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
又過了兩三天。
傅明月覺得不對,謝引總是不見身影, 除了吃飯的時候會出現, 其餘時候完全不知所蹤。就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過她。
突然間, 心有點慌。
還有點難受。
誰說只有女人心海底針,男人心也是同樣的好嗎。
外面天光大亮, 新年的第一抹陽光冉冉升起,傅明月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想起,全身都沒有力氣,抓起一旁的手機, 摁亮解鎖, 打開微信, 依舊沒有未讀消息。
除夕那晚上她的問題,謝引第二天下午才回了兩個字『沒事』, 連標點符號都沒加。不知道怎麼了?謝引他究竟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冷淡下來了。
煩躁。
她轉了轉手機, 看了眼窗外, 收回目光問鄭橘,「橘子,在幹嘛?」
過了一會兒, 鄭橘回:「還沒起呢,咋啦?找我約飯啊?」
傅明月急不可耐, 也不想廢話,直接說:「下次再約, 我現在想跟你說個正經事, 我覺得謝引他應該是喜歡我的。」
鄭橘:「真的?」
傅明月:「真的, 我能感覺出來。」
鄭橘:「確定加肯定?」
傅明月:「嗯。」吧,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問得她都有點心虛了。
鄭橘:「那正好啊,既然你兩都互相喜歡了,那就早點在一起吧,別再瞎折騰了。話說回來,你兩現在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唉。」
「說起這個,我煩嘞,除夕那天晚上謝引給我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他要跟我表白。但是,第二天突然就變了,變得跟以前那會不喜歡我一樣,瞬間就冷了下來,微信也不跟我多聊。我不知道他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就這樣了,毫無預兆,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傅明月苦惱的回。
鄭橘:「你直接去問他啊?」
傅明月:「我也想啊,可是怎麼去問?難不成直接問他喜不喜歡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要不要當我男朋友?」
鄭橘:「嗯。可以這樣問,不然呢?」
傅明月:「……這也太直接了吧。」
鄭橘:「直接啥啊,你喜歡就去問啊,難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啊。喜歡大過於一切好嗎,你們這樣子磨磨蹭蹭還不在一起我看著都覺得累,趕緊的,去問吧,有時候面子沒那麼重要。」
傅明月:「……哦。」
鄭橘後面又給她科普了很多關於感情方面的問題,說那是一個很神奇的領域。誰表白都是一樣的,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也不要覺得女孩子先表白就一定不被珍惜。有那種錯覺的女孩,一定是毒雞湯喝多了,反正就是各種鼓舞她的話……
某一刻,傅明月忽然就心動了。
如果,她真成了謝引的女朋友,他們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呢?他的話會不會變多一點?
想著還挺好玩的。
晌午,新年的喜悅還未褪去,飯桌上眾人都笑意盈盈,碗筷碰撞出的清脆聲音,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相得益彰。
傅老爺子抿了小兩口酒,感慨地說:「每年啊只有這個時候我們一大家人才能齊了坐在一起好好吃個飯,聊個天,你們也不要怪我這個老頭子迂腐,固執,不講理,給你們下死命令這三天誰都不能缺席。人老了就圖這一刻,吃個飯熱熱鬧鬧。今天過了你們又得各忙各的,平時人影都見不到,唉。」
「爸,你就別想那麼多。」
「是啊爸,我們有空都會回來的。」
「不說這些了,爸,我陪你喝兩盅。」
「……」
午餐進行到末尾,桌上沒剩幾個人,傅老爺子跟兩個兒子喝得高興,聊得也開心,媳婦過來勸,還被擋了回去。
謝引不知不覺就下桌了,往卧室的方向走,低著頭,像是有心事。
傅明月一直關注著他,吃了兩口菜,索然無味,抿了抿唇也小意的下了桌,見沒人注意她,便貓著身子跟過去。
謝引的卧室在一樓盡頭,走廊很安靜,腳步聲清晰可聽,不帶一點雜質。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輕輕把門扭開進去,反手關上,卻被一股力量抵住了,他蹙眉,轉頭一看。
「噓,別說話。」傅明月眼眸清亮,小聲說著左右一看,見沒人,身子驀地就鑽了進來,利落的把門關上,又靠在門上,輕輕拍了拍胸口。
謝引不解,看著她,問:「這是做什麼?」
「我過來是有話想問你,你要認真回答,聽見沒?」傅明月咳咳了兩聲,雙手背在身後徐徐攥緊,臉頰不自覺蘊上一層粉色,抬了抬下巴,臉蛋還是那般明艷,從話語中也能聽出她的驕傲和矜持。
謝引眉頭緊鎖,盯著她看,隔了兩秒,淡淡的「嗯」了一聲。
房間不大,就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柜子,能看出有些年華了,不過很乾凈,沒什麼擺件,一眼望去有些空蕩蕩的。
窗帘隨著冷風,翩翩起舞。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謝引在等著她開口,越等越覺得不對勁。
傅明月卻在想怎麼開口,欲言又止,垂下眸,看著腳尖,片刻后說:「風太大了,我冷,你先去把窗戶關上。」
謝引沒應話,卻邁開步子去做了。
他背對著她,傅明月徐徐抬眸,深深的呼了幾口氣,看著他寬闊的背影,精瘦的腰身更加確定自己來的目的,鼓起了畢生的勇氣,不能半途而廢。
他折回來了。
傅明月用力咬了咬下嘴唇,痛意傳來,她直視他,吐口而出,「謝引,我問你,那天在廣場真的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謝引直勾勾的看著她,帶著審視的目光,一副你究竟在說什麼的表情。
他怎麼這個反應。
傅明月覺得胸口悶悶的,呼了一口氣,問,「你之前談過女朋友嗎?」
謝引沒有絲毫猶豫,回:「沒有。」
傅明月嘴角微微上揚,又問:「那你當過別人的男朋友嗎?」
謝引依然沒有絲毫猶豫,「沒有。」話落,他認真過濾了一遍,這不跟剛剛那句話一個意思么,搞什麼幺蛾子。
「那你願意為了我學嗎?」言下之意你願意當我男朋友嗎?學著做我男朋友?
這次他卻猶豫了。緊盯著傅明月看,面不改色,嘴唇動了動了,只是動了動而已。氣氛瞬間就凝固了,慢慢變得微妙起來。
「我懂了。」
又過了兩秒,傅明月吸了吸鼻子,眼睛忽地泛紅,匆忙的打開門跑了出去。害怕遲了一秒就從他嘴巴里聽到拒絕的話。
跟謝引對峙真的太煎熬了,他的目光灼灼,像一支利箭,能穿透她的身體看見內心。傅明月鼓足了一腔的勇氣,最終變成了泡沫。
這一刻,她慶幸自己選擇了這種快問快答又略含蓄的方式,至少還為自己保留了一絲顏面。
人消失了。謝引才反射性追出去,想要解釋,卻發現前面不遠處站著向明|慧,臉色嚴肅,拉著傅明月的手臂,不知在問什麼,傅明月用力掙脫掉,沒作停留,飛快往樓上跑去。
他立在門口,向明|慧的目光看過來,謝引沒躲閃,只是懊惱。這兩天他在想工作上的問題,還有家庭上的以及跟傅明月的關係處理,一件一件都錯綜複雜,加上受了點他媽的話的影響,需要時間去消化,那知道傅明月在這個關節點上來了這麼一出。
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能說出這番話不知用了多少勇氣。
現在,肯定把他誤會得徹徹底底了。
謝引進了屋,關上門,連忙給傅明月打電話,好吧,被掛了,又連忙發微信,好吧,被拉黑了。這小妮子速度還真是快。
直接把人打死了,連伸冤的機會都不留一下。
他下午就要回部隊,趕往江城。真是,這都什麼事。
傅明月順利的回了房間,第一件事把謝引的所有聯繫方式拉黑,撲倒在床上,再也忍不住,傷傷心心的哭一場。
之前都是她會錯意了是嗎。
哭得差不多了,電話又響了,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她翻了個身,抹掉眼淚,平躺在床上,雙腳蹬掉鞋子,拿過電話一看,見是徐來。「噌」地一下坐起來,雙腿盤著,睫毛上掛著淚珠子,清了清嗓子,接通了電話,壓低聲音「喂」了一下。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還是感冒了?」徐來溫和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了過來。
傅明月:「沒事,你說,找我幹嘛?」
「這幾天都讓你出來玩啊,你總說沒時間沒時間,前段時間說老爺子病了我可以理解,怎麼過年了也不出來嗨一下?」
傅明月直接問:「什麼地方?」她想出去嗨了,也想喝點酒。
徐來:「今天這麼爽快?」
傅明月:「你過來接我。」
徐來篤定地問:「明月,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電話里的氣流涌動著。
隔了兩分鐘,傅明月說:「我現在很傷心很難過,我被人拒絕了,徐來,我被人拒絕了。」
聞言,電話那頭的徐來突然就魔怔了,一時摸不著頭腦,忙打斷她的哭聲,抬高音量問:「什麼拒絕了,你好好說,先別哭,你剛剛那句話究竟什麼個意思?」
傅明月說破了,也就不掩飾了,帶著哭腔道:「我被人拒絕了,我、傅明月、被、人、拒、絕、了。你還要我說幾遍,你這是往我傷口上撒鹽。」
「徐來,我想出去喝酒,你快來接我。」
徐來:「……」他很難過,這也是往他身上撒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