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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月點頭, 卻沒有多少的心思說話,她還是不相信顧和就這麼失蹤了。等過會她一定要去聽風樓, 找那個書童問問。
「怎麼, 這和你也沒有多少的關係。」顧允之扳過人的臉, 覺得手感不錯,又偷偷捏了兩下,「昨天的消息剛出來,我那個六皇兄就立刻跪在了殿前,說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徹查到底。皇上說讓人當主判官,他給一口回絕了。」
他嗤笑了一聲,「說什麼他外祖父家牽扯到這件事情里, 他更加要避嫌, 以顯示司法的公正, 還親自舉薦了幾個人。」
六皇子這招真的是惡毒了的, 先將自己從事情中摘得一乾二淨, 以後就算是杜家真的查出了什麼事情,他倒是落得一個大義滅親,剛正不阿的好名聲。
末了的時候也不忘記噁心三皇子一把。怕是舉薦的幾個人中多數和三皇子交好,這些人今後無論政績如何, 近幾年之內都不可能往上面爬一步了。
單單論這種陰狠的手段,多少人都是比不上顧弘盛的, 當年如果最後不是他的弟弟出了那件事情, 三皇子一派幾乎被壓製得死死的, 最後鹿死誰手, 還真是說不準的。
姜明月垂眸,「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我只想和你說了,他未必是什麼好人。」兜兜轉轉顧允之終於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你以後遇見他了,就躲得遠遠的,這個世上可不是誰都和我一樣心善脾氣好的。」
姜明月笑出聲音來,打開他的手,「小王爺莫不是在說反話,照這樣說的話,我豈不是也要離你遠遠的嗎?」
顧允之坐在她身邊,聽到人又叫自己「小王爺」便覺得頭疼,現下就有些後悔起來,剛剛就應該讓人答應兩件事情才是。
他在讓人叫哥哥和讓人遠離六皇子當中,想了一會便選擇了後者,「我可別人好多了,你剛剛不是說會答應我一件事情的嗎,以後就別理顧弘盛怎麼樣。」
「不怎麼樣。」
「你瞧瞧你,不行就是不行,這麼生氣幹什麼。」顧允之倒是也沒有勉強,笑著湊上去,挑起人的發尾有一下沒一下地拽著,「我改天帶你去聽風樓,帶你去見見玉影畫怎麼樣。」
「昨天玉影畫都到了我的手上,我再過去瞧什麼。」姜明月拍開人的手,過一會人的手又跟了上來,像是有意在逗她。
她一開始對人的觸碰還有些抗拒,也不知道後來是不是習慣了,也就這樣由著人。
顧允之聽說玉影畫在她手上的時候愣了愣。
身邊少數人知道聽風樓背後的人就是他的十七叔。十七叔為人平和,可遇到在意的東西就極其有原則,不管來人是哭是鬧還是旁的,他都回靜靜看著你鬧騰。
等差不多了就板著一張臉將你請出去。
十七叔素來愛書畫,查德了玉影畫也重視得很,他向人討了幾回都沒有要到,現在居然出手給了明月?
他越想越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什麼,可也沒有問,隨意就找了一個話題岔開過去,嬉鬧著和人說最近盛京城裡好玩的事情。
等人離開之後,顧允之將姜明月給自己寫的那封信拿了出來,看著乾涸蠟封上一個小小的月牙出神。
他現在才想起來,他見過一封一模一樣的信件,在十七叔的書房裡面,兩個人私下裡居然還有什麼聯繫?
所以說現在是什麼情況,所有的人都要來和他搶妹妹,難不成現在風行認妹妹了?
顧允之想著,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疼的。
——
姜明月擔心顧和,回去之後就讓人請了聽風樓的書童。
書童見到人恭敬地行了一個禮,「姑娘,您昨個讓我找玉影畫的來源。找是找著了,是從永安當鋪里收上來的,可是也沒有什麼用處,那家店的老闆說不記得來人長什麼樣子了。」
這基本上可以說是胡扯,玉影畫也算是個特殊的物件,有人來當怎麼可能是不留意的,多半是牽扯到什麼人,不願說出來罷了。
姜明月沒有說話,看著人似笑非笑。
書童想了想,頓時就接上了一句,「真要是找的話,也不是找不到,就是要多花費些功夫,怕是要等我們主子回來,親自告訴您了。」
「可你們主子還回得來嗎?」姜明月手拿著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茶盞,相互碰撞的清脆聲在寂靜的室內有著壓迫的意味,聽著人不自覺地精神緊繃。
書童額頭上都滲出了汗,臉上的笑容不變卻比之前僵硬了許多,「我家主子既然能能夠去,就一定能夠回來。」
「可讓人帶話給我了。」
「說了。」書童雙膝跪地,地下頭,「主子說若是姑娘問起,讓小人和您說,讓您放寬心,他處理完事情之後就會回來的。」
姜明月直接鬆了手,隨著一聲響動,淺黃色的茶汁飛濺開來,面色有幾分凝重,「這不是他會說得話,我想知道懷寧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姑娘若是不相信,小人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書童回答得不卑不亢,臉上的汗卻越來越多了。
「你若是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想起什麼,能救你家的主子一次。」
書童給人磕了一個頭,沒有回答,反而問了一句,「姑娘可相信宿命這一說法?」
還沒有等姜明月回答,他繼續說著:「主子是相信的,不管主子做出了怎樣的決定,小人都相信人是經歷過深思熟慮的。主子在去之前就做好了所有的打算,發生了什麼都是主子的宿命,若是再將別人牽扯下來,那就成了業障,還請姑娘能夠體諒。」
他的意思是顧和的失蹤都是自己一首策劃好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讓人再說什麼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姜明月也沒有了問下去的必要,在人臨走前問了一聲人的名字。
書童拱手,「我們這行都沒有名字的,姑娘若是不嫌棄,可叫小人小九。」
他想了想,補上了一句,「說不定以後姑娘就是小九的主子。」
姜明月的心裡一驚,心裡的那些猜測被證實了七七八八,顧和的失蹤絕對不是偶然,或者說顧和是自願消失的。
他只是將自己當做了籌碼,逼著皇帝不得不對懷寧這一塊下手,也是反手將了軍,提前將那些想要保住懷寧的人的後路都切斷了。
恭親王在這個地界上因為查腐敗的事情失蹤了,誰人還敢替懷寧遮掩。
懷寧終究是要動蕩了。
姜明月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在最後顧和要將聽風樓留給了她?
她隱隱感覺到自己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懷寧的事慢慢朝著她不能掌控的方向上發展。
她晚飯之後,就去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父親,姜修玉摸著人的頭,只是淡聲說了一聲,「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會來處理的。」
「大哥還能按時回來嗎?」姜明月問人。
「這輪不到你來擔心。」姜修玉生平第一次後悔從小教女兒這些朝堂的事,他將人抱在懷裡,「上次讓女先生教你學女工,你都學了多少的?還有琴藝,我都好些日子沒有聽過你練習了,莫要將這些東西荒廢了。」
姜修玉捏著女兒的鼻子,「別想著偷懶,我會讓你娘親好好監督你的。」
知道父親不想談論此事,姜明月索性就裝了傻,順勢將話題帶到別的地方去。
父女兩之間說著話,李氏端了銀耳蓮子羹過來。
甜羹是用了洗凈的銀耳和去了芯的蓮子放在砂罐里,倒滿清晨從荷葉上收集的露水。再將沙罐放進炭火里,等銀耳變得軟糯時方才取出,淋上一層薄薄的蜂蜜,在上面放上一顆紅棗作為裝飾。
李氏一邊將甜羹分到小碗中,一邊問人,「你們都在說些什麼,老遠就聽見了你們的爭執。」
「父親讓我學女紅呢,可我不想學。」姜明月跑過去,搖著娘親的手臂,「娘親,你知道我是學不會的,我能不能不學。」
「不能,一朵花總是要學會的吧。」姜修玉打趣人,「上次你綉給你哥哥那個荷包,幸虧沒有傳出去,不然只怕是要遭人笑話的。你問問,你這般年紀大小的,誰一點女紅不會。」
「我啊。」姜明月說得理直氣壯,「但是我學會怎麼看賬本了,我寧願去看賬本,我也不願意學女紅。」
李氏打了圓場,給父女兩一人端了一碗甜羹,「她不願意學就不願意學吧,莫要勉強了。上次跟著我做了半個下午的針線,手指頭都戳紅了。」
「那就讓嬤嬤教你看賬本,這些東西總是要會一樣的。」姜修玉也沒有強求。
他就明月這樣一個女兒,之前他怕李氏將人教得過於呆板,就一直放在身邊教養。
現在他自認為女兒的修養和見識皆是不俗,可也擔心人對政事過於關心,那些女兒家應該會的東西反而是不精通。
在閨中倒是還可以,可若以後成了一門的當家主母,又要受了人多少欺負。
這些事情本該是李氏要教導的,可人對此本就不精通,姜修玉不得不多考慮些。