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5

  吃了團圓飯後。


  如往年般，傅老爺子正襟危坐等著看春晚, 幾個兒子媳婦各自坐在一旁, 笑著聊著各種趣事。


  外面早已熱鬧得不成樣子, 處處透露著新年的氣息，煙花爆竹的聲音傳來, 年紀小一點的都嚷著要出去走走。


  傅明月就是個孩子王，左手牽著傅明玉，右手牽著傅卿煥，傅曰慎乖乖的跟在傅顯和盛歡身邊, 像個矜貴的小王子。


  一行人還有傅川和謝引。


  前前後後, 笑著鬧著, 倒也熱鬧。


  出了老宅，沒下雪亦沒下雨, 凜冽而乾燥的風撲面而來。一群人踱步往前走, 繞著江邊, 說著笑著，好不愜意。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街道兩旁光禿禿的樹上掛著紅燈籠和七色彩燈, 流光溢彩。不一會兒，周圍的人慢慢多了起來。


  盛匯廣場就在前面不遠處, 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身旁的傅明玉攥緊傅明月的手, 興奮地說：「姐姐, 姐姐看那邊我想去買煙花, 還想要在孔明燈上寫許願望。」


  傅卿煥也不甘落後地說：「姑姑，我今年還要去許願望，去年許的願望全都實現了。」


  傅明月笑意盈盈地問：「真的？」


  兩個小傢伙猛地點頭，生怕她不信，一前一後說：「真的真的，孔明燈可靈了。」


  傅明月回：「那走吧。」


  傅明玉說：「那我們要走快一點，跑著過去吧，不然孔明燈就被別人搶完了。」


  傅卿煥附和道：「對對對，我們要快點。」說這兩小傢伙就跑了起來。


  傅明月被他們拽著手，不得不加快步伐，一時間哭笑不得。


  賣煙花的，賣孔明燈的，賣熒光棒的，還有賣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特別特別多。因是新年。兩小孩子要什麼就買什麼，傅明月也沒有拘著他們。


  還給後面跟上來的幾人一人發了一根熒光棒，也發了孔明燈。興緻勃勃的把攤主給她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傅川去看著傅明玉，傅顯和盛歡也分工好了，一人看一個孩子。


  天空一片漆黑，寧靜致遠。一個又一個的孔明燈往天上飛，兜著點點星火，絢爛了整個夜空。像是真的有把每個人的願望帶給上帝。


  傅明月仰頭看著，看著，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蕩漾開來，笑得眉眼彎彎。然後找了個角落蹲下來，拿著記號筆，在孔明燈上許下願望。


  她咬著小手指，歪頭思忖一下子，然後垂眸寫道：「願心想事成，fmy like xy。」


  落筆，傅明月又過目了一遍，眼裡波光流轉，甜甜的抿了一下唇。忽然覺得旁邊有個人影，離她越來越近，她還是害怕自己的小秘密被人撞見。反應有些過激，反射性轉頭過去。


  謝引的臉被她的秀髮勒了一下，一股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翼間，怔了下，嘴角勾著笑，看著她，壓低聲音問：「許願了？」


  傅明月臉頰微微發熱，悄悄把孔明燈挪了一下位子，讓他看不到。隨即點頭「嗯」了一下。頓時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在這裡她還怎麼放孔明燈呢？等會兒蠟一點燃不就看到她寫的什麼願望了嗎？

  就這樣，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氣氛慢慢變得微妙起來。


  她的眼珠咕嚕咕嚕的轉了一下，又一下，明亮的眸子水光瀲灧，鼻子秀挺，殷紅的唇瓣輕輕抿著，很是勾人。


  謝引的喉結不自覺滾了兩下，直勾勾看著她，斂了斂眸子，呼吸聲變得略粗重。


  須臾間，傅明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你是不是想親我啊？」


  聞言，謝引一怔，倏地屏住呼吸，身子往前傾了傾，雙手放在傅明月肩上，正準備開口。


  身後傳來，「明月，沒想到真是你啊，我就說嘛，我怎麼可能會認錯，吳小剛還跟我掰。」


  是胡芙蓉，走近了，才看清謝引，剛被建築物擋住了，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遊離了一圈，曖昧一笑，「我我沒打擾到你們吧。」


  謝引的手不知何時從她肩上放了下來，站起來立在一旁，恢復了往日冷淡疏離的模樣，跟吳小剛打了招呼，閑聊著。


  傅明月捋了捋頭髮，站了起來，沒看謝引，挽著胡芙蓉的手臂，笑著搖頭，「沒有沒有，你來了正好，我們去那邊放孔明燈吧。」


  胡芙蓉抱怨道：「好啊，可算是遇上你了，吳小剛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竟然嫌我幼稚。」


  傅明月說：「別人過年家人都不陪，就陪你出來玩還不好啊。」


  胡芙蓉嘻嘻一笑，「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好像舒服多了。」


  「本來就是啊！」傅明月實話實說，又問，「你跟吳小剛發展得怎麼樣了？」


  胡芙蓉小聲說：「挺好的，他對我真的很好，算得上是百依百順了。」


  「真好。」傅明月由衷的感嘆。


  胡芙蓉臉上全是幸福的笑意：「那你呢？跟謝引怎麼樣了？」


  「秘密。」傅明月笑著回。她覺得剛剛那樣子謝引像是要表白，希望不是她的臆想。雖然她媽媽說謝引看不透也猜不透，但剛剛那種感覺真的很強烈。


  而且這些天來，她能感受到謝引停留在自己身上灼熱的目光，還有對自己的關心和照顧。都比以往多了好多好多。


  剛剛被打斷了。


  真遺憾啊。


  可能是心情使然，傅明月的孔明燈一下子就飛上去了，飛得很高，飛得很遠，漸漸的變小，變成一顆星星，很亮。離上帝很近了，她的願望一定能實現。


  胡芙蓉就沒那麼順利了，在旁邊熱心人的幫助下放了三四次才成功飛起來，走過來好奇地問傅明月：「你剛剛許了什麼願望啊？」


  傅明月眨了一下眼睛，輕輕說：「實現了再告訴你。」


  胡芙蓉「切」了一下，說：「沒勁。」


  傅明月心情好不跟她計較，笑鬧著，佯裝去推她，「去去去，去找你男朋友去。」


  又過了一會，傅明玉跑過來，抱著傅明月的大腿，仰著頭，撒嬌道：「姐姐，明月姐姐，我們去江邊放煙花吧，我的願望已經許完了。」


  傅明月牽著她的手，放軟聲音問：「明月許了什麼願望可以告訴姐姐嗎？」


  傅明玉傲嬌地說：「才不要呢，說出來就不靈了。」


  傅明月回：「姐姐幫你保密啊。」


  「……」


  胡芙蓉跟傅明月打了聲招呼就跑去找吳小剛了。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在廣場逗留了兩三個小時。


  跟一群素未謀面，素不相識的人跨了年。又買了很多煙花，再慢悠悠的原路返回老宅。幾人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放煙花。


  耳邊噼里啪啦的聲音從未斷過……


  迎著風，新的一年來了。


  三個小孩都困了，到了家各回各的卧室。


  謝引卻被陳淑芬叫去屋子裡。


  他詫異，問：「媽，這麼晚了還沒睡？」


  陳淑芬一臉愁容，幾番掙紮下，終於開口：「兒子，你跟媽說老實話，是不是喜歡上明月了？」這些天|朝夕相處，一點一滴都表現得很明顯了。


  謝引收了收嘴角的笑，垂眸沒說話，雙手放在膝蓋上，微微收緊，眸子沉了沉，不知在想什麼。


  「唉。」見狀，陳淑芬知道他這是默認了，在這幾天的相處中，他早已看齣兒子對明月有點太上心了，但還是不確定，這一問終於把心裏面那塊兒石頭落下了。


  又隔了一會兒，她語重心長地說：「兒子啊，你怎麼能對明月上心了呢？我們是什麼條件？明月又是什麼條件？完全就是雲泥之別。你是軍人，有太多的不確定，就應該找一個成熟的懂事的女孩子。不需要她有多漂亮，也不需要她多麼會掙錢，只要理解你，支持你就可以了。明月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被所有人寵著愛著，也是個乖巧懂事的，但她跟你不合適，兒子，你懂媽媽說的意思嗎。明月從小在蜜罐里長大，呼風喚雨，我們給不了她這樣子的生活，況且老爺子他們也捨不得她受這樣子的委屈。兒子媽媽擔心你啊。」


  緊接著又是冗長的一聲嘆息。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屋子裡的氣氛跟外面形成鮮明的對比。


  許久。


  謝引站起來，沉聲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著就推門出去了，沒有回卧室，而是去了外面。


  陳淑芬追出去，壓低聲音叫了一聲兒子。謝引腳步沒停，反而更快，像是逃離般。


  **

  傅明月洗完澡，哼著曲兒從衛生間出來。外面的煙花聲從未停止，即使卧室里不開燈，依然很明亮。


  她站在窗護邊看了一會兒，忽地想起了謝引，然後躺在床上，抿著唇，在床上翻了兩圈，抓過手機，打開微信，找到謝引，問他，「你在廣場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啊？」


  「謝引，你在嗎？」


  「睡著了？你居然還能睡著？」外面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響個不停。


  她表示重度懷疑。


  等了又等，那邊始終沒回應。


  傅明月有些泄氣，還有些失落，盯著天花板，頓時一點睡意都沒有。


  不知道謝引現在在做什麼？

  這麼晚了，她總不可能去房間找他吧。


  可真的又好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