今再想從系統里往外拿是不可能的了。
菜園子不大，卻被收拾的很規整，一壟壟的菜在這個初夏的季節里長勢旺盛。叢倩先在系統的交易界面里買了一隻雞，然後在廚房裡燉上，沒有魚蝦肉的話，高湯就是很重要的了，雖然她不怎麼會做飯，但是她也知道，就干煮青菜的話能好吃都怪了。
菜園子里的小青菜和黃瓜都能吃了，叢倩挨樣摘了點，回到院子里洗好。此時雞已經下鍋，院子里飄散著香味兒，叢倩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雖然她有系統在手，但是她也很少在廚房做這種大菜，這對她屬於高難度了。
「香吧！這野雞的味兒最香了，比城裡養的雞好吃多了，我也是來這之後才吃到的。今天你來，我特意在林子里下了幾個套子，晚上就逮到了一隻，拿來給你嘗嘗。」李磊看到叢倩吸著小鼻子，終於在她臉上看到了屬於這個年紀女孩兒該有的表情。
「你們這伙食不錯啊！我們知青點天天就是窩頭稀粥。」叢倩從來了就發現這比她想象的條件好多了，至少比他們知青點條件都好。
「我們知青點也那樣，只是這林場肯定比你們山裡物產還要豐富些，雖然糧食什麼也不多，但是山裡的東西倒是不少，只要有技術、有腦子就過得不會太差。」李磊指了指自己頭，一副臭屁的樣子。
「我爸爸他們在這.……」叢倩欲言又止，記憶中原主的媽媽一直跟原主說：「你爸爸犯錯誤了，去下放去勞改了。」小小的孩子哪裡知道什麼是下放勞改，只從媽媽嚴肅的表情中知道那一定不是個好地方。那種恐懼的感覺現在回憶起來叢倩還能切身的感受到，就足以知道原主是有多害怕了。
李磊倒是聰明的很，「我知道你的意思，前些年我也小，具體情況也不太清楚。但是據我爺爺說，他們也是遭了幾年的罪的，去修路修堤壩，什麼苦幹什麼。這幾年爺爺能插上手了就活動了一下，他們就在林場不出去了，農忙的時候下地幹活，農閑的時候上課，你懂的。」李磊著重在上課兩個字上加重了音，叢倩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爸爸他們是「思想」上犯了錯誤才被下放的，那麼對思想的改造肯定避免不了。但是看他們的精神狀態還不錯，叢倩也能放下心了。
「那你來這是……？」從隻言片語中能分析出這個李磊家的條件應該不錯，至少他嘴裡的爺爺是個有實權的，那他怎麼會來到這大老遠的林場來呢？而且離她爸和這些叔叔們這麼近，肯定不是巧合啊！
「我兩年前來這兒的，……局勢一直都不太穩，爺爺覺得我應該走的遠點兒，正好叢叔叔他們在這邊，我來了也能和他們有個照應。」李磊輕快的說，但叢倩覺得事情應該沒有他說的那麼輕鬆。不管這其中的經過是怎樣的，結果是爸爸他們受到了很好的照顧，這就是好事。
「還是謝謝你對我爸的照顧。」叢倩是真心感謝。
「說謝就見外了，以後你就知道了，咱們的關係近著呢.……」李磊曖昧的跟叢倩眨了眨眼睛，一張俊臉帶著壞笑確實有點招人。
「你眼抽筋嗎？」
「.……」
從外面的爐子里引了把火，叢倩把屋子裡小爐子的火升起來。系統廚房裡的高湯已經做好了，叢倩看他們都在外面忙活，忙用高湯燙了個青菜。黃瓜簡單的拍一下，調料有限，叢倩只能在廚房裡拿了點味素加裡面，希望這樣能好吃點。
晚飯終於上桌，一大盆的干煸雞肉土豆，燙青菜和拍黃瓜，主食還是窩頭和面子粥。老哥幾個用茶缸子裝酒，幾個人都高興的舉杯。「今天我閨女來了，我這麼多年都沒這麼高興！來，咱今晚痛快的喝點！」叢遠山豪爽的說。
「老叢，你這話我就不樂聽了，什麼是你閨女，這是咱閨女！」耿懷民接話說，得到了宋振泉和趙軍海的支持，「對，咱閨女！」
「你們自己有兒有女的跟我搶什麼閨女！」叢遠山眼睛瞪的老大，「趕快開吃！我閨女都餓了！」他好不容易和閨女相見就有人想跟他搶閨女，哪有那麼容易！
叢倩第一口就夾了她饞了很久的雞肉土豆，雞肉在鍋里靠的油都靠出來了，緊實不柴太香了！就連土豆也好吃的不得了，土豆借著雞肉的油在鍋里煎的金黃，外面的脆脆焦香的疙，裡面入口綿密，連最近吃夠了土豆的叢倩都停不下嘴，這李磊的手藝還真是不錯。
叢遠山看著女兒做的兩個綠綠清淡的菜也沒人動，心想自己閨女做的菜自己不吃誰吃。夾了筷子青菜就往嘴裡塞，想著甭管什麼味道咽下去就得了，誰知道，恩.……
看著叢遠山不停的夾青菜吃，宋振泉笑著說：「行啊，老叢，夠支持閨女的，你不是最不愛吃綠葉子嘛，說什麼老子又不是兔子，總吃葉子嘴都要淡出鳥了。」
「我說過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得，我也支持支持咱閨女。」老耿也夾了一筷子青菜送入嘴裡。
「不用.……」老耿這筷子快，沒等叢遠山說完，菜已經進嘴了。「呦，這菜做的還真好吃呀！閨女，你這手藝可是不賴！」叢遠山哼道，「我閨女的手藝能不好嗎？」
幾個人聽老耿這麼說也紛紛嘗了嘗叢倩的手藝，都說這青菜好吃，要是青菜都這麼做天天吃青菜也成！叢倩心說，我的爸爸叔叔大爺們啊！這一盤菜我就燉了一直老母雞，這青菜的成本可不是一般的高！
挨個給幾個人夾了一塊雞肉，叢倩笑著說：「這還真得葷素搭配，老吃肉也膩，老吃菜也清淡不是！」一句話讓日常拌嘴的老哥幾個又重新推杯換盞起來，李磊在對面給叢倩比了個大拇指，能把這幾個人搞定，牛呀！
酒入腸，正歡暢。幾個人回憶過去，老子多牛云云。老耿先起頭唱了幾句軍歌，幾個人用筷子在茶缸子上敲著節拍，也和了進去。軍歌嘹亮，震人心魄，沒有多動聽，卻聽得出熱血悵惘。
昔年意氣風發，年少輕狂。如今早生華髮，酒入愁腸。若有重登青雲日，必不負經年蹉跎歲月流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