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4
次日。
謝引早早出門,買了早餐后直奔醫院。傅明月迷迷糊糊坐了一夜, 身體狀態疲乏, 看到他時嚇了一跳, 詫異地問:「你怎麼這麼早?爺爺還沒醒呢。」
天還蒙蒙亮,飄著小雨, 含著雪風。
謝引身著黑色羽絨服,眉眼清雋,薄唇輕抿著,眸子深沉, 沉澱了些許歲月的底蘊, 整個人看起來不似穿軍裝那般凌厲。
可她更喜歡他穿軍裝的樣子, 夾雜著強烈的荷爾蒙,讓她著迷, 讓她沉淪, 讓她無可自拔。
病房外, 謝引滾動了下喉結,灼灼的目光直視傅明月,壓低聲音說:「把早餐吃了, 好好去睡一覺,我去守著爺爺。」說著就把早餐遞給她, 看著她滿臉倦色,他很心疼。
「……」傅明月被迫接過, 動了動嘴巴, 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雙手壓在她肩膀上, 微微用力,推著她進病房,感覺到她的不配合,附耳輕聲說:「聽話,去睡吧,爺爺這有我。」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清冽,及一絲不容拒絕的強勢,啞啞的質感,摻雜著淡淡的煙草味,他朝她襲來。傅明月整個身子已經不聽使喚了,腦子混沌,木訥。
謝引他……
他兩的關係已經可以這般親昵了嗎。
八點左右的樣子,走廊上的腳步聲慢慢多了起來,向明|慧提著保溫盒推門進來,看到謝引正在給傅老爺子喂粥,兩人嘴角含笑,相談甚歡。
她腳步一頓,而後迎上去,把保溫盒隨手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臉上掛著笑,柔聲問:「謝引也來了呀?這麼早?」
聞聲,謝引站起來叫了聲,「阿姨。」
「這些天不忙嗎?」向明|慧問謝引,而後四下打量了一圈,看著傅老爺子說:「怎麼沒看到明月?這孩子真是,昨晚還信誓旦旦的說要在醫院守夜,爸就是太寵她了。」
謝引斂了斂眸子,輕聲回:「我讓她去裡面休息了。」
聞言,向明|慧的目光重新落到謝引身上,微微蹙了一下眉,嘴角的笑容徐徐收攏。
傅老爺子正色道:「再也找不出比明月還乖還孝順的孫女了,我不寵她寵誰,上次我來醫院住了一星期,明月為了照顧我,工作都推了,吃住都在醫院。我這把老骨頭啊儘是拖累她,進醫院都成家常便飯了,她啊昨晚眼睛都不敢合上,你這當媽的不心疼,倒還責怪起來了……」
在小輩面前,特別是謝引,向明|慧有些尷尬,蠕了蠕嘴唇,正準備說些什麼。傅明月睡了個多小時,神清氣爽地從裡面出來,打了個哈欠,淡淡的打了聲招呼,「媽,你來了啊。」
「你們聊什麼呢?又在說我什麼壞話,我耳朵可靈了。」
謝引沒說話。
向明|慧也沒說話。
傅老爺子笑著說:「誰敢說我乖孫女的壞話,老頭子我第一次不依。」
傅明月意識到氣氛有點凝重,輕輕撅了下嘴,看看謝引又看看向明|慧,收回目光后跑到傅老爺子面前,挽著他手臂撒嬌道:「爺爺最好了。」
「哇,我就說怎麼這麼香,原來是雞湯,媽你真是太棒了。」雖然大概可以肯定這不是她媽做的,但這都不重要了,傅明月眼睛里像是有星星,毫不吝嗇的誇獎道。
氣氛好像是緩和點。
「嗯…真的好香,味道肯定很好。」
「爺爺,我給你盛一碗吧。」
「媽你應該沒吃早餐吧,我也給你盛一碗,趁熱喝。」
「……」
半個小時后,向明|慧走了。
謝引一直呆在病房裡,陪著傅明月,替她分擔;也陪著傅老爺子,談天論地。
不過從向明|慧走後,他心思便重了些,從知世故起,他就知道向明|慧不似家裡其他人般對他熱絡,不管怎麼做,好像都討不了她的喜歡。
真的決定靠近傅明月那一刻起,不就想到了要面對這些嗎。
謝引內心還是忐忑的,他想要擁有傅明月,從第一次見面的懵懂少年情,從知情|事起。要如何做才能融入傅明月的家人和圈子,怎麼做才能給她更好的生活。
不夠。
就算把天上星星摘下來遞給她,還是覺得不夠。
傅老爺子下午還是沒能出院,畢竟不比年輕時候了,醫生建議多留院輸兩天水。
這兩天都留在醫院陪著,期間有虞歸晚,盛歡等人來探望。第一次會把謝引和傅明月放在一起打量,心中有些奇怪,卻在個時間點上,也不好多問什麼。
出院是三天後。
一行人收拾收拾,歡快的回了老宅。
一眨眼就快到新年了,傅明月這些天寸步不離傅老爺子身邊,認認真真的做了回孝子。爺爺真的老了,平時心情極佳才恰恰用一碗白米飯,她為了讓傅老爺子多吃點,經常去廚房待著弄些新奇的玩意,一天忙得不行,對謝引倒沒那麼上心了。
孰輕孰重她還是知道的。
不過這段時間,兩人也越來越熟悉。
除夕前一天,傅老爺子的身體已經無恙,精氣神足,笑聲恢復了以前的爽朗,訓斥人也有了震懾力。傅明月也不敢掉以輕心,醫生開的葯還要吃兩天,傅老爺子回來的第三天就不想吃,說自己好了。是她不厭其煩一遍一遍哄著,不見效又撒嬌。
直到傅老爺子吃藥為止。
最後兩天了,不能功歸一簣,還有一味葯不知道放在哪了。傅明月把所有位置翻了又翻,還是沒看到,便推門出去,徑直走到謝引卧室前。
除了傅明月,家裡能跟傅老爺子說上話的就是謝引了,其餘人都忙著工作。
謝引剛從傅老爺子的卧室出來,傅明月準備問問他。
「扣……」她用手扣了幾聲。
向明|慧從下面上來,看到傅明月的動作,驀地拉下臉,拉著她的手往旁邊空餘房間走。
傅明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解的叫了聲,「媽……」
關上門,向明|慧沉聲問:「你去敲他門做什麼?」
「問葯啊。」傅明月皺著眉頭,如實說:「爺爺到吃藥時間了,還有一種葯沒找到,我去問問他啊。」
「怎麼了啊媽。」
向明|慧說:「你是大姑娘了怎麼就不知道避嫌,謝引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你看看你們這些天,二十四個小時一半都在一起,這次是老爺子病了,情況特殊。」
傅明月蹙眉,「媽……」音色裡帶著反駁。
「媽說的話都是為了你好,你要聽話。」
「媽你想多了,人家謝引可不稀罕你女兒,你就放一萬個心好了。想找他談戀愛的人可多了,你別看不起謝引,人家很優秀的。」
「當兵的就不行,他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
「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把我爺爺,我爸,我哥都置於何地……」全家不都是當兵的,家產也是靠他們拚命拼下來的。
「我不是說當兵的不行,我的意思是當兵的追求你就不行。媽年輕就是這麼過來的,你爸爸半年一年不在家都是家常便飯,聯繫人也聯繫不到……況且謝引是個心思深沉的,藏得深,猜不透也看不透,這些年愈發深沉了,性子也冷,誰嫁給他了啊日子都不好過,誰愛嫁誰嫁。反正你是不可能,媽該說的都說了,你自己注意點,聽見沒?」
傅明月撇開眼,硬邦邦地回:「沒聽見。」
話落,向明|慧重新審視自己的女兒,許久,錯愕地說:「你、你該不會是……」
「是,我喜歡謝引。」傅明月咬牙承認了。
「你、你真是……」向明|慧音色重了些,「我不同意,你別想。」
傅明月坦然地說:「我喜歡他是我的事,他喜不喜歡我也是他的事,我倆要不要在一起也是我倆的事,任何人都干涉不了,婚姻自由,不是嗎?」
向明|慧被氣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媽是為了你好,怎麼跟你哥一個樣,都倔得不行。」
傅明月抿了下嘴,抬了抬下巴,笑著說:「我哥怎麼了,我哥現在跟我嫂子很幸福,還有兩個寶貝兒子,所以媽就別操心了。」
向明|慧「哼」了一聲。
「我倒要看看他謝引有沒有那個膽子,敢來求娶你。」她氣沖沖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傅明月努了努嘴,不以為然。
在她心裡,並沒有身份,家世,工作收入之別,覺得只要自己喜歡就夠了。
什麼都比不上自己喜歡來得重要。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新曆2月15日是除夕夜。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臉上皆掛著笑容,邊吃邊聊,或喝酒或吃飯,氣氛好不融洽。
「新年快樂!」
「新年新氣象!新的一年都要越來越好,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大家舉著杯,聲音高亢,笑意盈盈的說著祝福詞。
「希望能找一個稱心如意的男朋友。」這句話傅明月默默的在心裡,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希望靈靈靈。剛喝了酒,面頰上爬上一層粉紅,眼裡波光流轉,攝人心魂。
她抬眸去看斜對面的謝引。
沒想到他也在看她,還輕輕扯了下唇角,妖孽啊。
四目相對。
傅明月迅速錯開,臉頰更紅了,心不自覺的砰砰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